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喜欢
韩佑对着夏司言总是很心软,特别是夏司言耍赖装可怜的时候。所以半个时辰之后,沐浴完毕的皇帝就睡到了户部尚书的床上。
韩府比不上皇宫,一切都只能从简,但从未在宫外过夜的夏司言觉得很新奇。冯可过来伺候他睡下,他才想起来问:“你是不是在这附近也有个房子?”
太监在宫外置家产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被皇帝当面问起,冯可还是有点心虚,“老奴……”
夏司言并不想追究这件事,在冯可想好怎么说之前便打断道:“今晚放你回去睡一觉,明儿一早过来接我。”
冯可应了,退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韩佑进来,又躬身给韩佑行礼。
韩佑把他拉到一旁,“今晚皇上在这里过夜的事不能让这院子外面的人知道。”
“是,老奴省得。”
京城并不是一片太平,皇帝在宫外过夜始终不安全。韩佑进来前把御前侍卫长钟莱从屋顶上叫下来,吩咐了夜里的守卫,又让韩三安排人手在韩府周围巡逻。
韩三今晚有些怪怪的,说话一直低着头,很别扭的样子,韩佑多看了他两眼,但没有时间和他细谈。
屋子里点着一盏素白绢面的宫灯,光线朦胧。
入秋了有些微凉,夏司言背向外面侧躺着,身体拱着被子轻微起伏,好像是已经睡着了。
韩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脱掉外袍仰面躺下。第一次跟别人一起睡在自己的床上,这感觉很陌生,他盯着水蓝色的床帐发了会儿呆,然后就感觉到夏司言转过身面向他,一只手伸过来搭在自己胸口,脑袋也挤进了他怀里。
韩佑侧过去帮他把被子掖好,“陛下还小吗?还要抱着睡?”
夏司言闷闷地笑,抬头贴着韩佑的耳朵说:“我小不小你不知道啊?”
听懂了这浑话,韩佑把他的脑袋摁回去,闭着眼睛说:“今晚想都别想,这屋子四周都是人,有一点动静就被听去了。”
夏司言从他的话里咂摸出了别的意味,“只是因为不想被人听见吗?你不抗拒我了?”
韩佑闭着眼睛不答,夏司言不甘心地啃他的下巴,他抱着夏司言的脑袋,脸贴在夏司言的头发上,声音低得像呓语:“真的很困了,睡吧,陛下。”
后半夜起了风,敞开的木棱悬窗被风吹得咯吱作响。有人轻轻取下叉竿把窗户放下来,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韩佑睡眠轻,立即睁开了眼睛。房内烛光黯淡了很多,他支起身子张望,随即想起那应该是侍卫,于是又躺倒回去。
夏司言也醒了,带着困意问:“什么时辰了?”
“还早,再睡会儿吧。”
夏司言抱着他的腰嗯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好似在撒娇。他吻了吻夏司言的额头,夏司言闭着眼睛找到他的唇,很轻地含住。
那触感柔软,带着撩人的诱惑。韩佑心跳加快,昨晚被挑起的情欲又涨潮似的涌出来。他探出一点舌尖,夏司言立刻察觉了他的欲望,翻身把他压在下面。
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晃动的床帐才平静下来。
夏司言撩开他被汗水濡湿的长发,把他的脸从被子里捞出来,边吻他边问:“弄痛你没有?”
韩佑闭着眼睛摇头,夏司言又亲他,“这回感觉好些了吗?喜欢吗?”
韩佑静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瞳仁还很红,里面倒映的夏司言也是红红的。他就用这个红红的眼睛看着夏司言,认真地说:“喜欢。”
夏司言听懂了,韩佑说的是我喜欢你。
他嗯了一声,把韩佑搂紧了,两人黏黏地抱在一起。
虽然上衙的时间因为夏司言的任性往后推了半个时辰,但他们还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赖在床上温存。
还差一刻到卯时,冯可便来敲响了房门。
韩三让芸娘给众人准备好早膳,他自己却一个早上都没有出现。
夏司言心情很好,把侍卫们也叫过来一起用膳。韩府里好久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冷清的宅子难得地多了些烟火气。
侍卫长钟莱不爱说话,手底下的人却个个都爱笑爱闹。皇帝丢了架子主动跟他们开玩笑,大家年纪相仿,倒也聊得十分热闹。
韩佑换了官服出来,众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夏司言便让韩佑坐自己的马车一起走。
“官员不得乘坐马车上衙,这是有明文规定的,”韩佑穿上官服又严肃起来,板着脸说,“陛下再歇一会儿,过了这个拥挤的时间再走不迟。”
反正今天没有早朝,夏司言不用着急赶回宫。
“朕就是想跟韩爱卿一起走,”夏司言说,“乘马车上衙者,罚俸银十两,这钱朕替你出了。”
旁边几个都是皇帝的贴身侍卫,跟了他好多年了,早就熟悉了他的脾气,知道这会儿自家陛下正在兴头上,便也笑着劝韩大人一起走。
韩佑心知这几个家伙昨晚听了一晚墙角,此时的笑里都带着男人之间的心照不宣,他面上不显,心里还是很有些不好意思。夏司言倒是坦然,戴上面纱,牵了他的手说:“走吧。”
马车在户部衙门的台阶前停下来,韩佑下了车,夏司言撩开车帘对他笑。面纱遮住了夏司言线条冷峻的下半张脸,露出来的眉眼和额头都带着少年气的柔和,晨光照在他脸上,竟有一种雌雄莫辩的美。
韩佑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轻声说:“我走了。”
车帘又放下,马车调转车头往东门大街驶去。
从东御街那头走路过来的吴世杰正好看到了他们在户部门口依依惜别的一幕,冷笑一声对身边的同僚道:“我们都不能坐马车上衙,这尚书大人是不一样,昨天在廷议上出了风头,今天就坐马车来了。”
跟他一起的是户部主事周砚青。周砚青从前是魏许手底下的人,魏许倒台后他想巴结韩佑无果,就转向了吴世杰,希望通过吴世杰得到吴闻茨的赏识,最近常跟在吴世杰左右鞍前马后。
周砚青知道吴世杰跟韩佑有过节,自己心里也记恨韩佑不肯提携他,同仇敌忾道:“是啊,郎中您看那马车,明显是宫里的样式,这特权当然只有韩尚书有了。”
吴世杰回想起刚才车里撩开车帘那个人,莫名觉得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经这么一提醒,便十分确定是在宫里见过的。穿着那样的衣服,还带着面纱,多半就是传言中的舞姬了。
一个下贱的舞姬也敢这么张扬,吴闻茨在心里唾弃,嘴上却说,“可能是陛下昨晚又召见韩尚书了。”
周砚青嘿嘿一笑,附手到吴世杰耳边道:“昨儿晚上韩尚书可没进宫,是马车上的那位进了韩府。”
“哦?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晚上回家晚,路过纱帽街的时候看到那马车停在韩府门口,车上下来个身量颇高的红衣女子,带着面纱看不清楚脸,下了车就进了韩府大门。咱们尚书大人真是艳福不浅。”
“谁说不是呢,连宫里的女人都敢玩儿,”吴世杰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你说陛下知不知道?”
“应该知道吧,不然那舞姬怎么敢?”
“那可不一定,咱们陛下多信任韩尚书你不知道?高擎现在天天在家养病闭门不出,皇上身边除了韩佑还有谁?谁跟陛下说去?”
周砚青嘶了一下,“郎中您是说,他们这事儿是瞒着陛下的?可上次吏部不是传出消息说那舞姬身边儿还有个大内高手吗?她一个舞姬自己偷摸出宫会情郎还能带侍卫?”
“什么?”吴世杰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他跟着吴闻茨进宫无数次,对宫里的情况比这些外官了解,心里起了疑,“带的是什么大内高手?”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好像看腰牌是个级别很高的御前侍卫。”
吴世杰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她就是替皇上出来的。”
周砚青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了哇,反正现在京里都在传那舞姬和韩尚书的风流韵事。”
吴世杰别的本事没有,对这种隐秘八卦的事却比一般人敏锐得多,他直觉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韩佑推动开放经商,第一件事就是要取消牌子钱,吴世杰管着这个,韩佑却一点儿要和他商量的意思也没有,他心里对韩佑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点,卯着劲儿要使坏整一整韩佑。碍于家里老爹管得严,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这会儿心里倒是冒出了个恶毒的想法。他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