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星斜月觅九幽
三星镇,位于庚洲北方群山之中,隶属庆国治下。故老相传,古时此地三山环绕,三山之间绕出一个弧形小平原,凌空俯瞰,犹如三颗星辰缀在一弯斜月旁边,所以有了三星伴月的雅称,后来平原上人烟聚集,逐渐汇村成镇,三星伴月的称呼也流传了下来,直至今日的三星镇。这些典故如今也只有年迈的老者偶尔跟年轻人提起,有好奇者也曾登高求证,可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早已没有昔日面貌。所以现在如果有人再说起三星伴月,大多数人都是嗤之以鼻!
镇子不大,统共也就百十户人家,至南往北散散的分布在一条主街两边,小镇中间位置最宽敞处,有一处小广场,是镇子的榷场,广场东西两侧各有一排简易木舍组成的摊位,这天正是一旬一次的集日,各地山民,游商小贩聚集在此,不大的广场上站满了人,两边的木舍多贩卖价值较高的小物件之类,租金也相对更高,中间空地上的临时摊位上交易的东西就五花八门了,三星镇虽有一个雅致的名称,可实实在在是个穷乡僻壤之地,所以榷场里除了一些山民采的草药之外,也就一些风物特产生活必需品,没啥出奇之处。
刚开市不久,榷场门口就进来一个老道,相貌清矍,长须花白,头挽道髻,插一只古朴发簪,腰悬黑白二色玉佩。老道略略观望了片刻,径直来到榷场管事处,言明租一处木舍摊位,管事周海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过一些世面,一次偶然机会遇到官府围剿叛逆,曾远远见过飞天遁地的道士,而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大官老爷在道士面前就像孙子一样,现在见来者是一位道爷,哪敢怠慢,不管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他这样的山野小民都不敢去赌,惹不起,立马亲自张罗了一处位置最好的木舍,并拒收租金,这种集日十天一次,料来老道也就租这一天,周海就想做个顺水人情。
老道面色平和,坚持给了银钱,还说自己临时开张,另外给钱拜托周海准备了一应物什,周海自无不应。片刻之后,老道挑出布幡,上书一个大大的“缘”字,然后继续凝神打坐。不一会儿就有好奇之人围了过来,众人见这位道爷一不求购,二不售卖,三不占卦测运都奇怪的议论纷纷,不久便传遍整个市场,引得人人侧目。老道见时机已到,起身稽首,缓缓开口道来。他自称马道长,平生研习医术,为证医道,云游四方,专寻疑难怪病,特别是小儿稚童之疾。今天到此,不仅免费问诊,更是对提供病患线索的人给予酬劳。
众人面面相觑,免费看病不说还花钱找有病的看?莫非是个医痴!别人是四处求医,他是四方求病,不过悬壶济世本是大德,医者素来受人尊崇,马道长此举不论真假,却更引众人敬仰。话虽如此,老道已经说明来意,人群不但没有轰动,甚至有些人已经自顾自的离开。老道见状,摆出金银,言明不信者可先收了钱财再行其事,俗话说财帛动人心,可镇民依然无人应答。老道失望的摇了摇头。原来,此地人烟稀少,哪有那么多疑难怪病,山民又大多会采草药,多多少少有一些医理,平常一些疾病都自己吃好了,加上小镇人心淳朴,有个别人心思狡黠的,但也不敢欺瞒道爷啊,所以一时有些冷场。
周海一直在旁观望,见此情景,犹豫了片刻恭身道:“请教道爷,天生痴傻之人可算?”,老道闻言摇了摇头:“天生痴傻,乃先天不足,五行有缺,非药石可医也。”
“可我曾听闻,此人绝活不过双十!”周海继续道。
“哦?”老道不觉来了兴趣,示意周海说下去。
话说,在镇子南端有一户人家,住着一个孤寡老头,老头叫唐之顺,祖上是镇上的大户人家,后来出了变故家道中落,到唐老头这代,只落得他孤身一人,唐老头年轻时热衷复兴家族,一心想入仕途,可惜自己不是那块料,屡考屡败,屡败屡考,考了几十年依然没有结果,倒是本就所剩不多的家财在他一次次去州里考试之中花销殆尽。大概七八年前,唐之顺再次失败而回,不同的是这次却带回来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约摸两三岁的样子,说是在路上捡的。或许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力有不逮,又或许是奔波几十年花光家财,心灰意冷。
总之从那以后唐老头再也没考了,变卖了原来的房子,蜗居在镇南边一个小宅里,在镇上干些给人代抄代写,幼童启蒙的营生维持生计。而那个捡回来的男童却是依然瘦弱,奇怪的是唐老头没给男孩取姓唐,只是一直喊他小虫子,小虫子身体羸弱,不爱言语,也不跟其他孩童玩耍,看上去痴痴傻傻的。就在前年冬天唐老头突然大病一场就再也没有醒来,那男童居然无知无觉,还是几天后一个镇民去找唐老头写信,才发现唐之顺已经死去多日,镇子里人人唏嘘,大伙帮忙把唐老头草草安葬。葬礼上那小虫子不哭不闹,木然的任人摆布,当时有一位路过的旅客恰逢其时遇到此事,也看到了小男孩,被之吸引,悄悄上前查探了一番。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根骨不错,资质上乘,又叹气直说可惜!可惜!天生阴脉,活不过二十岁之类的,那旅客也没多停留,没多久就走了。
但当时周海也在场,被他无意间听到,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在意,今天马道长在此寻找医患,他才回想起此事,便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马老道听得眼睛一亮急忙问那男童可还在镇上。周海说还在,原来唐老头死后,大家都以为那男孩痴痴傻傻的后面的日子肯定过不了,有心善人就时常带着东西去接济,却发现那孩子整天自顾自的抄抄写写,众人惊讶,如此呆子,不曾想他竟能识文断字?多次试探后,大家确定此子不仅能读会写,而且书法文章比唐老头更好。小镇上本来就缺这样一个人,加上镇民多有怜悯之心,愿意把事务托付给他做,所以小虫子就继承了唐老头的事业,有一技糊口,不至于饿死。
老道得到答复,二话不说就叫周海带路。两人出了榷场,直往镇子南边而去,约摸半刻钟光景来到一处小院,小院外有一人高的黄土围墙,围墙遭风雨侵蚀,到处坑坑洼洼,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坍塌,转角处一棵老槐,半边枝叶伸进院内。院门半掩,上面依稀有字画斑驳的痕迹。周海推开另半扇木门当先而入,喊道:“小虫子,小虫子!”,院内是一个老旧平房,周海见无人应答,领着老道垮进屋去,屋内比较昏暗,小堂屋内一张木桌,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趴在桌上写着什么。感觉光线被挡,才抬起头来。老道凝神望去,只见少年长得异常白皙俊俏,细眉凤眼,眉头微微皱着,眼睛深处似乎有一抹苦色,一张薄唇紧抿,一片乌紫。少年呆望着二人片刻,“你们是要写信吗?”少年的语速很慢,一字字说道。
老道面露喜色,走上前不断打量着少年,“老道是来给你看病的”马道长笑着说。说着拉着少年的手暗暗渡入元气查探,少年静静的任由他施为,片刻过后,“果然是九幽绝脉,果然是九幽绝脉,哈哈”老道欣喜万分。周海好奇问道:“道爷,什么是九幽绝脉?,这孩子的病。。。能治吗?”,老道抚须笑道:“对别人来说是救无可救,而老道我恰好能治,唉!也是苦了这孩子,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孩子,你可愿拜我为师?”,马道长看着少年郑重的问道。周海从他语气中居然听出来些许紧张,不过也好奇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少年愣愣的看着老道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说道:“爷爷,你能让我不再冷了吗?”,老道怜悯的叹了口气道:“唉,孩子,老夫没有骗你,我可以治好你的病,只要你拜入老道门下”
少年终于有了表情,挑了挑细长的眉毛,似乎想做一个笑容,突然少年眉头紧皱,脸色卡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捂着胸口缓缓蹲了下去。“道爷!这。。”周海感觉不对,惊呼道。“嗯?发作了?”老道也是一惊,赶紧提起少年平放到桌上,一掌伸出,掌心白光闪耀,轻轻印在少年胸口。另一手并指在少年身上急点。少年眉头紧皱似是承受莫大痛苦,突然一口鲜血混着寒气吐了出来。老道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刚想收回手掌,只见少年面露狰狞,面色从苍白极速变红,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还没等老道反应,少年头一歪,再无半点反应。
老道大吃一惊,周海更是张大了嘴巴,“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老道伸手探了探鼻息,哪还有半点!“死。。。死了!”周海吞了口口水惊恐的看着老道。老道嘿了一声,想不到自己刚夸下海口,片刻后少年就被自己治死了,堂堂阴阳宗辈分最高的师祖,,这次可是丢了老脸了。不行!苦思多年才想到一个办法传承阴阳道的太阴真经,就是找一个九幽绝脉的弟子来试验,多方寻找良久今天好不容易找到各方面都符合条件的人,再找一个太难了,绝不能这样放弃!哪怕付出多大代价。老道思忖至此,下了莫大的决心。“到我身后来!”老道对周海喝道,周海被他严肃的样子吓到,赶紧跑到老道身后,老道面色凝重,突然大叱一声:“呔!逆转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