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章 好对手
看着大祭师与大长老热切地望着自己,日渥不基这下才真正尝到了决策的魅力。几万羌人的生死,等着自己一言而决。原来,开小会才能制约大祭师。没有了爪牙的声援,他也就是个出主意的人。
可惜了,这样的机会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
他腾的站了起来,很想慷慨激昂说点什么,长年被大祭师欺瞒、压制,他已经没有了从全盘考虑问题的能力。
茫然站了一会,又颓废地坐了下来。嘟嘟囔囔说道:“城内有我们羌人一年的粮食,要是失去了,不要说接济散落在草原上的同族,城内两万军队、万多居民都得死。”
他虽然没说出什么高明之策,守城的意思十分明确。
大长老不失时机说道:“大王心系子民,实在是菩萨心肠。我同意大王的决策,守城是上着。”
日渥不基与大长老联合,总算第一次压倒了大祭师,就不知能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这大半天的犹豫不决,羌人失去了逃命的机会。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四个城门已经被傅钟看得死死的。想跑都没机会了。
大祭师叹息地离开王宫,这下,他的命运与日渥不基和大长老紧紧捆绑在一块了。原来的打算,逃离狮嘴山,依附元人后,凭着自己与元人的交情,做掉大长老,选一个归附自己的人接任。
时候到了,脱离元人的掌控,羌人就是自己说了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防了部下的炸锅,没防住大王与大长老的联合。
想起傅忠,他一阵胆寒,这个命里的克星,总有出乎自己预料的东西出现,能不能守得住城,自己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
他再一次来到南城,看着炸裂的地面,想着逃生与守城的主意。
傅忠会炸哪里呢?城墙还是城门?
炸开城门,这么狭小的地方,自己是突不出去的。炸开城墙,火药少了,城墙也不是纸糊的。火药多了,炸开的面积就由不得傅忠了。只要傅忠炸城墙,机遇与风险同在,还有一线生机。
他沉吟了半响,想到傅忠对自己的恨,笃定地自语道:“傅忠要瓮中捉鳖,一定炸城门!”倒是没察觉自己乱用成语。
他叫来手下,亲自监督,连夜在四城城门处挖出一条壕沟。
傅忠的后路一通,黄子澄亲自押着军需,来到了他的大营。地雷派不上用场,手雷的消耗就增倍了,不补充不行。
这回他倒是没莽撞,写给皇上的密奏已经放在怀着几天了。他要看看最后的结果,是否与傅忠的战前分析一样。
大营里一片欢声笑语,傅忠的中军,也在讨论着攻防之策。
请求担任先锋队的战书摆满了傅忠席地而坐的身边,集中的意见只有一条,活捉大祭师,为死难的刺猬兵和吴忠百姓雪恨。
刘振先开了口,“大公子,炸城墙便于军队的机动,城门毕竟太狭窄了,羌人防守的地方越小,我军的压力越大。”
傅忠没有开口,心里犹豫不定,大祭师的能量可不是任范能比的,几十万羌人的祸患,也不是吴忠几千地方部队能比的。不杀大祭师这个羌人心中的主心骨,祸患随时可起。
炸开城墙,他的活动余地就大了,骑兵冒死冲锋,只怕自己挡不住。只炸城门,士兵的牺牲又非常大,不合自己爱兵之道。
此时,傅忠脑海里想起了一句话,‘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两年的鏖战,他的心肠也比原来狠了不少。战争年代,心慈掌不得军呀,放跑了大祭师,将来不知他会行起多大的风浪。虽然不怕,不也得继续牺牲人命吗!
傅忠下定了决心,“我们人少,不能全城防守,还是炸城门吧。”
黄子澄:“要是大祭师料定了我军的动向,在城门处修建瓮城,或者挖一条大沟怎么办。”
傅忠点头,这人战略不行,战术问题还是能想到的。
他回道:“大祭师是个理想的对手,他肯定会做到这一点。修瓮城他是来不及,挖沟却是一定的。这样做,虽增大了我们的牺牲,其实也堵死了他自己的退路。两军交战,狭路相逢勇者胜,不一次性解决羌人的问题,迁延下来,恐生变故。杀了大祭师,羌人无能为也。”
黄子澄再出主意,“是不是趁夜攻城,这样,他们来不及挖沟。”
傅忠摇头,“我们不知城内地形,尤如瞎子与明眼人决斗,比起白天强攻,效果更差。”
黄子澄这才醒悟。
傅忠问道:“黄大人累不累?”
黄子澄:“为了榆林大业,下官不敢说累。”
傅忠:“那就好,士兵们明天攻城,需要休息。你带领民工去挖泥土,将所有的大车都装满,也不知羌人挖的沟有多大,多准备总好过少准备。”
傅忠又对刘振说道:“张略、李才他们毕竟训练时间短,你让他俩守住东、北两城门就行。你亲自去西门,再从东、北两处调一千老兵,明天就由我们攻城。”
刘振犹疑问道:“就是扔手雷而已,新兵、老兵差不了多少。”
傅忠:“城内巷战,区别非常大,新兵没见过血,到时出了状况不好,按我说的办吧。”
刘振临行前,私下对傅忠的新任亲兵队长小杨子说道:“以大公子的秉性,他是不会落后的,明天你就跟在他身边,替他档箭。”
小杨子笑道:“我理会的,你放心吧。”
第二天,天刚放亮,就听得霹雳一声响,西、南两门响起了地雷爆炸声,城门嘁哩喀喳被炸得粉粹。
烟雾散尽后,出现在士兵眼前的是堵得死死的城门洞子。
大祭师的手段不是盖的。
这些难不住手拿军工铲的士兵,他们猛扔一顿手雷,将城门上的守军炸开,然后迅速挖开了城门洞前面的堵塞物。躲进城门洞内后,连夜赶工的沙石没有凝固死,再挖就不是难事了。
傅忠进城门洞时,也发出一声感叹,要是水泥,那就非得炸城墙不可了。
士兵们冲出城门洞,眼前又是一条又宽又深的沟。
密集的箭矢蜂拥而至,不一会就将士兵的盾牌插满,不时传来中箭士兵的惨叫。还有不少中箭的,一声不吭,到底而亡。
好在城头上没有人,不然,傅忠能不能站住脚就难说了。
“炸死那帮狗娘养的。”傅忠的怒喝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就在傅忠怒喝的同时,一支又粗又急的箭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向他射了过来。
小杨子来不及喊什么,一个箭步扑向傅忠,将他死死压在身下,那支箭头带着急风,插上了小杨子的斜后背。
护卫们都是随时准备替傅忠去死的,装备与他没有两样。他们外面穿着大铠甲,内里却还有一层细细的,制得密密的小铠甲,相当于后世的防弹服。
傅忠惊得大喊一声:“小杨子,你怎么样。”
小杨子痛得冷哼一声,“那人怕是能拉三石的弓。”说完,便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