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番外二
周六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课。
再回到学校,见两人一起喊报告进门,台下炸开锅了,哪怕物理老师在台上控制了好几遍纪律,也压不住教室里的窃窃私语蔓延开来。
下午饭点,余葵到小超市买汽水和面包,总感觉路过的同学眼神都忍不住在她身上停顿。
上了高三后,她在年级稍微有了一点知名度,不知道是学习上升还是个子猛长的原因,走在校园里,偶尔会有陌生面孔,主动冲她微笑,和她打招呼了,但像今天这么明目张胆地回头看,还是头一次。
从超市结完账出来,余葵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在小花园找了个僻静角落,掏出手机登录学校贴吧。
果然!
她就知道,托时景的福,她又上热帖了。贴吧里都是人才,短短几节课的功夫,传闻已经到了因恋情遭到围剿截杀、余葵跟校草愤然离家、双双私奔、计划中道崩殂,被警察叔叔定位带回学校的地步。
发帖的同学信誓旦旦保证:早上我路过办公室,亲眼看见的主任给警察叔叔打电话,肯定是私奔!
临近六月的日子实在枯燥,没有其他的乐子,帖里的吃瓜群众你来我往,聊得得热火朝天。
4楼:余葵学姐还是有两把刷子,打着恋爱之名,拿的却是大女主剧本之实,蹭了学神的1对1小班辅导,一路逆袭上第一梯队,头脑清醒的女生,运气不会太差。
5楼:佩服。稍微带入一下,我男朋友但凡能有景神五分之一的帅气,我铁定变恋爱脑。哪个女生路过他座位,哪个女生给他送苹果贺卡、抛媚眼,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在脑子里过一遍,上课看黑板想的是他的俊脸…谁还有心思学习啊。说到此时,再次感谢我长相平平的男朋友。
9楼:根据我的经验分析,全校第一和前十五谈恋爱,双强情侣,老师们和德育处应该不至于反对吧,最大的可能,景神家里不同意!余葵挟天子以令诸侯。
……
“噗——”
余葵一口橘子汽水咽下去,差点喷出来。
她的视线穿过小花园的树林,努力在篮球场上跑动的身形中,寻找时景的身影,很快在左边第二块篮球场的人群中将他锁定。少年正好站在三分线上,跳起来跃过防守,胳膊一晃,轻松便进了一个球。
球员爆发叫好声,他调整节奏,回头往对家半场跑。
不知道他看到这些奇奇怪怪的流言,会是什么反应,生怕下面再冒出什么惊世之语,余葵鸵鸟般收起手机,心虚不敢再往下看了。
晚自习。
谭雅匀从医院回来了。
她小腿打了石膏,护花使者们忙冲上去扶女神进门,怕她进出不方便,姚老师调整了座位,把她的桌椅换到了紧挨教室前后门那列,又选了身强力壮的体委张逸洋,负责背她上下楼。
很奇怪的是,这次姚老师叫自愿背她的男生举手时,一向积极的向阳竟然不在其列,默不作声低头写卷子。其余几个没选上跟女神亲密接触的男生都有点失落。
整间教室里,最开心的怕要数余葵了。
谭雅匀调走,意味着她从此进出都用不挤着椅缝进出座位,简直可喜可贺!尤其新同桌还是陈钦怡,桌子一搬过来,余葵积极帮她整理东西,两人对视一眼,唇角抿平,都忍住笑意。
座位都搬完了,陈钦怡坐在下来,铺展开卷子,总算找着机会小声问她,“小葵,你俩昨晚去哪儿了?不会真私奔了吧?”
余葵头痛,小声回:“没有!我外婆病了,发了好多天烧,家里人瞒着我,昨晚我想打车回老家,时景劝不住我,怕出什么意外,就说跟我一起去。他昨晚上真的帮了我大忙,不然我差点被黑车司机狠宰一笔,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呢。”
陈钦怡听完,咬唇片刻,吐出一个可能:“唉,你说,景神不会喜欢你吧?”
余葵才听清前几个字,心脏便怦怦跳起来,脸热到连声音也绷紧了,故作镇定严辞申明:“怎么可能,我们就是朋友,正好家在一条路线上罢了,时景只是看着高冷,其实内心挺善良的。”
“怎么不可能?他对别人可不像这样助人为乐。”
陈钦怡分析,“我觉得你对自己就没有清醒的认知小葵,尚坤说,他前几天去男厕所,还听到学弟们议论你,说你名字,你上次运动会穿小裙子举牌的照片,好多人都保存在空间,美女要把自信提起来,我觉得你就是还没从高一的心态中转变过来。再说,爱情又不是交易,喜欢一个人,就非得势均力敌、门当户对?就不能是灵魂的碰撞、日久生情?你俩天天这么一起上学放学,我要是男的,我也喜欢你。”
余葵开始还小鹿乱撞,强装镇定,听到后来,肩膀无力一塌:“嗨,来到一班之前,我还跟向阳同进同出呢,这根本就不准,自作多情很容易失去朋友。”
虽是这么说,陈钦怡的话到底在她心中掀起波澜了。
剩下的时间,她写了半张数学,边写边回忆,过往跟时景的相处中,除了自己的单箭头、独角戏,时景有没有过超出友谊界限的回应,答案很令人沮丧,无论是网络上的安慰、运动会的陪跑、还是出于担忧跟她一起回老家……所有的举动,似乎都能用朋友二字概括。
算了!
只剩不到一个月就高考,多想这些也无益,尤其在对完卷子,她心不在焉完成的选择题竟然错了两道之后,余葵的危机感陡然升至后脑勺,使劲摇头,彻底把乱七糟八的绮念晃出脑袋,清华在省内每年招生名额有限,她现在的位置那么悬,哪来的底气敢分心。
最后一节晚自习,余葵到教室后排接水,余光发现谭雅匀还在看成绩单。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自习课下,她就已经在保持这个低头姿势,难不成看成绩单看了一整堂课?
不得不说,世上有时候彼此了解最深的人,反而是对手。
谭雅匀确实看了一整堂课的成绩单,因为摔断腿缺席英语考试的缘故,她的成绩直接掉到了年级下游,这是最后一次省内联考,失去成绩反馈,前所未有的焦虑和挫败感将她覆盖了,所有人都安慰她,只是因为意外才被余葵赶超,但谭雅匀很清楚,即便她将英语考试按照过往考过的最高分值往上加,总分也还是落后了余葵整整十分。
在附中重点班的10分,是极为恐怖的断层。
尤其她现在还被摔伤的小腿拖累,假如这个成绩延续到高考,她的遮羞布将彻底不复存在。所有亲戚同学都会知道,她辛辛苦苦念那么多年书,哪怕在省重点尖子班名列前茅,最后还是比不过那个乡下来,不学无术的野丫头。
余月如会怎么想?她会不会后悔把资源和心血向她倾斜,亏待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爸爸又会怎么想?但凡成绩出了差错,她以往所有的偏爱优待还会存在么?
整节晚自习,妒忌和不甘心如藤蔓般将她的心缠绕紧缚,几乎难以喘息,她攥紧成绩单,一个阴暗的念头在心中缓缓成型,在看见余葵跟陈钦怡说笑的那一秒,终于下定决心。
晚自习放学铃声响起,余葵今天没能跟时景一起回家,原因无他,时景的父亲下班路过学校,亲自来接他了。
单车刚骑出学校,她单脚支地顿住。
远远望去,夜幕中,黑色小轿车静静停在绿化带一侧。
看车牌,不是以往那辆,倒不是余葵视力出众,望清了数字,而是那块车牌实在太有辨识度了,白底黑字,只撇一眼,她模糊辨认出好几个零。
时景的单肩斜背,手插裤袋里,迈开长腿径直朝车走近。
途中,他似是感觉到视线,回头朝余葵的方向看了一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余葵咬唇,目送车子开走之前,后排的车窗突然缓缓降了一半,她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眼睛。
黑沉睿智,喜怒不定。
男人已经年过五旬,皮肤白净,五官板正,身上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凛然气质。
他在审视她。
意识到这一点,余葵浑身细胞都僵住了。大气不敢出,直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肺部的氧气耗空,才脱力般长长呼出一口气。
原来,那就是时景的父亲吗?
她第一次知道,人的威严竟然能犹如介质传递,有着巨大的辐射范围。有这样的父亲,时景的光环也完全能理解了,完全就是幼生期的复刻版,都让人不敢造次。
她小腿发软,有气无力蹬了两下自行车,刚拐过路口,就见向阳把车停在前边儿等她,见她来了,脚跟才拨开支架:“时景呢?你今天怎么不跟他一起回家了?”
向阳说话带了一点鼻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葵总感觉他今天的语气有点奇怪,“他跟他爸回去了。”
男生没有再说话,两人一路默不作声骑到家,直到在车篷里锁车时,向阳才重新开口,“小葵,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你说。”余光发现谭雅匀还在看成绩单。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自习课下,她就已经在保持这个低头姿势,难不成看成绩单看了一整堂课?
不得不说,世上有时候彼此了解最深的人,反而是对手。
谭雅匀确实看了一整堂课的成绩单,因为摔断腿缺席英语考试的缘故,她的成绩直接掉到了年级下游,这是最后一次省内联考,失去成绩反馈,前所未有的焦虑和挫败感将她覆盖了,所有人都安慰她,只是因为意外才被余葵赶超,但谭雅匀很清楚,即便她将英语考试按照过往考过的最高分值往上加,总分也还是落后了余葵整整十分。
在附中重点班的10分,是极为恐怖的断层。
尤其她现在还被摔伤的小腿拖累,假如这个成绩延续到高考,她的遮羞布将彻底不复存在。所有亲戚同学都会知道,她辛辛苦苦念那么多年书,哪怕在省重点那消沉样儿,赶紧答应,“当然……”
内心疯狂给时景道歉,脑子狡辩,时景算她暗恋的人,中间横拦着这最大的秘密,严格划分起来,最好的朋友奖确实不能颁给他。
向阳总算被安慰到了,长舒一口气,“高考没剩几天了,以后咱俩还不知道能不能上同一所大学,以后我等你下晚自习吧,跟你一块儿回来,正好我妈也老埋怨我不等你。”
“哈?”
余葵脚步一顿,为难:“可我跟时景说好了。”
“三个人的自行车道会挤吗?”
向阳反问,“还是你刚才都是骗我的?”
*
城市另一端。
车厢里,时希文也久违地放软语气在跟儿子交流。
原因无他,实在是时景这次干的事太超出人预料,今早返昆发现时景不在家,且监控没有发现他昨晚回大院的记录后,哪怕是时希文这般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没忍住思维一滞,慌了阵脚。
经历过一次丧子之痛,他只剩时景这唯一的孩子。
无论面上再怎么冷血严肃,严苛管教,内心始终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否则,他怎么可能执意在赴任时,将孩子从北京带过来。为人父母,无论作出什么决定,都担忧他顽劣受伤,安全有丝毫闪失。
时景在这边没有朋友,他想过他可能躺在医院、可能因不可抗力发生危险……千算万算,却没想过,他一向冷静自持的儿子,借口病假竟然只是为了跟班里的女同学偷跑,去了她老家的偏远小镇。
时景大了,已经到了喜欢一个人的年纪。
只是喜欢的对象,与众人料想的,稍微有些不同,女孩家境平凡,人生经历与时景完全没有重合之处,唯一值得称道的,或许就是有个还算聪明的脑袋和执行力,两年之内,从年级倒数冲进了纯附前十。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子不说话,他只能开口打破僵局。
时景诧异于父亲竟然没有先问责,而是问出这样的问题,想了想,他言简意赅概括,“聪明的,善良有趣的。”
幸而不是因为对方漂亮,或者他无聊。
男人停下翻阅文件的动作,偏头看向他,“时景,马上就高考了,像今天这么出格的事,我希望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他淡声点他:“我不会打压你的情感,这有违人本性,但你还是个学生,需要知道红线在哪儿,这个年龄阶段的感情,十有八九难以修成正果,维护好你自己的声誉,也不要伤害对方女孩子,你就快成年了,终究是要回到北京去的,不要辜负对方的感情,也尽量别做不负责任的事。”
“这些话,不必任何人提醒我也知道。”
时景吹了半晌风,总算关上车窗,回头,“如果我是做事莽撞不顾后果的人,不会等到现在。当然,您大可以把我的任何行为当作一时兴起,事实是什么,我自己清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