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命由我不由人
有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佣兵扔给李维一卷毛毡,另外还有一个木碗,一个水壶。这就是他获得的全部装备。其他人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李维就像被遗忘了一样。
太阳落山后没有多久,天空就陷入到深沉的黑暗。佣兵们没有太多的活动,早早的倒下睡觉。今天庇古没有被安排值夜,李维在他旁边铺下毛毡。
庇古并不能给人带来什么安全感,但至少是个熟人,而且李维看穿了他的本质。这是个没有太多坏心眼的男人,不指望他在关键时候能帮你一把,但绝对不会在你危难的时候推你进火坑。
也许正是他这样人畜无害的xìng格,才在这样一个有着浓浓军队sè彩的佣兵团中有一席之地吧。
李维并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到旁边找来一些柔顺的草,为自己解决赤脚的问题。
佣兵们大多穿的是粗制滥造的皮靴,就算是睡觉,也没什么人洗脚。卫生状况堪忧!一群人身边围绕着臭烘烘的脚丫子味。
那些贵客说不定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才跟这帮人间隔好一段距离扎营。
那位贵妇和大师穿着长袍,李维没有看到他们的穿着,但那个同龄的少年穿着的同样是皮靴,看起来就jīng细了很多,皮革是鞣制过的软皮,而且还有另一种材质做成的内衬。只看细密的针脚和jīng致的造型就知道是高档货。
李维只能自给自足,他用草编成草绳,然后按照现在这具身体脚的大小打草鞋。这还是他在地球的时候,小时候跟着在农村的爷爷学到的本事。第一只鞋做的不太好,歪歪扭扭的,第二只的时候就已经像模像样,兼具美观和实用xìng。
李维只编了三只,就满意的收手。套在脚下试试,走了几步,在营地外围嘘嘘之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和衣睡下了。
李维没有试图逃跑,不是没有这个心,而是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和身体状况,在这样一个文明程度不高的世界,他没有太多生存的机会。只有跟着这个佣兵团到了文明世界,先活下来,不管是做奴隶还是做别的,才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他躺下许久之后,团长又一次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面前,拿起李维的手工活,端详了许久,然后把他作为实验品的第一只草鞋拿走了。草鞋很快摆在了大师的面前,大师沉吟了片刻,一挥手,让团长带走,又放回原处。
李维并没有睡着,虽然团长的脚步声很轻,但他还是在脑子清晰的描述出着所有的动静。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生命。没有价值的人,在任何时候都只会是炮灰,随时被放弃。
第二天晨起以后,李维不需要再继续干杂活,他唯一需要做的是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打包起来。这个时候,他又现一个问题,不管是捆自己行李的还是佣兵团捆货物的都是切成大约两厘米宽一条条的兽皮,非常容易断裂,只能用好几条绳索反复捆扎,费时费力。
李维把自己的皮条割成细细的几根,再用编辫子的方式编织起来,虽然每一根变短了,但接在一起以后,更结实,也更耐用。
手中的剑很得心应手,只不过别的佣兵看到李维居然用这种利器干这种粗活的时候,几乎都皱紧了双眉。作为纯粹的战士,哪有这样不爱惜自己的武器?
他们忘记了,李维不是战士,也不像他们一样还有用来干杂活或者作为辅助武器的匕和小刀。
李维的灵魂,还是来自地球的宅男,一切以实用为准。
这个早晨没有任何异常,佣兵团顺利的出。李维在团队中的位置有了明显提升,不再是队伍尾巴上,而是紧跟在领身后,在队伍的最前面。
这一天很快太阳西斜,过得很平静,连以外的鸟兽都没有现,皮里大道非常安静。同样地,中午依然没有午餐,所有人都一直在马上,只有偶尔有人在路边解决个人问题。
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整支队伍的气氛显得很沉闷,李维偶尔回头望去,佣兵们都显得风尘仆仆,尽管大道上并没有什么烟尘。
眼看着就要到今天的宿营地,队伍的气氛也开始不知不觉的活泛起来,偶尔有个别人开始伸伸懒腰,放松jǐng惕,李维还听到有人在商量宿营后要不要去打点野味。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林间传来尖利的哨声,却像被掐断一样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箭雨,扑头盖脸怒shè而来。
反应最快的又是李维和团长。李维一低头,从驼兽背上翻身而下,卧倒在地上。团长则是急挥动手中的长鞭,在身前舞出圈圈鞭影。
每一支碰到鞭影的长箭,都四shè而出,失去威胁,还有一支直接落在李维的面前,插在地上,箭尾乱颤。
在李维的听觉中,大道两旁的树林中,袭击的人并不多,顶多也就十来个人,他们却很有策略,分成几拨轮流shè击,倏忽间就shè几十波箭雨,然后毫不恋战,迅撤退。
李维用盾护住自己的头,一动不动,尽量避免受到注意。
他扭头观看身后的情况,情况并不容乐观。
毫无疑问,未知的敌人挑选了一个所有人懈怠的时机,在紧绷了一整天之后,佣兵团的人只想着早点宿营休息,大意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有三个佣兵被直接攻击到要害,一声不吭倒在地上。另有好几个佣兵胳膊或者大腿中箭,血流不止。
袭击者很狡猾,并没有一味的朝着人shè击,有一小半的箭只是朝着驼兽去的,受伤的驼兽四处乱窜,也正好阻止后面的佣兵们上前追击。好几匹受惊的驼兽出昂昂的叫声,不受控制的抬起前蹄,背上的佣兵和包裹货物掉落在地,更增加了场面的混乱。
吸引住李维眼球的是那位大师,他身前的几名侍卫都举起巨大的盾牌,只是护住身前的驼兽,而不是像其他佣兵一样遮住头胸等要害。他们身前的空中,有一道隐约的弧形光幕,任凭箭只如何肆虐,却没有一支能越过这道看似软弱的防线。
在大师身后,贵妇和少年还有他们的侍女,毫不慌乱,好像胸有成竹。那少年更是兴致勃勃,左顾右盼,完全是熟视无睹的样子。
这应该是所谓的“防护箭只”或者说“斥力盾”的魔法吧!李维曾经读过的资料提供了这样的知识,不过以他对这个世界贫瘠的魔法知识来说,他还辨认不出来到底是哪一个。
“该死的蛮人!”团长脸上的伤疤扭曲着,yīn郁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他没有追出去,也没有气急败坏,重新指定了斥候,并让另外几人四周jǐng戒,然后开始组织战后打扫。
李维的驼兽也被乱箭擦伤了右前腿,虽然伤口并不深,还是渗出不少鲜血。刚才的慌乱中,这匹老实的驼兽也跑开了,同样撅了蹄子,却因为皮索的结实而没有掉落任何东西。
李维起身以后,找到自己的坐骑,学着其他佣兵的样子,搂住驼兽的头,轻拍着驼兽的脖子,让这可怜的动物安静下来。驼兽平静下来后,用舌头舔舐着创口,依然血流不止。李维正在考虑是否要找个绷带包扎一下,看来看去却没有适合的材料,正准备撕下自己的衣襟,却现驼兽径直走到路边,找到一种草,在嘴里嚼嚼,糊在伤口上。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度飞快收拢,迅止血。驼兽也安静下来,寻找到另外的草,大口的吃起来。
李维拔了几根同样的止血草,若有所思,抓在手中不停的观察。
袭击来得快,造成的损失却不小。除开直接的伤亡外,将近一半的驼兽受惊,好几个人跌倒,有个家伙很倒霉的左腿骨折了,更大的损失是货物,受惊驼兽身上的货物几乎全部散架,光是收拾整理就是一个大工程。
大师来到李维身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李维的驼兽。李维低下头,恭敬的站着。
大师伸手轻抚捆扎的皮索,想起昨夜看到的草鞋,露出了然的神情。
他转头招来侍卫,把正在忙碌着收拾残局的团长叫了过来。
“你捡了一个宝贝,最起码他应该值一个技术奴隶的价钱。”他指着李维说,“给他更好的待遇,让他教会你的人。”
转头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停住,对这yīn冷的中年男人说:“找到合适的材料,用同样的方法编织,你的鞭子会有更大的威力。”
在不远的地方,也生着一场对话。
这两天从未言的少年看到大师对李维的欣赏,认真的对贵妇说:“母亲,我对这个奴隶很感兴趣,我想我需要这样一个贴身奴隶。”
“不行,雷,他不适合你。”贵妇的同样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她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李维人的听觉,几乎听不到她的话。
“为什么,妈妈,你不觉得他很聪明吗?”男孩非常奇怪,贵妇很少拒绝自己的请求。
“雷,你应该叫我母亲,在外的时候你应该保持应有的礼仪。”声音依然柔柔的,却很坚定。
“是,母亲。请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要的贴身奴隶,最重要的是忠心,其次才是其他的才能。”贵妇转过身,直直的盯着男孩的眼睛,“记住,雷,不能把握的人永远不要用。这个男孩,来历不明不说,从他的眼神来看,不是普通人能够驾驭的。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是跟他做朋友,如果不能,那就杀了他!”
“我可以跟他做朋友啊?”
“你认为贵族可以和奴隶做朋友吗?雷,你见过这种先例吗?”
“那我要不要把他买来杀了?”
听到这里,李维心中掀起万丈波澜。两次战斗,面对佣兵们的死亡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心境,而这个贵族男孩随口一句话,却给了他最强烈的冲击。
“雷,我对你太失望了,如果你的心胸就这么一点点大的话,我会建议家族剥夺你的继承权,流放到边疆行省去。”虽然看不到贵妇的神情,男孩突然僵硬的表情让李维还是懂得了这句话的严重xìng。
停顿了好几秒,才传来男孩弱弱的声音:“母亲,我知道错了。那我该怎么对待他呢?”
“买回来,放在你的身边。不能让这种人脱离我们的掌握。”
甜美的女声此刻听起来无比的yīn毒:“如果他还算听话,以后可以给他一个zìyou身。如果不听话,就去做角斗士。”
“好的。母亲。谢谢母亲的指点。”
虽然太阳没有落山,虽然net末的气温并不寒冷,甚至还有些燠热,李维还是从心底透出最深沉的冰冷。
他转过身,捏紧了手中的草叶,望着路途的前方,暗暗的下定决心。
我命由我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