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花月没有真的想伤害谢戈,伸长的水袖不过象征性地向谢戈打去,力道却轻柔。
谢戈拔剑,刺穿水袖。
两人从后台打到了戏台子上,谢戈却不像花月那样轻柔,一招一式都极为凌厉。
花月身上所穿的戏服宽大水袖被长剑尽数斩断,随着谢戈的招式动作,花月也被剑柄击倒在了地上。
花月被谢戈打落在戏台上,刚要起来,一把寒气四溢的剑就指向了他的脖颈。
那剑峰离他不过几寸,只要他再往前靠一点,就会被划出一道伤口。
谢戈把长剑指向地面上的花月,眼睛冷冷扫向戏台左上方的厢房,问:“怎么?我都要杀了你的傀儡了,你也不敢露面?”
戏台附近不仅有一层的大堂,二层还有富家人士观戏所待的厢房。这间梨园阁子装饰细致精美,有彩画,有雕刻,其上的木雕有花草、树木、鸟兽、人物……虽然那间厢房没有灯光,看不见是否有人影在其中。
玩家们还没搞清楚状况,傻愣愣地站在一旁:“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忽然打起来了?这……”
“不会吧,他真的是狐妖吗?”
玩家们站在戏台下,愣愣地看着戏台上的两人,只有十七的神色自如。花月身上的戏服尚未脱下,他侧着脸,水袖袖口被勾出丝丝毛线来,而戏服上镶嵌的几颗珍珠也随着动作滚落至地面。
而花月倒在地上,盯着离他脖子三寸的长剑看了一会。
谢戈没注意花月,而是盯着上方的厢房看。那虽然没有点灯,却并不代表真的无人在。
否则花月方才独自一人在戏台上唱戏,又是在为谁唱戏?
只是没想到谢戈这句话一出,像是刺激到了花月。
花月抬头看了一眼左上方,下一秒支手撑了撑上半身,直接往谢戈的剑上撞去。
谢戈迅速一撤。
但还是晚了一步,花月的脖颈处还是划开了一道裂缝,看着不浅,却没有血液流出来。
“值得吗?”
谢戈盯着花月脖颈处的伤口看,这种细微的伤口是没法修复的。
果然是傀儡。
这么痴心地替主人着想,也不见得上面的那人露面。
谢戈的剑锋不过移开了一寸,犹豫须臾,花月就腾地一下拍地而起,一把踢起一旁的花枪。
花月只是说:“为了主人,没什么值不值得的。”
其实如花月这种通过灵、有神智的傀儡是很难得的,越优秀的傀儡师,越能制造出通灵傀儡。
如此可见,花月的傀儡师水平高深难测。
据谢戈所知道的,天底下能做出这种傀儡的除了他,就只有一个人。
可那人已经死在了多年前才对。
花月跳下戏台,挑起花枪,从水袖飘扬的花旦转为了刀马旦,花枪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破风声,他凌空往后一翻,腰身也随之一转,稳稳当当地立在了离谢戈几丈之处。
他那褪去油彩的脸,没有再被束发吊起的眉眼,多了几分稚嫩干净。
谢戈看着花月,叹气说:“及时回头,还有机会。”
花月摇摇头,视线越过谢戈落在了他身后的十七上,后者隐隐有上前的意思。
花月问谢戈身后的十七,“如果是十七,他会和我一样的。”
谢戈扭头,身后的十七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花月没说错,十七低低承认了:“若是主人要杀人,我会替你放火。”
对于他来说,没有是非善恶。
而对于花月来说,主人同样,远高于一切。
他不像十七那样武艺高强,更不能大杀四方。
如果那一日,他的存在会牵连主人,他也会毫不犹豫从这戏台后的窗户一跃而下,跳入梨园后的深湖之中。
这是他的宿命。
见谢戈没有要再动的意思,花月最后看了一眼左上方的方向,也许他的傀儡师已经悄无声息离开了。
而他最后能做的,就是不透露主人的一丝信息。
花月转过身,跑出大堂范围,毫不犹豫地径直冲向木窗。
谢戈来的时候看过附近环境,这窗后是湖泊。
花月居然要寻死。
十七知道谢戈肯定要救人,可这湖泊冰冷刺骨,太伤身体。
于是他在谢戈动之前,就已经上前要去拉花月。
戏台上方的厢房忽然有流光出现,这窗台上方就是厢房,厢房处忽然有一人踩着剑出现,一只手勾住了花月。
“谁让你这么做的?”那人勾住花月的腰身,“寻死觅活的做什么?还是你认为,你主人就是个丢下你逃之夭夭的小人?”
他们站在灵剑上,立于距离湖泊水面几丈米的高空,与趴在窗台上的玩家们对视。
谢戈的瞳孔微微放大。
是他?
他怎么还活着?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明明应该死在了十几年前才对……
救下花月的那人眉眼狭长,带着几分促谑,黑色斗篷下露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贴在花月的腰上。
黑色手套下的手抬了抬,狭长眼眸露出几分笑意,对谢戈打招呼:“小宁王,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还是混乱的宫墙之内。
没想到这么久没见,谢戈已经长这么高了。
“国师……”谢戈的手按在木窗上,“你没死?”
“国师,你还活着!”
难怪……难怪这人的傀儡术不下于他……
就连谢戈自己的傀儡术乃至傀儡戏法,也是从国师这学来的。
国师究竟是什么人?当年的事情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
国师为什么要派花月埋伏在他身边?这些年,他在暗处,究竟充当了怎样的一个角色?
“你、还、活着?”谢戈的声音发着抖,许久才找回自己的神智。
“我还活着。”国师周身气息神秘莫测,笑起来时也不觉得阳光,反而有丝丝缕缕的阴郁冷气。
他藏在黑色手套下的手指微微一勾,将花月放在了剑面上。
国师看了他一眼,视线顺着谢戈扫过了他身旁其他玩家,神情有些无奈,微笑说:“小宁王,下次见面再说。”
可这笑意却让人生寒。
小宁王?小宁王?
风波恶琢磨着这个名字,怀疑地看了谢戈几眼,嘴上喃喃:“小宁王?宁王……这个称呼好熟悉……”
“宁王?这个背景故事好像没有这个封号的王爷……”
洛遥之瞪大了眼睛,他似乎有些许与此相关的记忆,大惊地看着谢戈:“宁王……可我记得,宁王不是前朝的宁王谢不负吗?!”
“可前朝覆灭……他应该已经……已经不在了才对。”
风波恶反应过来,脑子转过弯一拍手掌:“宁王?!这不是谢戈吗?!”
谢戈也没心思再伪装下去,见国师转身要走,直接从窗台上一跃而下,踏着长剑朝着二人的身影追去。
十七随着跟上,三道剑光划开了宽阔天穹。
留下原地的玩家们面面相觑,还尚未处理方才得知的信息。
谢子虚,是谢戈??
可谢子虚不是玩家吗?
难不成这么久待在他们身边的,都是谢戈?!这是什么剧情?
npc怎么还能加入他们玩家队伍的?!
.
从前在名家子弟中,有一项赛事深得他们喜好,那就是赛剑。
数十人站在自己的佩剑上,控制灵力,调整速度,朝着终点奔去。
这是钟鸣鼎食的富家公子才爱做的事情。不过从那时起,谢戈就已经表现出了远超常人的天赋。
终点立着竹竿,竹竿上有彩绳编织而成的彩头。
那些王孙公子都比不过他。
谢戈曾经无数次拿过那个彩头。
他那时还年少,不知愁,是白玉京里最招人嫌的王孙子弟,那白玉似的手一把抓住彩头,便畅快地笑起来。
他高高地举着彩头,手臂摇动,抓着彩球转了好几圈,脚下的灵剑也转了好几圈。
“小王爷,又是第一!”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我也比不过皇叔。皇叔年年都是头名。”
十三岁的谢戈扬起下巴,沾沾自喜,他这会身量还没发育开,长得比其他人矮了一截,像个年画娃娃似的脸上还有未消退的奶膘。
明明年纪小小,说话还非要学成人那样老成,他将彩头递给一旁面色微白的男子,说:“彩头,送给大侄子。”
十六殿下板起脸劝比他大了足足十余岁的太子,“琮聿,你要听皇叔一句劝,别整天闷在东宫。多出来走走。”
旁人一听谢戈的话,纷纷笑了。
这位小殿下今年才不过几岁,就一副老成模样。
人还没太子胸膛高。
琮聿也没忍住笑出气音,道:“谢皇叔提醒,琮聿知道。”
“臭小子。”
谢天子在不远处,就看见了谢戈夺下彩头的这一幕,虽觉得颇为自豪却面上不显。
他隔着十几丈远就看见他们在笑,只是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谢戈听见声音,转过头眼睛一亮:“皇兄!”
“你们笑什么呢?”谢天子看着才到他胸口的谢戈问。
谢戈气鼓鼓,沉不住气道:“我劝琮聿好好养身体啊。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嗤。”他皇兄也没忍住一笑,紧接着介绍了一下身旁站着的官员,道:“这是国师,也是你未来的师父。”
“你不是对傀儡戏感兴趣吗?就让他教你傀儡术。”
谢戈眼睛一亮,扭过头对上青年人带着促狭笑意的狭长眼眸,喊了一句:
“师父?!”
……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灵力比从前更强悍,自然纵剑也要快过其他人。
谢戈纵着灵剑,很快追上了国师,他冷着脸,喊住对方:
“师父。”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