第20章 红瓦绿树,碧海蓝天
车速降到四十,我又重新开快,就像我们想的那样,警车早就没了踪影。
我有些紧张的撇了眼宁欢欢,万幸,除了面色不太好,并无大碍。
宁欢欢心有余悸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那叫死亡摇滚,专业玩机车的也很少遇到。”
“这种事一辈子碰到一次就够倒霉了。”
“没错。”她稍微一停,又说道:“但……你不觉得这很难得吗?我们第一次就碰到了。”
“所以说遇见你真是我倒了大霉,我宁愿永远不碰到!”
宁欢欢使劲拍了拍我的肩,经过刚刚那段小意外,她的胆子反而愈战愈勇,教训我道:“怂死了!明明有个忧郁的外表,却没有浪漫和理想的细胞,真没劲!退钱!我找别的导游。”
“你以为我想带你?拿着二百五的工资,做二百五玩命的事!”
宁欢欢嘿嘿的笑了笑,说道:“老板陪你一起玩命呢,你不觉得……这种亡命天涯的感觉,很棒吗?”
我没感觉有多棒,倒是经过一段大下沿时,车子飞驰,风把T恤刮的呼呼作响时,我感到很放松,宁欢欢很合时宜的说了句“驾”……
也许只有跟她在一起,我才能遇到这么有激情的事了……这让我想起我生命中另一个女人——易遥。我们总是骑着自行车,在黄昏中慢慢悠悠,把影子拉的老长,然后从台北夜市逛着回来,在影子消失前回去。
大约十五分钟,我们到了宁欢欢说的那个神秘的地方——信号山公园。
我得承认,宁欢欢眼光是很不错的,有人以为来到青岛就是看海吹风,殊不知老城区的白墙红瓦才是青岛的独一份。在中国,看海嘛,很多地方都行,鳞次栉比的红瓦房只有这里存在,独一无二,庄稼的“红瓦”就很典型。
宁欢欢带我登上了最高的观光楼,拿着手机拍个不停,我静静的倚在栏杆上,俯瞰“红瓦绿树,碧海蓝天”。对,如果青岛的美景用八个字来概括,那这八字绝对能展现的淋漓尽致。
“红瓦绿树,碧海蓝天”,多美的景色,多么宜居的小城,山与海错落,天与云相生,红瓦房的尽头平起万丈高楼,如果你认真观察,你能同时看出这座城的过去与未来。
“啪”的一声,宁欢欢给我拍下一张照片,然后生怕我不满,躲去其他地方取景,我才懒得管她,沉醉美景之时不忘找找灵感,营销的灵感。
宁欢欢心满意足后对我说道:“这就是远方和理想,我来青岛真是来对了!”然后不等我回应,就下楼去,我只好屁颠屁颠的跟上她。
下了山,宁欢欢让我先等等,她提前走了一段距离,然后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过去,我顺着一道的红墙走着,到了一处拐角,一个表情高冷的女人与我擦肩而过……
她只比我矮了半头,一件黑色印花的T恤,下身是一条紫色条纹的百皱裙。
我再三审视这个高冷女神,她却头也不会的往前走,我欲言又止,手抬起几次又放下,她又想搞什么蛾子?
风吹起她的发梢。
我心里一阵迷惘,然后看到她回过头,忍笑看着我。
我撇了撇嘴,余光注意到左手边安放的一部手机,这个“高冷女神”宁欢欢不卖一点关子道:“来看看效果怎么样。”
我把脑袋凑过去。
画面里,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在拐角处擦肩而过,男人表情复杂,几番想拦下女人,
而女人面无表情,潇洒的离去……
“哈哈!”宁欢欢拍着我的肩膀笑起来。
“无聊!……影片和现实都是反着的。”我很无语的回道,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的想笑。
这分明是一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桥段嘛,我充当了花的角色,配合红墙拐角,单一红色的构图色彩,说不上来的故事感……我知道这是叫“大学路”的地方,另一面是“鱼山路”,最近几年在网络上挺火,总是人来人往。
看,旁边一对想拍纪念照的情侣已经等不及了。
附近有很多家文艺咖啡店,算是这里的特色了,宁欢欢逗了会猫,我一刻不敢闲,寻求灵感,这时候,我自己都忍不住夸自己敬业。
不得不说,这种很文艺的咖啡店里口味绝不是海边快餐式咖啡能比的,平时忙的时候不注意,静下心来细品,完全是天差地别,不光如此,还有各种小吃,风味一绝……在中国,真正的好东西都躲在街道小巷里,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文化,看得出,宁欢欢很喜欢这种寻宝式的旅游,我也开始放下心里乱七八糟的营销方案,好好享受一番,上一次有这种雅致,还是三四年前呢,而眼下时过境迁,我不免多了些沉思和忧伤。
我都觉得自己太过患得患失和念旧,可无法避免。
就这样,在同样的一条路上,坐着同样的事的两个人,心情却截然不同。
骑着一辆让我高攀不起的哈雷,我照宁欢欢指示骑到了天主教堂,这次我们走的格外小心,生怕碰上扣车的巡警,浪迹天涯的感觉,连宁欢欢都不挂嘴边了,可见那死亡摇滚给她多大印象。
在这座气派的教堂下,宁欢欢想给我拍照,我死不屈服,她就让我给她拍,迎着阳光拍出两张乌漆麻黑看不出脸的照片来,她却指着我骂起来,我承认,这是我故意的,很久之前跟易瑶一起时,我早就学会了拍照,或者说我从来不是那种死脑筋的“钢铁直男”,记得小学时美术老师还夸奖心灵手巧。虽然不能说照的有多好,基本构图和采光啥的还是会把握的,我认真的给她拍了三张,这时,一个留长发的男人小跑过来,一看就是搞艺术的,脸上挺沧桑,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
“你好,我是玩摄影的,想请你们拍一组照片行吗?”他向我伸出手,然后对宁欢欢笑了笑。
我跟他握过手,看向宁欢欢,表示自己无所谓,听她的。其实用脚都能想出来,人家是找宁欢欢的,我就是一个附带品,对我握手,出于礼貌而已。
宁欢欢眼前一亮,道:“摄影?什么样的?拍完能给我留一份吗?”
“没问题,价钱一百,你看可以吗?”
我不乐意的打断道:“一百块钱?几张照片要一百?”
平时宁欢欢被骗了也就骗了,现在我在她身边,还能袖手旁观?
男人笑了笑道:“不要误会,是我给你钱。”
给我钱?原谅我不懂行业规则,宁欢欢已经怼起我来:“你给我们拍照还给我们钱?啧,鹿生,你看看你这副小市民心态。”
我尴尬的把手背到身后,那个留长发的男人又说道:“我身上钱不多,只能拿的出一百来,多了给不了,希望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宁欢欢大气的说道:“考虑什么?对吧,鹿生?”
我点点头,问道:“你也听到了,我叫鹿生,她叫宁欢欢,你呢?”
“叫我乌鸦就行,身边朋友都这么叫。”
我也知道他们搞艺术的人名字都稀奇古怪,略一错愕就接受了。
宁欢欢一脸疑惑和惊奇,“乌鸦?为什么要叫你乌鸦?”
乌鸦耸耸肩道:“在我第一次举办个人画展时,一只乌鸦正巧拉了陀屎,掉到我最喜欢的一副画上,去的都是比较熟悉朋友,也就传开叫我乌鸦了。”
“也算一桩美谈啊,还有这么巧的事?”我忍俊不禁道。
宁欢欢同样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乌鸦也表示无可奈何。
简单问了关于乌鸦的一些事,我们得知他目前并没有工作,靠接些照相馆和婚庆公司的小活生存,都是朋友间介绍的,赚来的钱就拿来买照相机,在街上找人当模特,还有四处旅行,这么生活已经好几年了,他告诉我们他大学没有毕业,原因是毕业作品是抄袭得来的,乌鸦没解释什么,但宁欢欢同仇敌忾的说道:“怎么可能是抄袭?绝对另有隐情的,对嘛?现在的学校没少做亏心事!”
我很不理解宁欢欢为何如此笃定。
宁欢欢告诉我这叫“直觉”,而且她愿意相信一个有理想的人,这点我很认同,因为我也有类似的感觉。
乌鸦顿时有些感动,我们也没追问他原因,让他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公布于世的故事,到了我们这个年纪,都会懂的在一些事上给对方留下独自哀伤的空间,不去过问。
宁欢欢还想说什么,我直接拉走了她:“磨叽什么,等太阳转到另一边就拍不了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