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那只眼睛

章四:那只眼睛

我的父亲死了。

他的尸体是在家里的下水管道里被发现的。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体,被人活活地塞

进狭小的下水管道。当我翻看父亲写给我的信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句隐藏的话——小心妈妈。

深夜,我睡得正熟的时候,被一阵声音惊醒。我听到卫生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敲击的声音。

我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打开卫生间的门。

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声音似乎是从下水道里传来的。

难道下水道里有老鼠?

我厌恶地皱了皱眉毛,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咕噜。

下水道里冒出了一大摊鲜红的血迹。我猛地爆发出一声尖叫。

半小时之后,警察在卫生间的门口拦起了警戒线。我缩在妈妈的怀里,害怕得抖动个不停。

妈妈不停地安慰我,没事的宝贝。

警察凿开了下水道。

从里面拖出了一具被挤压到变形的尸体。

当我看见尸体手上那颗显眼的黑痣的时候,惊骇地瞪大眼睛。

这具尸体,是我的父亲。

他被人活生生地塞进下水管道里。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父亲虽然不高,但完全具备成年男性的体形。

我只听说过有人把刚出生的早产婴儿冲进厕所的事情,却完全没有听过,一个成年男人也能被塞进下水管道。我用力地抓住母亲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母亲遮住了我的眼睛,她强忍着悲伤说道:“宝贝,别看。”

父亲的尸体很快被送走了。

家里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

唯一的线索,是卫生间里出现的一双41码的陌生脚印。

警察通过脚印判定,这双脚印属于一个身高在178左右的扁平足男性。父亲的死轰动了整个县城。

他的葬礼这天,我独自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忍着眼泪翻看他以前写给我的信。

这是我和他之前独特的交流方式。

他的工作很忙,为了给我和母亲更好的生活条件,他没日没夜地工作。

我们会把想对彼此说的话,写在信里。

我一封封地翻看信件,但有一封信,却让我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封信的语句顺序,非常奇怪。甚至可以用不通顺来形容。

“小时候的你,非常调皮,但也很可爱。”

“心中有很多梦想,让你不断地前进。”

“妈妈和爸爸,都很爱你。”

“妈妈年纪大了,你以后要多包容她。”

我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几句话。

突然,我猛地站了起来。

这四句话的开头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四个字——小心妈妈

信从我手上掉落。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正当我心中惊疑不定的时候,母亲推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面容显得十分疲惫。

母亲的眼睛很肿,显然刚刚又哭过一次。

“忻忻,出来和我一起送送大家吧。”我下意识地将信捏成一团,攥紧在手里。

“好的妈妈。”

突然,我发现母亲的视线正死死地看着我的手。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诡异的表情。

“你的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母亲直勾勾地看着我,说道。

我的额头渗出微微的冷汗,“是爸爸写给我的信。”

母亲知道我和父亲喜欢用这种方式沟通。

但此刻,她的眼神却丝毫没有从我的手上移开。

“可以给妈妈看看吗?”

母亲看着我,温柔地说道。

可是她的眼睛,却分明没有半点笑意。

“当然可以。”

我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母亲,只能把信递给了她。

母亲看见信上的字的那一刻,眼睛迅

速红了起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忍泪水。

“你的爸爸,真的很爱我们。”母亲把信还给了我。

我心中对母亲的那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我产生了一种愧疚的感觉。

我怎么能去怀疑我的母亲呢?明明她那么爱父亲。

送走亲戚之后,我走进了父亲生前的书房里。

我心情沉闷地整理着父亲生前留下的遗物。

突然,在拿起父亲生前的笔记本的时候,一张纸条从里头飘落了下来。纸条上写着一句话:亲爱的女儿,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离开了人世,请你再看一眼一个月前我们拍的那张合照吧,爸爸永远爱你。

我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同时心跳猛地加快。

父亲显然在一个月前,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

联想到父亲诡异的死法,我的鼻尖渗出了一丝冷汗。

书桌上,摆放着我和父亲的一张合照。这张照片,拍摄于一个月之前。

当时父亲在书房工作,我在旁边看书。

他突然转过头,微笑着对我说道,“忻忻,爸爸想起我们很久都没有一起拍照了,不如我们现在就拍张合照吧?”

当时我虽然觉得父亲这个要求有点突然,但还是答应了。

我拿起相框,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突然,我的瞳孔骤然缩紧。

照片里,我和父亲挨在一起,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但是在我们身后,原本应该关紧的书房的门,突然露出了一丝缝隙。

我死死地看着照片里的那处缝隙。

缝隙里,我看到了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就贴在门后,死死地看着我们。

这就是父亲要告诉我的,照片里的秘密。巨大的恐惧让我的心脏狂跳。

我的父亲在一个月前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他还通过照片告诉我,当时有人正站在门后面,看着我们。

那个躲在门背后的人是谁?

难道是杀死父亲的那个凶手?还是——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四个字——小心妈妈。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视线正注视着我。

我猛地扭过头。

书房虚掩着一条缝隙。

我的脚底渗出一股凉意。

因为我分明记得,我进去之前,门是关好了的。

刚刚有人,一直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外,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忍住恐惧,推门走了出去。

地上,有一块猩红的甲片。

我颤抖着捡了起来。

这是母亲手上的甲片。

我很难想象,刚刚是我的母亲站在门口,悄无声息地监视我。

我鼓起勇气,来到母亲的房间门口。

门缝底下,没有透出一丝光亮。

显然里面是关着灯的。

我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做出了一个让自己都难以想象的举动。

我趴了下来,把眼睛对准了门缝。

但下一刻,我看到了一双布满猩红血丝、瞳孔过于放大的眼睛。

很明显,这双眼睛,并不属于活人的眼睛。

母亲的房间里,藏着一具尸体。

我惊恐地往后退,后背却抵上了一双冰冷的双腿。

母亲的头垂在我的肩膀上,歪斜着眼睛看着我,

“忻忻,你在做什么呢?”

我的心脏在此刻跳动到了最快。

“妈,我想爸爸了。”

我颤巍巍地捏紧了她的衣角。

母亲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似乎在审视着我的反应。

细密的冷汗从我额头渗出。

终于,我听到母亲叹了一口气。

“忻忻,妈妈也很想念爸爸,但是我们必须要振作起来,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你爸爸肯定也希望我们能好好生活。”

她抱住了我。

母亲的体温很低、很凉。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我注意到了她的指甲食指缺少了一个甲片。

刚刚在书房外面窥视我的人,的确是母亲。

我很想质问母亲,为什么要偷窥我。但我却问不出口。

“妈,我不想一个人待着,我可以去你的房间待一会儿吗?”

我抬起头,微笑着说道。

我要确认,母亲的房间里到底有没有尸体。

令我意外的是,母亲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随着门的打开,我的心脏也猛地被捏紧了。

但是,房间里并没有我刚刚在门缝下看到的女人的尸体。

那具尸体到底去哪里了?

难道我刚刚看见的,是幻觉?

我的心里其实很不愿意去怀疑母亲。

从小到大,她对我的照顾非常精细。

同学的父母时常有吵架,但我的父母感情却非常的好。

虽然母亲对我有时很严厉,但她的确是一个好妈妈。

我心里有些打消了对母亲的疑虑。

“来,忻忻,妈妈陪你在床上坐一会儿。”

母亲牵着我的手,我们像往常一样依偎在了床上。

她的睡裙不经意地滑落到肩膀下。

我看见她裸露的肩膀上,有一个非常奇怪的文身。

文身是黄色的,一个扭曲又怪异的符号。

我皱起了眉头。

我从未在母亲身上看到过这样一个文身。

母亲似乎察觉了什么,迅速地将睡衣拉好。

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床底下传来了非常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人被捏住了喉咙,发出破碎的呼吸声。

“妈,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我竖起耳朵,紧张地问道。

“听到了,声音好像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母亲的表情也显得十分紧张。

她示意我待在床上不要动。

母亲深呼吸一口气,弯下腰,趴在了地上。

突然,她爆发出一声尖叫。

我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当我看到床底的东西的时候,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床下,有一个女人。正是我之前看见的那具尸体。

她的手脚被夸张地拉长到不可能的长度。四肢均被一根钉子钉在了床的四角。

最令我恐惧的是,女人还活着。

她的瞳孔分明已经扩散到极大。但她竟然还活着。

女人吃力地扭动着自己的脑袋。

突然,她的嘴角极力上扬,连眼尾都夸张地上扬,直直地看着我,露出一个笑容。

下一刻,女人似乎失去了最后的生气。她的头颅猛地垂下,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但是我分明能感觉到,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她依旧在看着我。

母亲报警之后。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

他们安抚了我们的情绪,让我们在外面等候。

我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母亲抱着我的肩膀不断地安慰我,

“宝贝,不要害怕,有妈妈在。”

警察在女尸的嘴里,发现了一张只剩下一半的纸团。

纸团显然是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被吞咽进去的。

上面写了一个人的名字。是住在我隔壁的李叔的名字。

李叔平时为人和善,人缘非常好。他和李婶的孩子在十年前因病去世,一直把我当做亲生孩子一样对待。

我很难想象,李叔会是一个杀人犯。尸体很快被警察带走了。

夜晚

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客厅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撞击墙壁的声音。

我被吵醒之后,只觉得家里似乎特别寒冷。

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此时的温度显然有点不正常。

窗户上,竟然都结了一层层薄薄的冰渣子。

我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很黑。

我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客厅的墙前。

她不断地用头去撞墙壁,发出砰砰的声音。

我颤抖着问道:“妈妈?”

母亲停止了动作。

她身体僵硬笔直地站在那儿。

“妈,你怎么了?”我担心地问道。

之所以我这么担心,是我怕母亲接受不了父亲的死,做出什么自残的举动。

母亲扭过了头。

这一下,冷汗一下子从我后背冒出。

我看见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强行将母亲的头扭转了过来。

她张开嘴巴。

“忻忻,你还没有睡啊?”

声音却不是我母亲的声音。

似男似女,异常尖锐。

她嘴巴刻意地张的很大。

我看见里面似乎有很多细小的东西正在蠕动。

我尖叫一声,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原来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这一夜,我睡得十分不安稳。

半睡半醒之间,我总感觉脖子处痒痒的。

我想去抓的时候,那种痒痒的感觉却一下又消失了。

清晨,警笛声惊醒了我。

我猛地坐了起来。

正准备下床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枕头旁边多了几根黑色的长发。

我皱着眉头捏起那几根长发。

早在暑假的时候,我就剪了一个齐肩短发。

这个头发的长度,显然不属于我。

更像是母亲的头发。

我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画面。

我的母亲昨晚就站在我的床旁边,垂着脑袋,漆黑的长发垂了下来,垂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被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我来不及细想,便透过窗户,看到好几个警察进入了李叔的家。

五分钟后

李叔双手戴着手铐,垂着脑袋,被警察带了出来。

我的心狂跳,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李叔,难道真的是杀死女人的凶手?

因为失去孩子的缘故,他对我极好,对县上的孩子也极为宠爱。

我很难想象,李叔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突然,李叔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朝我望了过来。

李叔的双眼睁得极大,嘴巴一张一合,对我说了一个无声的字——跑!

我震惊地看着李叔。

突然,李叔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如同触电一般低下了头。

我转过头,母亲出现在我身后。

她的手指搭在我的肩上。

母亲的手指,正微微发抖着。

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混杂着悲伤和隐忍的愤怒,

“忻忻,妈妈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件你难以接受的事情。

“杀害爸爸的凶手,找到了。”

我震惊地看着母亲,颤抖着问道:“是谁,杀害了爸爸?”

“是李叔,警察在他的家里找到了作案凶器,上面有你爸爸和那个女人的血迹。留在我们家浴室的那个鞋印,也是李叔的。

“那张纸团上,也只有女人一个人的指纹。”

“你爸爸和他平时关系很好,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如此残忍地杀死你的爸爸……”

母亲说到这里的时候,更咽得说不下去了。

听到母亲的话,我心里却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一切都太巧合了。

女人嘴里的纸团,以及厕所里留下的脚印。

凶手的杀人手法完全泯灭人性,活活将受害者折磨致死。

如果凶手是李叔,他为什么要留下如此关键的疏忽?

而且刚刚李叔对我说的那一个“跑”字,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他看到我身后的母亲,分明是露出了极为恐惧的表情。

一个杀死我父亲的人,为什么会害怕我的母亲?

我的心里有种种疑惑,但我并没有选择去质问母亲。

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母亲擦了擦眼泪,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两个警察,还有戴着手铐的李叔。

警察看着我和母亲,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怜悯。

“犯人说,无论如何他都想过来,和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母亲红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李叔,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为什么要杀死他?我们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李叔的眼神在母亲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突然挣脱开两个警察,发疯般地冲到我的面前。

李叔语速极快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缓缓睁大了眼睛。

李叔说的是:不要相信他们,包括警察。你爸和那个女人,不是我杀的!

所有秘密都在我卧室地板暗格里的日记里。

警察迅速冲了过来,制服了李叔。

母亲立刻将我护在她的身后。

李叔很快被警察带走了。

我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我反复去想李叔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叔走后不久,我敲响了他家的门。

李婶一看到我,就扑通一下跪在我的面前。

她一遍又一遍地磕着头,求我原谅她。

我连忙扶起了李婶。

李婶颤巍巍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是我这些年存的养老钱,一共有十万,虽然不多,但这也是我对你们的补偿。”

我拒绝了李婶。

因为我从心里就不相信李叔是凶手。

“婶婶,我可以去李叔的房间看看吗?”我开口道。

李婶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叔的房间在二楼。

我来到李叔的房间,确定李婶没有跟着之后,立刻在地板上摸索了起来。

我顺利地找到了暗格,打开,里头果然有一本日记。

日记的记录日期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

“最近,我总感觉有一股视线一直在窥视着我。”

“终于,我发现了视线的源头,竟然来自我的妻子。”

“那天半夜,我意外惊醒,看见她蹲在床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脸上还挂着诡异的微笑。”

“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每一年的四月份,这个小县城里,都会死去三个人,这三个人的死法都非常的诡异,完全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而且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是像我一样从外面过来的。”

这一页的日记里夹了几张剪下来的报纸。

报纸上,记录了2019年到2021年这期间的几起杀人案件。

2019年的4月1号,一个女人的尸体被切成碎块,在厕所的水箱里被发现,发现的原因是该女子的丈夫冲水时发现水变成了血红色。

4月5号,一个男人从不足一米高的床上摔下,但她的死因却是由于高空坠落导致的颅骨断裂。

4月22号,一女子的尸体在自家衣柜里被发现,被发现时女子浑身血液均被抽干。

涔涔冷汗从我额头渗出。

正如李叔日记里所说,每一年的四月份,都会发生三起杀人案。

每一个案件的死者死因,都非常残忍又诡异。

而这个月,刚好是四月份。

我颤抖着继续翻开了下一页。

这是最后一页日记了。

日记的时间刚好是一周前。

“又到了四月份,我终于知道了这个县城的秘密,我一定会在这个月死去,不管是谁,当你看到这本日记,请一定要小心身上有黄色印记的人。”

“切记切记。”

突然,我听到了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我迅速将日记放回原处,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瑶瑶,这张银行卡,我还是想交给你,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请你一定要收下。”

李婶强行将银行卡塞给了我。

突然,我看到银行卡上有一行如蚂蚁般大小的字。

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我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她的时候,李婶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我愧疚地笑了笑。

当天晚上。

李婶死了。

她的尸体,是在冰箱里被发现的。

没有强行拖曳的痕迹。

更像是李婶自己打开冰箱的门,钻进去的。

但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李婶的头被活活撕扯了下来。

可县城里从来就没有野生动物出没过。

现场也没有任何动物的脚印。

而她的尸体,就坐在冰箱里,手上抱着自己的脑袋。

我趴在窗户上,看着李婶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突然,一阵风吹过,掀起了担架上的白布的一角。

这一瞬间,我看到李婶的脑袋缓缓地朝我倾斜了过来。

原本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瞪得极为夸张地看着我。

我心底升起一股恶寒,颤抖着往后退一步。

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李婶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她的泛着青灰的手臂软软地垂了下来。

她的手臂上,竟然也有和母亲一样古怪的黄色文身。

这个文身,到底代表着什么?

这个月死的人,加上李婶,不多不少,刚好三个人。

每年四月会有三人死去的诅咒,再次发生了。

但是有一点,却和之前发生的杀人案不一样。

除了我的父亲,李婶和那个女人都是在县城里出生的本地人。

只有我的父亲,是和在外上学的母亲认识后,来到这里生活的。

这五年,从来不会有本地人死去。

为何这一次,开始接连死去两个本地人?

李婶在银行卡上给我留下的话,分明是我对我的一种提醒。

她和李叔都提醒我离开这里。

但李叔日记上又写着,远离身上有黄色印记的人。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晚上。

“妈,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这不是暑假吗,我想出去玩几天,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现在我马上就要成年了,想出去见见世面。”

我试探地着看着母亲的脸色。

母亲原本还挂着一抹微笑的脸迅速地阴沉了下来。

她抓住我的肩膀,手指用力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妈妈不允许你现在出门,你爸爸刚离开了我,连你也想要离开我吗?”

母亲的眼睛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面容扭曲地看着我。

我被这样的母亲吓到了。

母亲松开了我的肩膀,似乎知道自己的反应过激了。

“抱歉,忻忻,你留在这里就当陪陪妈妈好吗?”

母亲近乎于哀求地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母亲这两天仿佛苍老了许多。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她对我的好,心里开始对自己之前的想法逐渐产生怀疑。

“好的妈妈。”

母亲眼圈湿润地抱住了我。

这是我们母女之间久违的一个拥抱。

突然,我从母亲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皱起了眉头,却并不敢往深处去想。

深夜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突然,门缝底下透进来一道长长的人影。

地上的人影有一丝奇怪。

她的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的形状,像是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一股寒意从我心底升起。

门把手嘎吱一声,轻轻地转动了一下。

但很显然,外头的人并没有打开门。

早在我进入房间前,我就把门反锁了。

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门把手。

它再次转动了两下,终于停止了转动。

门外,传来了离开的脚步声。

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消失了。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一股恶寒的感觉突然爬上我的后背。

仿佛有一股十分恶毒的视线,正在背后注视着我。

我猛地扭过了头。

我看见母亲的脸死死地贴在窗户的玻璃上。

她整张脸用力地贴在玻璃上,表情挤压到近乎变形地看着我。

“妈!你干什么啊!”

我吓得大叫起来。

母亲唇角缓缓上扬。

“我刚刚想进来看看你,怕你一个人害怕,但是门反锁了,我很担心你,就到窗户外看看。”

母亲举起手里的刀,“如果你还没睡的话,妈给你切点水果吧。”

“妈,我没事,不用了,我不想吃,你早点休息吧。”

看着窗外母亲苍白的脸,我的心脏跳得非常厉害。

“那好,我回去休息了。”

母亲点了点头,离开了。

我长出一口气,手心早已濡湿。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两下。

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当我看到短信的发送人的时候,缓缓睁大双眼。

发给我短信的人,是我的父亲。

“亲爱的女儿,你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应该很惊讶吧,这是一条定时发送的短信,想必这个时候爸爸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了。”

“但请你千万要记住,无论何时,你都可以相信爸爸,爸爸永远爱你。”

“你如果很想念爸爸的话,就去看看你从小到大的照片吧,在那里,你一定会有新的发现。”

最后一条短信,父亲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立刻从床上爬了下来,打开柜子找出了一本厚重的相册。

相册里收录了我从小到大所有的照片。

第一张,是我出生的照片。

母亲一脸慈爱地抱着我,父亲微笑着看着我。

我迅速地往后翻去。

直到我翻到了一张五岁时候的照片。

照片里,我和很多孩子站在一起,笑得很欢乐。

我记得,这是一次幼儿园的夏令营活动。

也是我第一次度过没有父母陪同的夜晚。

突然,我的视线停留在了照片里的一角。

双手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我身后不远的大树后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的脸隐藏在黑暗中,眼睛却直直地看着我。

她的脸在黑暗中,显得极为惨白。

这人,是我的母亲。

我屏住呼吸,再次往后翻去。

十二岁的我和发小一起在公园里堆沙子城堡。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的母亲告诉我,她有点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病。

但我却在照片里发现,公园的长椅下面,露出了一团黑色的发丝。

那里分明就趴着一个人。

那人垂着脑袋,头发挡在脸前,只露出了一只眼睛。

但这分明就是我母亲的眼睛。

我握住照片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十四岁,我和发小一起去游乐园乘坐摩天轮。

这张照片是我在摩天轮里的自拍。

我对着镜头比着一个耶,笑得没心没肺。

但我整个人此刻却发冷得厉害。

因为照片里我身后的座舱里坐着的人,分明是我的母亲。

她似乎也发现了我正在自拍,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我不寒而栗,发疯般地将所有照片倾倒而出。

最后,我发现了一个令人恐怖的事情。

每一张照片里,我都能发现我母亲的身影。

甚至,是我单独去发小家过夜的那一次。

我和发小躺在床上。

我母亲的头从床底下伸出了一半,仰着脖子,瞪着眼睛看着我。

这些诡异的画面,都被镜头无意识地记录了下来。

由于成年之后,我从未去翻看过这本相册。

因此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母亲一直在窥视着我。

这就是父亲想要告诉我的,照片里的秘密。

一股恶寒从我脊背泛起。

我简直不敢相信,一直温柔体贴的母亲竟然一直在监视着我。

突然,我听到门外响起了沙沙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奇怪。

像是有人用极轻的声音走路。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迅速地将照片恢复原状放好。

“忻忻,你睡着了吗?”

门外,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沙沙声远去了。

母亲似乎离开了。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沙沙声又再次在我门外响起。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极为惊悚的画面。

我的母亲轻手轻脚地踮着脚尖,在我门口来回地走。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寒毛耸起,不寒而栗。

母亲为什么要在我房间的门口来回走动?

“忻忻,你睡着了吗?”

门后再次传来母亲的声音。

轻飘飘的,似乎故意压着嗓子讲话。

我此刻非常紧张,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门外许久都没有再传来母亲的声音。

我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呼吸声,从门后传来。

我的母亲还在门外!

我的牙齿开始控制不住地打颤。

这样的母亲,给我的感觉实在是太陌生了。

我打心底里对她产生一种恐惧。

我看了眼窗户,下定决心要逃离母亲。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窗,从窗户翻到了院子里。

离开家之后,我走在了街上。

深夜的街上没有一个人,又黑又冷。

我冻得直哆嗦,想了一会,决定去外婆家。

当外婆看到只穿着睡衣的我之后,又惊讶又心疼地连忙让我进来。

她给我倒了一杯热牛奶,问我怎么回事。

我犹豫片刻,没有告诉外婆母亲的事情。

“忻忻,你是不是和你妈吵架了,偷偷跑出来了?”外婆见我不说话,试探着问道。

我含糊着点头。

外婆叹了一口气,“忻忻,你妈有时候虽然对你严厉了一点,但她真的很爱你,时间很晚了,你先在我这里睡吧。”

我睡在了外婆家的客房内。

我记得我上一次住在外婆家的时候,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这间房间还是保留着五年前的样子。

我环顾房间,发现穿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奇怪的雕像。

雕像的头是蛇头,但是身体却是无数根触手。

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极为不舒服。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非常奇怪。

我的大脑一阵阵发胀,就连眼睛都开始酸涩了起来。

仿佛有无数只手正在揉捏我的大脑。

外婆为什么会摆放这样一个雕像?

但我实在累得够呛,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深夜,我感觉到似乎有一种冰冷又黏腻的东西正在抚摸我的身体。

我猛地睁开双眼。

那个原本放在床头的雕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床上。

猩红的蛇眼直直地看着我。

我惊恐地将雕像摔在了地上。

雕像一瞬间四分五裂。

一种腥臭的鲜红液体从雕像里流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被吓得够呛。

这时,我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有人刻意压低声音讲话。

声音似乎是从隔壁传来的。

隔壁是外婆的房间。

外婆像是在和谁对话。

我把耳朵贴在了墙上。

“忻忻这孩子,半夜偷跑到你这里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是母亲的声音。

母亲她知道,我跑到外婆家了。

我后背有些发冷,但转念一想,有外婆在,母亲不会对我做什么。

“忻忻刚没了爸爸,她还是个孩子,情绪不稳定,你也要理解一下她。”

我又听到了外婆劝慰母亲的声音。

“妈,我怀疑忻忻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听到这里,我心里猛地一沉。

“忻忻这孩子向来粗心,应该不会发现我们的秘密吧?”

“你太小看忻忻了,我怀疑她现在就在偷听我们的对话。”

母亲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我紧紧咬住嘴唇,非常紧张。

“可是她现在都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哪里说话啊。”

外婆的声音也变得奇怪起来。

片刻,窗外划过一道惊雷。

房间内的灯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我的后背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我突然发现,我的猜测错了。

声音不是从隔壁传来的。

而是就在我的房间里。

床底下,传来一阵轻微的摩擦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床下缓缓地爬出。

我惊骇地转过头。

我的母亲和外婆从床下伸出了脑袋。

她们的脖子伸得很长,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忻忻,你果然在偷听我们说话啊。”

母亲咧开一个微笑。

跑!

我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

我冲出了屋子。

身后传来了母亲和外婆的呼唤声。

“忻忻,你要去哪里?”

我无措地奔跑在街上。

李叔说过,连警察也不能相信。

但今晚的街上,似乎有点不对劲。

所有自然界的声音和人为的声音,都消失了。

诡异地寂静。

突然,明明是黑夜,天空却泛起了一种诡异的色彩。

无数颜色交织在空中,但莫名让人觉得极为恶心。

我——

强忍着大脑的不适,震惊地看着天空

突然,我看到天空仿佛被硬生生扯开一道黑色的裂缝。

裂缝里,一只黑色的、巨大的眼睛悄然睁开,怨毒地看着我。

我惊恐地跌坐在了地上。

下一刻,街上两侧的路灯接二连三地熄灭。

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

黑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地靠近我。

那东西很大,我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它的身上仿佛蒙着一层黑色的雾。

我感觉到了难以名状的恐惧感。

突然,我的大脑一阵剧痛。

下一刻,我失去了意识。

我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床上。

我的身边站着我的母亲、外婆,以及县城里大部分的人。

他们看着我,脸上洋溢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忻忻,你醒了。”母亲开口道。

“这里是哪里?”

我的大脑疼得厉害,就像有一把刀子插在里头,狠狠地搅动一般。

“这里是我们每一个出生在这里的人,接受成年礼仪式的地方,等你接受仪式之后,你就会明白妈妈的良苦用心。”

母亲的手在我脸上缓缓抚摸而过。

她的手指仿佛在冷水里泡过一样,格外地冰冷。

还有一种黏腻的感觉。

“忻忻,很快你就能成为我们都一分子,我一直很期待。”外婆微笑着说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洗礼?”

突然,所有人都开始低垂着头,嘴里低呓着一种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但我却能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恶意和难以形容的恐惧。

恐惧在我心中放大了无数倍,我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们抬起手臂。

他们的手臂上都有一个和母亲身上一样的,古怪的黄色文身。

人群朝着两边分散开来,露出了一座巨大的雕像。

当我看到雕像的那一刻,涔涔冷汗从我额头渗出。

蛇的脑袋,拥有无数触角的身体。

和外婆家里的那个雕像一模一样,只是比那个雕像放大了无数倍。

我的脑海里涌现出一种极为恶心的感觉。

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在凌迟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我开始呼吸急促,头晕目眩。

巨大的蛇头居高临下地直视着我。

这可以说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为令人恐怖的东西。

雕像的下面跪着一个人。

是李叔。

李叔被五花大绑,眼神空洞又涣散,像是失去了神智。

我低垂下头,不敢再看第二眼。

“这到底是什么?”

我惊骇万分地问道。

母亲用炽热又崇敬的眼神看着雕像。

“祂就是我们的神明。”

她递给我一把锋利的长刀。

“忻忻,去杀了那个祭品,把他献祭给我们的神明,这就是你的成人礼仪式。”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

她一定已经疯了。

“我可以去,但你要告诉我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奇怪的是,越到这个时候,我反而冷静了一点下来。

母亲叹了一口气,“等你成为我们的一员之后,自然就会理解了,但你既然想提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四十年前。

县城里的人都感染上了一种致命的瘟疫。

那场瘟疫,夺取了一半人的生命。

没有医生敢来这里。

所有人都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整个县城都笼罩在了死亡的绝望之中。

一天晚上,有一个男人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看到了一个非常庞大的巨物。

蛇头,长着无数触须的身体。

等男人醒过来之后,脑海里就仿佛印上了一句话。

每一年的四月,只要献祭三个生命,其余人将永远不再受疾病的困扰。

当时其他人都不相信男人的话,但急于摆脱疾病困扰的男人还是杀了三个人。

他只是勒死了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他们的尸体却以极其诡异残忍的姿态呈现。

这三个人死后,瘟疫从县城里消失了。

所有人的病都好了起来。

从那以后,这个传统便一直延续了下来。

但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县里的人口开始急剧下降。

为了提高生育率,他们开始外出寻找合适的人选带回县城,诞下子嗣。

每年的四月,这些外地人变成了首选的献祭目标。

我的父亲、李叔,从一开始,就是献祭的人选。

只有在县城里出生的人,才能成为神明的信徒。

父亲发现了事情的真相,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但他为了确保我的安全,没有直接告诉我真相。

而是不断地留下线索,提示我自己去发现那隐藏在背后的、恐怖的真相。

“忻忻,我的故事讲完了,你该去完成最后的仪式了。”母亲微笑着看着我。

“宝贝,你是一个好孩子,你很聪明,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里没有人比你更加适合成为祂最虔诚的信徒,祂从一开始也选择了你。”

外婆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狂热。

“所以,你们就杀了爸爸,把他当做了祭品?”我愤怒地质问道。

我很难相信,我的母亲对于父亲的爱意,是演出来的。

我也很难想象,父亲在知道这些可怕的真相的时候,他当时的心里是多么绝望和无助。

“忻忻,他只是一个祭品而已,他最大的作用就是让我生下了你。”

母亲脸上的表情扭曲又诡异。

“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爸爸是被献祭的,那个女人和李婶又是怎么回事?她们并不是外地来的人。”我冷冷地问道。

“那个女人和李婶都是神明的信徒,那女人是主动献出自己的生命的,但李婶……”母亲停顿了一下,脸上的愤怒一闪而过。

“她背弃了神明,仅仅是为了救那个该死的祭品,所以神明也放弃了她。”

“宝贝,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现在该你了。”

母亲把刀塞在了我的手里,期待地着看着我。

所有人都对我露出一种狂热的、期待的目光。

我拿着刀,一步步地走向李叔。

所有人嘴里再次发出那种令人恐惧的低语。

我越靠近雕像,就越感觉到大脑的胀痛。

我的视线都开始模糊,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响起。

杀了他。

我硬生生地咬住自己的舌尖。

下一刻,我用刀割破了李叔身上的绳索,拉起李叔就往外跑。

“忻忻,你不能这样做!”母亲发出尖锐的喊声。

所有人都发出愤怒的喊叫。

他们迅速地朝我们冲来,想要阻止我。

但我早就先他们一步,来到了大门口。

我推开大门,拉着李叔就跑了出去。

李叔似乎在这时也恢复了些许神智。

但很快,我发现他的身体越来越沉。

我转过头,看见了极为惊悚的一幕。

李叔的皮肤,一鼓一鼓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

李叔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他跪坐在了地上。

突然,一阵皮肤撕裂的声音响起。

我看见李叔的皮肤表面竟然长出了一只只黑色的眼睛。

它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怨毒。

“忻忻,我已经被污染了……快跑吧,他们信奉的不是什么神明,而是一个无比邪恶的东西,它能污染人的精神,逐渐将人同化。”

“你的母亲、外婆,还有县里的人,早就已经被污染,他们已经没有理智了。”

李叔的表情惨白,显然痛苦到了极点。

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些眼珠子都在疯狂地转动。

眼看着母亲他们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流着眼泪看了一眼李叔,咬着牙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去。

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来到了马路上。

疲惫不堪的我双腿一软,倒在了路中央。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

一个漂亮的护士关切地问我没事吧。

我艰难地摇了摇头,却感觉到胃里一阵翻天倒海的恶心。

突然,我剧烈呕吐了起来。

护士连忙拍打我的背部。

一个黑色的触手肉须被我吐了出来。

年轻的护士发出一声尖叫。

我的意识开始逐渐地涣散。

此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能逃出小县。

它是故意放我离开的。

它想通过我污染整个世界。

我吃力地朝着护士伸出手,

“杀了我。”

“你等等我,我立刻去喊医生过来。”

不可以....

我最后的意识,也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我叫李婶

我出生在一个奇怪的县城。

这个县城里每年的四月份,会有三个人死去。

年幼的我曾经很害怕。

但我的父亲告诉我,我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

死亡永远不会降临到出生在县城里的人身上。

我十五岁的时候,母亲死了。

她是被勒死的。

但她的脖子上却完全没有绳子的勒痕。

一个大活人,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被勒死了。

从那时候,我就开始感觉到了父亲的不对劲。

终于,我等来我成人礼的那天。

我的父亲和县里的人,为我举行了一场仪式。

我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

他们说,那是我以后要侍奉的神。

我的脑海里充斥了无数种奇妙的语言。

我仿佛站在了宇宙,看到了过去、现在和将来。

我开始接受每一年的献祭仪式。

为了能有新的子嗣,我考上了外地的大学。

在大学里,我认识了一个男人,李瀚。

和他在一起的时刻,那些刻在我大脑里不好的感觉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还是把他带回了县城,我无法阻止祂的命令。

我时常出处于非常矛盾的状态,我知道李瀚是祭品,可我又无法控制地深爱他。

终于,我感受到了祂的旨意。

今年的四月,李瀚将成为下一个祭品。

我的大脑里时常会出现杀了他的声音。

我无法控制自己怪异的举动,却同样无法控制爱他的心。

看到他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我知道他必死无疑。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我要违抗祂。

可能,这世界上有无法违抗的力量。

但什么也比不上穷极所思、可赴千里的爱吧…

注释:

本文出现的神明为旧日支配者克苏鲁,能通过精神感应与人类接触,有许多人因为精神接触而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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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灵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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