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她也有像小狗的一天
胡七自然是一眼看出尔言的意图,他无非就是想着趁沈吟年还是个凡人,好好戏谑调侃一番他。
在仙界,无论如何,上方吟都还算作是尔言的表哥,尔言就算再不喜欢上方吟,也不会如此调弄他。
沈吟年眼里闪过一丝愕然,抬眼看着胡七道:“这位仙君说得没错,按辈分来说,我理应唤他一声师伯,不算占便宜。”
“不许唤!”胡七轻声呵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
“夫人,”沈吟年捏住胡七的手,认真道,“这样对师兄说话,有失礼数。”
胡七正要发作,尔言轻笑一声,手中折扇“唰”的打开,扇起徐徐清风,戏谑道:“小七,你这才成婚一日,就如此护着他?”
说罢,他便故作忧伤地沉沉叹上一口气,仰头叹道:“果真孩子大了,留不住了。”
他嘴上虽叹息,却心道胡七这护短的性格,倒是天山一脉相承。
胡七看看沈吟年,又看看尔言,恨不得用手中长剑戳进两人的肺管子。尔言的恶趣味她打小见识,怎么沈吟年的胳膊肘也往外拐?
她好心帮他,现在倒成了她里外不是人。
她感觉肺腑里燃起一团熊熊的火焰,正灼烧她的心房。
胡七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怒火,她大度,不生气。
谁知尔言又叹道:“怪不得常青今日差我来给你送剑,怕是他也在你这里受了不少委屈。”
他还敢提常青?
胡七被这话气得笑出声,几日不见,尔言这火上浇油的功夫倒是长了不少。
胡七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行。”
说罢,她甩开沈吟年捏住她的手,提着剑就往屋子里走。
蓦地,她的胳膊却被拽住。
“小七,不说玩笑话了,”尔言看她生气,终于收起嘴角的笑意,正色道,“常青托我问你,那件事考虑得如何。”
胡七的身子顿住,眸光闪动一下,亦是头也不回地甩开,只撂下一句:“还在考虑。”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屋里走去。
只听尔言在她身后唤道:“记得给那剑取名字。”
胡七“啪”地关上屋门,背靠着大门,闭上眼睛无奈地摇摇头。
她走到桌案旁,把剑放在桌上,看着这把精致漂亮的长剑,心叹一口气。
兴许常青是真的生她气了,这么好的礼物理应由他亲自送她的。
那日常青向她提议,让她在皇帝面前假死。
她知道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既可快速脱身,又可让沈吟年不必因她而成为罪人。只要她一死,沈吟年便与她摘干净了关系,皇帝再想罪责她,也不至于找一个死人问话。
这法子虽好,可她唯独放不下沈吟年。
她是怕他难过的。
常青向她提议时,她只说自己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常青冷着脸,说留给她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她知道常青是担心她的安危,怨她不识大局。
可她亦有一颗鲜活的心在跳动,许多事情,心心念念,割舍不下。
胡七正想着,大门却被推开。
高大的男人走进来,浅浅唤她一声:“夫人。”
胡七刚刚自己一人在屋里呆着,心里的火气已经消去大半。
沈吟年不知事情真相,这事全是因为尔言拱火,怪不得他。
胡七低声应了一声。
沈吟年刚刚在院落时,也是感到莫名其妙。
他虽然知道胡七做事向来随性,但是从不至于像今天这般。
而胡七也从没对他生过气,在做他师傅的那五年里,连句重话都没同他说过。
如今,他与她新婚的第一天,她便被他气成这样,想必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不太合格。
沈吟年缓步走到胡七身后,在她耳畔小心翼翼道:“今日,是否有我做得不妥的地方?”
胡七垂眸,眉心动了动,声音浅浅:“倒也怪不得你,全怪我那四师兄,太过生嫌。”
沈吟年听出她语气里还未消散的怨气,抓住她藏在袖间的手,轻轻捏了两下:“往后若是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得与我说。”
说着,沈吟年轻咳了一声:“你也得同我说说,日后你若是生气了,我该如何哄你。”
胡七的心忽然软下来,她修长的睫毛轻垂,任由沈吟年捏住她手心的软肉,奈何心头火气还未完全发泄。
她忽然转过身子,与他贴得极近,额头几乎就要触到沈吟年的鼻尖。
胡七踮起脚,在沈吟年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点,随后她启开朱唇,浅浅咬住他的下唇,微微使劲。
亲,是喜欢。
咬,是不喜欢。
没想到,她也有像小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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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屋外月色宁静,草丛中有细碎的虫鸣。
涂山云正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忽然,一阵怪异的邪风吹来,吹得屋外竹林沙沙作响,风中卷携着的竹叶如小刀般锋利。
竹叶透过窗户,被风吹进屋子里,一片竹叶从涂山云额上蓦地蹿过,竟在他额上留下一道血痕。
涂山云在睡梦中感受到这一阵刺痛,他微微睁开眼睛,摸了摸额头,只觉得额间湿漉漉的。他看看手心,借着影绰的月光,看到一片暗红。
他顿时清醒了几分,又仔细瞧瞧,这分明是血。
涂山云瞪大了眼睛,沉下心来感受周围气场。
他警觉地四处张望,看见地面上有一片沾血的竹叶。再看窗外,邪风已经过去,竹林再次恢复平静。
涂山云盯着手上的这滩血液,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
他有不好的预感。
涂山云翻身下床,捻起那片竹叶,光着脚从自己的寝殿跑到父亲处理公务的地方。看见父亲屋里的灯还亮着,涂山云先是敲门几声,慌忙唤道:“父亲,你可有歇息下?”
屋中无人回应。
涂山云蹙紧了眉头,敲门的声音更加急促,嘴里喊着:“父亲,云儿有急事。”
他敲了许久,依旧是无人应答。
无奈之下,涂山云忐忑地推门而入。
在推门的那一瞬间,凝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涂山云蓦地顿住,身子仿佛坠入冰窟一般发抖发冷。他看见屋内的场景,大脑一片空白,瞳孔骤然放大,屋里的红色将他的乌眸染红,宛若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