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酒醉胡言
明月当空,一个大圆盘缺了一块就这样被随意地挂在半空亮着。
月缺人离散,美酒入肚不解愁,可悲,可叹,可戚。
毕鹤懿左手拎着几坛酒,右手握着一壶清酒两只酒杯,独自一人在府中徘徊。他最终伴着月色来到灵堂。
他脸上带着丝笑容慢悠悠走到棺木旁,毕鹤懿小声地朝里边打了声招呼。
棺木里躺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靡颜腻理,粉白黛黑。
与他这般粗野武夫全不一样,他邋遢,不修边幅。毕鹤懿满脸络腮胡杂乱无章,如同野草狂生,归来近半月也不去打理。
碰也不让人碰,宝贝得很。
“脸上无毛,办事不牢。”这是他惯用的托词。
瞧,女孩脸色红润,她如同活人睡着一般。如果不是心脏不再跳动,没有鼻息,谁又会相信她已经不在人世。
“为兄半夜无聊,夜不能寐。于是起身想找人谈心。思前想后,觉得妹妹是最佳人选,但愿妹妹不怪哥哥多有叨扰。”毕鹤懿高举着双手向妹妹展示他带来的酒,“为此为兄特地带来美酒向妹妹赔罪。瞧,是你最爱的桂花酿,香气四溢。是真的,快起来闻闻。”
女孩没有回答,死人当然不会回应。
毕鹤懿又在犯傻,不切实际。
清风徐来,柳枝沙响。
毕鹤懿找了处石阶坐下,抬头正好看见天上挂着的残月。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端详月亮一番,才回过神,给妹妹倾满桂花酿。
“君子不夺人所好,为兄不与妹妹争酒喝,为兄自己带了就小坛茅台酒,咱各喝各的。原本还想再带几程,只怕明日睡过了头误事,所以只拿这么几程。”
他先是揭开封住茅台的红纸,顿时浓郁的酒香充满整间屋子。“好酒,好酒,你闻到了吗?”
微风正好,柳枝沙响。
毕鹤懿一手高举着酒坛,一手拿起酒杯,笑道:“哥哥先干为敬。”说完他一口干了半程酒,接着举起酒杯从右至左倒酒。
他很快又为妹妹添上一杯。
原本高兴的他面露神伤,或许他太想念妹妹了。年少离家,战争沙场,差点将命搭在黄沙戈壁,每日都期盼着能与家人团圆的一天。可,刚习惯了家人在身旁的生活,就传来妹妹离世的噩耗。
他笑着摇头,笑这世事无常,笑己痴心妄想,笑她生不如意。又是一杯酒倒地,倒完又给之倾满,半程酒下肚。
“倘若那小子也在场,我猜你俩一定很高兴。你们俩真像,他也爱喝桂花酿,也爱琴棋书画。相比挥刀舞剑,他更应该入朝为官,为天下人谋福利,官场黑暗总好过闭眼就没了明天。”毕鹤懿神情黯然,抬手动作也停了下来。
清风拂面,柳枝作响。
“哈哈,为兄尽说些扫兴的话,差点坏了妹妹雅兴。”毕鹤懿从左往右将杯酒倒到石板上敬妹妹,另外半坛就敬今晚明月。
几回过后,毕鹤懿喝得有些迷糊,脸一块红的,一块黑的。他靠在红柱一边喝着烈酒,一边则和妹妹有说有笑,谈起儿时趣事。
“小时候我最,最爱就桂花。桂花不过绿豆点大,就飘香十里。像我,虽弱小,但我想成名,之后我就参军,只讨一个威名。”毕鹤懿说完仰天大笑。
“我记得我求母亲在院里种上一株,多得妹妹帮衬,最后满院的海棠就那么一棵桂花树。也不知道十几年过去,它还在不在?”毕鹤懿垂头低语,“它不在,家里也便没有我了。”
…………
毕鹤懿最终借着酒劲睡过去了,等毕鹤懿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
毕鹤懿扶额,宿醉的感觉真心不好,头疼欲裂。
他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人换过,自己也从灵堂那儿回到自己床榻上。
“少爷,醒酒汤。”一旁的婢女面无表情地递上碗黑乎乎的水到毕鹤懿面前。
“是你,扶我回来的?”毕鹤懿扶额想回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昨夜的事零零散散堆在脑子里,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但愿他酒后没有胡言乱语,胡言乱语了也没有被有心人听见。
“安悦,我昨日可有失态?”毕鹤懿试探地看向安悦。
安悦依旧不语,仍面无表情地递着那碗黑乎乎的醒酒汤。
毕鹤懿会意,接过碗一饮而尽,他把碗扣了过来,一滴不剩,“这下可以说了吧。”
“少爷,还是快起床梳洗吧。”安悦小声催促道,“昨日的事,少爷不记得便不记得,记得也就没有必要再提了。”
谁知安悦转身就开始吐槽毕鹤懿不知礼数,小姐出殡前还在灵堂喝那么多酒,也不怕被老爷,夫人知道。知道了肯定又少不了一顿骂,自己又要被连累失了俸禄。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喝醉了跟个死猪一样,沉死了。
“我听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