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城郊遇险·遇龙
墨柳拂面,花香沁人,正是人间三月好春景。天色蒙蒙亮,林间小道上,远远地传来马蹄声,待近了,却是一个穿着月白色短衫的年轻女子。她骑一匹赭色骏马,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执了马鞭,面上尽是风尘仆仆之色。
这女子名叫李信怡,是当朝镇远大将军李行与其发妻林氏林小黛之女。林氏出身寒微,却以才女之称名扬江淮。可惜红颜薄命,林小黛在李信怡两岁那年便因病离世,留下了深爱她的丈夫同年幼的孩子。三年后,李行续娶太师之女刘氏,同年生一子名李源。次年,先皇将三王爷次女许配与李行,生一对龙凤胎,女孩名李思娴,男孩名李益。
当时边境不稳,李行常年征战在外,府中只留一妻一妾和四个孩子。任谁看来,这幼年丧了母,平日里又无父亲撑腰的李信怡自此,在将军府中处境便甚是尴尬了。可好在李行继妻性格温婉贤淑,对待李信怡更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比对自己的亲子李源还溺爱许多。刘氏对府中下人关怀备至,又常拿出府里不用的东西去接济附近的百姓,引得一众人都对这位将军的续弦赞不绝口。
自李信怡步父亲前路踏进军营,一路从普通小兵做起,终于在一年前混上车骑将军之位,此事说来话长,暂且不提。两日之前,皇帝突下旨召回李信怡,李信怡当时正承了圣意,陪着容平王在外巡视河道,虽感奇怪也不得不快马加鞭返回都邑。
当时还有两个属下随她一同返回,可只不到一天,两个属下的马便体力不支,落在了远处。李信怡怕怠慢圣意,又不知将自己召回的原因,不敢停下等候,只得自己继续赶路。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到城门了。李信怡想道,打算叫马停下,歇上一歇。
突然林间几只惊鸟弹起、直入云间,李信怡面色一凛,抽出了佩剑。
几十来只箭从两旁树间落下,李信怡足尖一点,翻身从马背上起来,用力蹬了马背一脚自己跃到高处,挑离那来势汹汹的箭。马撒开蹄子一溜烟跑远了,她也稳稳地落到地上。
四个蒙面黑衣人从小道两旁的树木间冲出,拿了剑朝中间的她直直刺去。
李信怡后退一步又急转了个身,用剑尖插进了了东南面那个距她最近的黑衣人的手臂,又抬腿一扫,干脆利落地将他掀翻在地,自己则在他背上一踩,借着这股子力跳到了不远处一棵树的枝桠子上。
其余三个黑衣人扑了个空,急忙停下才堪堪避免了同门自相残杀的惨剧。
李信怡站在枝桠子上,高声问道:“招了是谁派你们来,我留你们一命。”
刚刚被她伤了手的黑衣人也已站起来,换了另一只手执剑。他们几个对视一眼,又一齐向她袭来。
不自量力。李信怡心中冷笑。
她足底在树干上一蹬,借力向几人冲去,几个黑衣人看她手中纷纷扬扬看不真切的剑花,不约而同四散而开,最左侧一人从怀里掏出一把淬了毒的飞刀抛去,另一人借着旁边人的膝盖落在树上,干脆利落地拉弓放箭。
李信怡轻轻松松地挑开飞刀,又避开了箭,向几人袭去的动作分毫未变。
剑尖直接挑开了中间一人的喉咙,她手腕一抖,长剑扫了个来回,旁边两人也血溅当场。
到你了。她抬头看向树枝上拿着弓箭的人。
那人拉开弓,又向她射来四五支箭,借着她躲箭的功夫近了她的身,两人缠打起来。那人的功夫不在李信怡之下,但李信怡更为灵活迅速,很快便占了上风。
突然,她凭着多年习武的直觉,感到天上有东西向这边冲来,她以为是黑衣人的援兵,便对着眼前人虚晃一招、将他一脚踹开,用余光去判断那东西的方位。只见蔚蓝无云的天空中,一个黑点直直飞来。还不等她作何反应,那东西已经掉了下来,径直砸在了不远处的黑衣人头上,把他撞翻在地。
李信怡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留。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便朝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黑衣人走去,一手提着剑作防,一手探向他的鼻息。
死了。
李信怡皱起眉头,在黑衣人腰间勾出一个写着“青龙门”的令牌。
这时她的马已转了一圈,估摸着主人差不多该是好了,便又跑回来了。她安抚地摸摸马头,把令牌收进马鞍旁边的袋子中,然后才鼓起勇气,去看那个砸死黑衣人的天外来客。
那东西砸死黑衣人便又飞了出去,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浅坑。
为了避免被那个不知是何方神圣的东西突然弹起糊一脸,李信怡提着剑,小心翼翼地朝浅坑走过去,然后伸头一看——一个小东西微蜷着身子,躺在坑里一动不动。
那是只相貌怪异的飞鸟,长一尺左右,身子像一条茶白色的小蛇,又长了双幼嫩的翅膀。但它头比寻常蛇粗一些,又生了像极雨过天青色的犄角胡须。它鳞片比蛇大一些,也分明一些。
这怪鸟此时正紧紧闭着双眼,屈着身子。
李信怡大着胆子,用剑柄轻轻地碰了碰坑底不省人事的鸟。
鸟没动弹。
李信怡便收了剑,踏进坑里,把鸟捞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这物还有四足,足有五爪,此时软绵绵地耷拉着。
总之,这是只漂亮的怪鸟。
李信怡模模糊糊记起,自己从前翻看过的画册里,好像确实有相似的鸟。
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过这鸟从天而降,若自己躲得再慢些,现在地上的死人怕已是自己了。而它长得如此奇特,也不知这兆头是吉是凶。
可这鸟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扔在这里,未免太不人道了些。
李信怡未免动了恻隐之心,心想着要不把这鸟带回去。看它小小一只、必定也吃不了多少粮食。
这鸟看着只一尺左右,又细细一条身子,握起来却重的很。李信怡看着这鸟因为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脯,腹诽这鸟重得像头睡死的猪,又马上心虚起来,偷眼看了看手里的鸟,确认它依旧一动不动才放下心来。
鸟身上白色的如鳞片一般的羽毛在阳光里闪着奇异的品绿色光芒、影影绰绰的,摸上去厚实但甚是细腻,冰冰凉凉的如丝如绡。它身上有几处似是刚被火烧过,虽不至于血肉模糊也让也让羽毛失了原有的光彩。一阵微风吹来,一股好闻的香气扑进李信怡的鼻子。这香气微浓,不是花香也不是肉香,闻起来多少有些熟悉。
这鸟看着也不好吃,是谁青天白日当众烤鸟?李信怡想着,把鸟滑下去的尾巴捞上来。
真重。
带回去吧,万一这鸟是像喜鹊那般能多少带来点好运的主,她反倒还是赚了。
她先是想把这鸟塞进衣服里,发现它因太大放不进去后,只得取出马鞍旁布袋里的干粮和刚刚放进去的令牌,把它用手帕包了包,恭恭敬敬地安置进去,然后把袋口一紧,又把布袋栓到自己身上,马鞭一扬,绝尘而去。
不多时,李信怡便已到了城门口。守门的人认得她,见她身上沾了血迹也未多问,直接放她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