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下未来的种子
段老师带着她的学生们每人捧着一只木匣,来到了后山。
“希望在下周,所有人都能带来自己所珍视的东西放入木匣中。”段老师说着,“我们将将其埋入地下,五十年后将再其打开。”
“这就是作业吗?”老人询问着小殷,“那么,你想将什么装进木匣吗?”
“我还没想好……”小殷小声说到。
老人正做着针线活,那五颜六色的线在老人的手上不断贯穿、交织着。小殷望着老人手中的丝线出了神,在昏暗的火烛的照印下,一老一小同黑影对坐在木桌上,互相陪伴着对方,直至深夜。
夜深了,小殷不自禁地闭上了眼,头渐渐垂了下去,直至最后到头附在桌面上睡着了。
“哈哈哈,这孩子一点都没变。”老人心里如此想着,同时起身将小殷搂在怀里,抱着她那娇小的身躯,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床上,老人小心翼翼地为小殷盖上了精致地绣着百合花的毯子。
看着梦乡中的小殷,老人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笑也是淡淡的,轻云?样,揉在惆怅?。老人浅浅地笑着,无声亦脉脉,若有所思,若有所意。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一片一片的月光,温柔地洒落下来,洒在屋檐,洒在河边,洒在耸入夜空的高塔,洒在藤葛垂垂的墙头。青石铺就的小路上空无一人,任凭月光漫照,泛出点点银光。
“所以说,小殷,你想好在木匣中放入什么了吗?”一大早,董啸霖就来找小殷了。
“没有……”小殷无奈地摊开手,摇了摇头。
“嘿嘿,我已经准备好了!”董啸霖摊开手掌,他的手里有一片梧桐色的薄片。
那是一片树叶。
“树叶?为什么……你会……”小殷不解地问,同时伸出手接着了董啸霖递过来的树叶。
小殷看着这片发黄的树叶,树叶上的茎脉清洗可见。同时,这片树叶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是一股迷人的芳香,有着自然的气息,其也亦是自然。
“树叶……在五十年后早已腐烂了吧……”小殷小声说着。
“确实……在五十年的漫长岁月里,时光几乎能抚平一切痕迹,所以……这是个问题。”董啸霖的语调显略有失落。
“我回去再想想吧……”董啸霖叹了口气,随手扔掉了那片树叶。
“好,那我们明天见!”
“好,明天见!”董啸霖脸上有浮现出那天真活泼的笑脸,阳光而温暖。
青色的石板路上,唯有那片发黄的树叶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沐浴于阳光之下……
这一天过得很快,日落了下去,留给人们的是漫漫长夜与声声蝉鸣。直至黎明破晓,东方天际露出了一片白与橙。金色的阳光洒下,新的一天也就此拉开了序幕。
“又是新的一天。”小殷双手撑在窗户的边框上,将头探出窗外,感受着新鲜的空气。
“哇!”突然,董啸霖从窗外的草丛中“唰”的一下探出了他的脑袋。
“啊啊啊!”这属实是结结实实得给小殷下了一大跳。“董啸霖!”说罢小殷便气鼓鼓地提着扫帚从门口飞快地冲了出来。
“啊呀呀,大事不妙!”董啸霖撒腿就跑,而小殷在他后面提着扫帚紧追不舍。
“求求你,别追了啊!”
“你这个人……”
“站住!”
童真的欢笑在整个小镇荡漾开来,在一边看着这一场闹剧的黄大爷也不禁笑了起来。
“年轻就是气盛啊……”
“哈哈哈,你当年也不和这一个样吗。”一旁的黄大爷的妻子吴奶奶也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两位近期颐之年的老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小殷体力不支,这场闹剧才以董啸霖“郑重”的道歉下收场。
“你再这样阴阳怪气我就不搭理你了!”小殷喘着气,对董啸霖耍起了性子。
“对不起!”董啸霖的态度立刻来了个大转变,对小殷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但他脸上的笑一直不曾淡去。
“哦,行了,那我先回去了。”小殷刚准备走,但又突然回过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作业……你想好了吗?”
“嗷,我今天来找你我就是来说这事儿的。”只见董啸霖从衣袋中掏出了一只包得严严实实的布袋,将它递给了小殷。
小殷打开了布袋,但看到了一袋子零零散散的零食后变得无语起来。
“这可是我珍藏许久的零食,这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呢!”董啸霖自豪的说着,浑然没有注意到小殷那充满鄙视的眼神。
“小殷,我准备的作业很棒吧!”
“……”
“总之我是这么觉得的!”
“……”
“你倒是说话啊,喂!”
“……”
“我还是自己好好思考思考吧……”终于在明白董啸霖实际上有多不靠谱后,小殷小声嘟囔了一句,把还在叫唤中的董啸霖和他那袋零食留在了原地,自己转身默默离开了。
此时董啸霖还在原地叫唤着……
“假设,当未来五十年后你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珍藏的这么美味的零食,难道不会感到幸福吗!”
“……”
接下来的几天,吸取了教训了的小殷明白董啸霖是真的靠不住,所以也没有去找他。
待小殷他们埋下木匣的前一天晚上,水杨镇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当晚窗外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沉闷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飓风推搡着房屋,雷电的闪光撕裂着黑夜。电光从空中落下,刺眼的白光划过天空,转瞬即逝,这一切都在一刹那间。
当晚,被雷的轰鸣声吵醒的小殷身体蜷缩在一团,怀里紧紧地抱着那只木匣。
窗户被风吹开了,风与雨不断地向屋子里涌来,将窗前的木桌与书包溅湿。小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关上了窗户,身上的衣物已被溅得湿透。
一股困意袭来,不及小殷更换上干净的衣物,小殷便到头睡着了。
第二日早上,小殷迷迷茫茫地睁开了眼,艰难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一股晕眩感直充脑门,顿时间小殷感到四肢无力,天旋地转。
“小殷,你怎么了?”老人推开房门,看见卧在床上满脸红晕的小殷,将手贴在小殷的额前。
“呀,发烧了!”待老人摸到小殷湿透的衣物,生气地说到。“这孩子,衣服湿了也不懂要去换!”
即使老人十分生气,但还是细心地照顾小殷,帮她更衣、倒水、擦汗。
“奶奶……”小殷迷迷糊糊中抓住了老人起满皱的手。“奶奶你不要走……”
“好啦,我只是去倒杯水。”老人安抚着小殷。
“不要……不要走……”
“好好好,奶奶不走啦,好不好?”老人轻轻抚摸着小殷的头,将她搂入怀中。
“好……”
就这样,小殷也没再开口。直到太阳快落下,小殷才又模模糊糊睁开了双眼,见奶奶还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奶奶。”
“嗯?”
“谢谢您……”小殷又接着说“今天段老师要带我们去埋下木匣子……我想去……”
“今天?”
“嗯……”
“不行,你要在家里好好养病,不要出去乱跑。”老人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严厉,那是丝毫不容侵犯的语气。
“可是……可是……”
“好啦,说了不准去了。我已经向段老师说明过了,下次这样的活动在参加也是一样的。”
“但……”小殷着急地快哭了。
“不行!”老人斩金截铁地说到。老人从小殷的语气中听出了很明显的失望与遗憾。虽然她非常希望孙女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终究还是狠下心拒绝了。
几日后,小殷的病痊愈了,但小殷还是打不起精神来,脸上也没了之前那般的笑容。
“小殷,你好了啊!恭喜啊!”董啸霖听说了小殷病好了的消息后,马上就来找她了。其实,在小殷卧床休息的那几天董啸霖也都来看望过小殷,只是每次小殷都睡着了。
“嗯,谢谢你的关心。”小殷的语气似乎有些冷淡。
董啸霖发觉出了小殷的无精打采,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对她说:
“走吧。”
“去哪?”小殷愣了一下,问道。
“我们前几天埋下木匣子的地方啊。”董啸霖冲小殷笑了笑。
小殷抬起了垂下的头,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董啸霖,脸上浮现出了激动的笑容。
“走吧!”董啸霖拉过小殷的手,穿过集市,越过小桥,带她来到学校后山的半山腰上。
“就是这儿了。”董啸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边的铁铲开始挖起洞来。
时间不早了,太阳也快落下了。随着铁铲的一上一下,洞也随之成型。
小殷掏出了她那珍藏着的木匣,她将其打开,木匣里放着一只小巧的手绢。手绢上略显拙劣地缝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
“啸霖哥,谢谢你。”小殷的脸又红了起来,稍稍埋低了头。
“不客气。”董啸霖侧着头,汗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在了土地上。他望着小殷羞涩的样子和她笑了起来,与之一起埋下了小殷的木匣子。
太阳就快落山了,从水杨镇家家户户的烟囱中又冒出的袅袅炊烟缓缓升起,在空中飘散。
夕阳下,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