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第62章 第62章

第二天一大早七点多,舒似和边绍一道出的门。

何佳的公寓和市医院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于是她没让边绍送,自己打车过去。

到了小区楼下,舒似也没上楼,给何佳打电话让她下楼。

几分钟后,何佳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下楼,一副墨镜遮住半张小脸嫌不够,还戴了帽子和口罩。

还有兴致和舒似调笑:“你看我这样像不像明星出街?”

舒似实在没心情跟她贫,闷不吭声就往外走。

何佳叫住她:“你等我下啊,我去开车。”

舒似脚步顿住,再转过身时满脸阴沉,“你回来还有力气开车?”

何佳一愣,点点头:“哦,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耶。”

看她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舒似真想提刀把何铭那个王八蛋大卸八块。

凭什么受苦受难的永远都是她们女人?

凭什么?

*

出租车后座上。

何佳坐在左边,她把脸朝着窗外,目光空散。

她不再贫嘴,开始变得安静。

阳光有一下没一下地从她苍白的脸上掠过去,有一种恍惚的破碎感。

舒似看了她一会儿,她也没有回头。

车里的气氛逐渐压抑起来。

舒似稍微把窗户降下了点,让风灌进来些。

她不知道何佳在想什么,但她大概可以感觉到她心里有多不好受。

她想起了当初她去打胎时,何佳陪着她去医院的场景。

那会儿何佳是多么生猛啊,她问候戚济南的脏话从自己上车开始,一路飙到医院门口都没停下。

可舒似没有像她当时那样,劈头盖脸地把何铭全家都拉出来骂一遍。

因为她知道那样一点用都没用,不过徒增自悲而已。

俩人一路沉默地到了人民医院,办完了挂号,就到妇产科外面的走廊里找了位置坐下排队等着。

这会儿时间还早,人还不是很多。

医院一贯森凉。

舒似坐了一会儿,就感觉凉意从脚底往上窜,瘆得她起鸡皮疙瘩。

她站起身,低下头看着何佳冒出一句:“你要想好。”

何佳盯着前上方挂着的电子动态屏,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声音平静道:“我累了。”

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的氛围甚至算得上心平气和。

舒似却觉得没来由地悲伤。

她想起了当年自己来打胎的心情——

天塌地陷都不过如此。

医生看完诊给开了药,舒似仔细咨询过护士之后,先送何佳去病房,又跑到门诊外面的便民店买了成人纸尿裤和脸盆那些要用的东西。

病房里,何佳换了纸尿裤和睡衣,吃了药平躺在床上玩手机。

舒似坐在病床旁边,耳边全是隔壁床那个女孩子痛苦的呻/吟声:“好疼,疼死我了。”

又听见有个男人声音带着哭腔在不断重复念叨:“对不起,宝宝……”

两张病床中间隔着帘子,那边什么也看不到。

她低下头去看何佳,问:“你疼不疼?”

何佳摇头:“还没感觉。”

舒似哦了一声。

何佳放下手机,倒是有点心情跟她贫了:“之前我陪你打胎倒霉,现在轮到你咯。”

舒似没什么心情,干涩地扯了扯嘴角。

过了一会儿,何佳双眸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轻声说:“我现在有点疼了。”

“忍忍。”舒似握住了她的手。

又几分钟,何佳的额头上开始沁出了细密的汗,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舒似,我疼……”她紧紧地攥着舒似的手,指甲抠进她肉里,“我好疼啊……”

语调哑碎,带着哭音。

舒似眼中全是不忍,她抽了两张纸轻轻擦掉她额头上的汗,说:“能起来走走么?”

她听护士说的,要让孕妇尽可能地多走动。

何佳声音颤抖,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走。”

于是舒似把她搀起来,出了病房来回地在走廊里走动。

走了十来分钟,何佳身体一僵,说:“扶我回去。”

何佳拿着脸盆进了卫生间大概七八分钟出来,声音虚弱道:“去找医生吧。”

到了诊室,医生大致看了看脸盆。

“孕囊排出来了,一会儿回病房再观察一个小时就可以回去静养两周,记得预防感染,两周后记得回来复查,要是没有排干净的话可能要进行二次清宫。”

何佳静了一瞬,没有血色的嘴唇嗫嚅两下,说:“好的,谢谢医生。”

舒似扶着她站起来,从诊室走回楼上的病房。

上下楼梯间不过一段很短的路程,两三分钟。

回到病房时,何佳已经淌了满脸的泪。

舒似手里捧着抽纸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咬着嘴唇无声流泪。

那一刻,她就知道何佳是死心了。

那样爱憎分明的人,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可无论怎样,她总是会把何铭挂在嘴上。

然而这一回,直到等她把何佳送回家,都没有从她嘴里听到有关于何铭的任何一个字。

飞蛾扑火,只是换来一个身心俱伤的结局。

*

“老板,这鸡是老母鸡吗?”

离何佳家不远的大菜场里,舒似伫立在一个肉摊位前。

“老是不老,不过都是自家养的嘞,一点饲料都没吃。”

舒似伸出两根手指抓着那只光溜溜的死鸡翻个面,把鸡头背过去。

“那这只吧,给我装起来。”

老板问:“要不要给你切?”

“切。”

买完了鸡,舒似又溜达着去买了些蔬菜和一条鲫鱼。

走到菜市场门口,她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备忘录确定没有遗漏什么之后,打车去何佳家里。

她这几天都是这么过的,每天早上七点半起来,吃完早饭跟边绍一同出门,他把她送到菜市场放下,自己再去上班。

舒似过惯了昼伏夜出的生活,身体至今都没适应过来,注意力很难集中,几乎天天都处在一种思绪离散的状态中。

这几天都是晴天,有太阳便感觉没那么冷。

早上□□点的阳光薄薄的,舒似靠在车后座上,看着飞逝往后的街景,有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到了何佳家,她把东西提进厨房,放轻脚步到卧室门口旋开门看了一眼。

何佳还在睡。

于是她把门关上回了厨房,把东西都放在柜面上,先把蔬菜拿出来过水洗。

洗着洗着,她突然就笑了一下。

好像她跟边绍在一起这么久,她都没有给他做过一顿饭,倒是他觉得她胃不好有了空闲就要亲自下厨煲汤给她喝。

估摸着他以为她肯定不会做饭。

其实她不是不会做饭的,她懂事得早,小学五六年级就已经学会烧饭给自己和外婆吃。

来了A市,她和戚济南在一起之后几乎都是他做饭,再后来她下海之后,就更懒得做了。

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哪有精力再去做饭,不如直接点外卖来得实在。

如今何佳这样,又没人照顾她,吃外卖她也不放心。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任其自生自灭。实在觉得怪可怜的,反正舒似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她专心地洗着菜,也没注意到何佳是什么时候起的床。

一转身就看见穿着睡衣的何佳站在门口,悄无声息跟个鬼一样。

“起来了?”舒似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

何佳哑着声应了一声,走到饮水机边弯腰接了杯水又走回来。

她握着水杯,靠在厨房门边上看了舒似半会儿,突然说:“谢谢。”

舒似低声笑了下,把鸡蛋敲进碗里,筷子搅动得飞快。

“别这么肉麻啊何姐。”

“你叫何姐更肉麻好不好?”何佳也笑起来,她就那么站着,看着舒似忙忙碌碌。

她的老家在很遥远的南方一个小地方,所以她在A市哥根本没有亲朋好友。

风月场里情味少得可怜,想求份真心实在太难。

逢场作戏的那些姐妹闺蜜,通通都是用人朝前不用人就朝后。

况且打胎这种事情,说出去极不光彩,给人当笑话看。

她一个做领班的,到底还是要脸面的。

所以她打胎这件事情,只有舒似知道,甚至连何铭她都没说。

舒似这个人看起来冷情冷性的,其实就是嘴硬心软。

何佳最喜欢的就是她这点。

她低头喝了口水,说:“我越看越觉得你身上有贤妻良母的潜质啊。”

舒似点头,“我也觉得。”

“反正你现在也是无业游民一个,不如来我家给我当保姆吗,一个月我给你开一千块的巨款工资。”何佳笑。

舒似手里筷子一顿,转过头在她那张略带憔悴的脸上瞥了眼。

“那我谢谢您。”

“不客气。”

何佳走到她身边,往菜板上那条鲫鱼身上瞅了眼,脸瞬间拉成苦瓜样,“又是鱼啊?”

舒似不咸不淡道:“那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何佳腆着脸讨好:“哎呀……您说得算。”

坐小月子要忌口的东西很多,舒似简单炒了两个蔬菜,炖了个鲫鱼豆腐汤,连盐她都没放几粒。

何佳嘴上抱怨:“没滋没味的,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

换来舒似的一声冷笑:“有的吃就不错了。”

“……”何佳立马噤声。

吃完午饭,舒似把老母鸡炖上,叮嘱了何佳两句就离开了。

*

舒似原本以为失业之后自己应该会相当轻松,最起码开始能过上一段吃喝玩乐啥都不愁的日子。

但她这些日子是一天都没闲下来过。

邪门了。

何佳这边才还没稳定下来,那边顾恩又打电话来,小心翼翼地问她能不能陪她去趟医院。

舒似抓着手机沉默。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孕妇专用老妈子。

翌日。

舒似一大早就起了床。

吃完早饭,边绍上班去了,她窝在沙发里开着电视打发时间在等顾恩来。

九点多,顾恩打来电话说人到了。

昏昏欲睡的舒似站起来进卧室换衣服下楼去。

车进不了门禁,她快步走出去。

小区大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奔驰,顾恩坐在后座对她猛招手。

上车之后,舒似也没问去哪儿。

一旁的顾恩面容几乎没什么变化,性子倒是开朗了些,一路上叽叽喳喳地拉着她聊天。

聊五句里三句都离不开魏骞。

舒似接不上话,只好做一个专心的倾听者。

她昨晚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有点困倦,回应也变得有点漫不经心。

当车停在市医院大门口时,舒似愣得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原本以为魏骞会给顾恩安排费用昂贵的私立医院。

怎么到市医院来了?

顾恩倒是毫无所觉,挽着她亲亲热热地往里走。

挂号时,舒似问:“魏骞怎么不陪你来?”

“他啊……”顾恩脸色略略一黯,很快又笑起来,“说是今天早上有个会议要开,等忙完了来接我。”

“哦。”

妇产科的等候厅里乌泱泱全是人,走廊里也坐满了。

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舒似犯了烟瘾,抬头看了看电子号码牌,还得再有三个才轮到顾恩。

跟顾恩打了声招呼,起身去抽烟。

她走得远了些,找了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通风口,这才背身点了根烟。

烟雾灰灰白白,冷风一吹,很快就散了。

她眯着眼往左前方的矗立的门诊大楼看,目光微微一定,停在最下面那一层。

几个办公室开着窗,其中有一个窗口处,有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打电话。

舒似蹙眉努力分辨了一会儿,淡淡移开目光。

那人不是她家边医生。

边医生……估计现在在专心致志地给那些小姑娘看诊吧?

舒似扶着冰凉的护杆,一口一口地抽烟,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抽完两根烟,舒似感觉精神了些,回到等待厅,号码牌上显示的是顾恩的上一位。

等了四五分钟,前一位孕妇扶着腰从办公室顾恩抬头看看电子号码牌,再看看手里的单子。

“好像到我们了。”

舒似跟随着顾恩走进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旁的年轻男医生正笑着侧头在说话。

舒似目光顺着瞥过去,顿时错愕。

她瞪着虚靠在柜子旁正在低头喝咖啡的男人问:“你怎么在这儿?”

边绍也是一愣,“似似……”

他手握着纸杯,微微垂头,眼里含光地停留在她的小腹上几秒,又带着期待移到她的脸上。

……他是在期待什么?

舒似被他那明亮的目光看得浑身不在,解释道:“不是我,我没有。”

说完她拉了拉身边的顾恩,“我陪她来的。”

边绍哦了一声,语气里的失望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男医生眼带探究地看了舒似一眼,望着边绍问:“你朋友啊?”

边绍轻轻笑了一下,毫不避讳地应道:“嗯,我女朋友。”

“似似这是我朋友,连南。”

“哈?”叫连南的男医生瞠目结舌,又看了舒似一眼。

顾恩左看右看,最后也看向舒似,本来就圆圆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办公室里一阵诡异的沉静。

舒似沉思了一会儿,咽了下口水:“那个,这我男朋友,边绍。”

办公室里一阵诡异的沉静。

顾恩懵懵的,过了几秒钟才开口:“哦……哦。”

那股沉静就更诡异了。

整个办公室里,也就边绍最淡定。

他神情自若地把纸杯丢进一旁垃圾桶,说:“那你先忙,我先回去了。”

走到舒似身边时,他停住脚步,微微低下头对她说:“一会儿要是忙完了,可以下来看看我。”

舒似脸颊发热,强装淡定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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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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