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祸起萧墙

第五章 祸起萧墙

李信怡一进御书房,便感到了里面不同寻常的氛围。她看见自己父亲甲胄未卸,正直挺挺跪在地上,听她入门也并未回头。他身边跪着一个作文官打扮的人。而皇上正瘫坐在椅子上,手揉着太阳穴,一副头痛的模样。

“末将李信怡见过皇上······”她走到父亲身侧俯身叩拜。

“免礼免礼。”皇上不等她说完便朝她摆摆手,“你快去劝李大将军起来。”

“臣的幼子犯下如此大错,臣怎能轻易起来。”李行恭敬地说道,仍未看李信怡一眼。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这皇帝还蛮是年轻英俊的,未到之时我还以为是个糟老头子······”小白龙趴在李信怡肩上对皇帝品头论足。

“不知父亲犯下何错,请皇上指点一二。”

皇帝抬头看她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开口,用手指了指跪在一旁文官打扮的人:“陈大人,你来对她说罢。”

“臣遵旨。”那文官应了一声,并未站起。

“我县有一商贩名佘凃,膝下一子一女,夫妻和睦,儿女孝敬。其女年方十八,知书达礼、貌美如花,有青梅竹马者,少有婚约、感情甚笃。数日前,当朝镇远将军李行之子李益出游至我县,见佘家小女在其父店中帮忙,视其容貌、心起歹念,欲求其做妾。佘家不愿,他又威胁,其父兄不从,言辞激烈间动起手来,竟被活活打死。”

那文官说至后面,语气越发愤慨,竟是恨不得将那李益生吞活剥。

“那李益抢走佘家小女,当晚住在客栈,打算第二日启程回京。不成想那佘家小女的青梅竹马竟硬闯进来带走佘女。在逃亡途中,两人为免被捉,双双跳下山崖,生死未明,家中只余年迈的老母。”

他说完后,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李信怡只觉自己喉头发干,脑袋发疼。过了许久,她才开口:“大人您······可有证据?”

“证据?”文官拔高了声音,“佘家邻里皆是亲眼所见!只要到清河一问便知。”他从怀中掏出一片绸缎:“李家小将军可认得这是何物?”

李信怡定睛一看,见是李益衣衫上绣着拿金线绣着名字那一块,当下无言。

“行言,陈大人是几日前来的京城,所以朕才急急召回你同李将军。今早上朝时,那佘家老母到宫门前告了御状,现如今······”皇帝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那文官突然跳了起来,指着李信怡的手气得发抖,字字泣血:“你李家小子怕逼死人之事败露,连夜赶回京城。那佘家老母哭瞎了一双眼,被邻里搀着到我这里告状。我早听闻李家满门忠臣良将,没想到却教出这般禽兽不如的儿子!我陈钧此番就算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为佘家讨一个公道!”

原来是陈钧,那个远近闻名的清廉之官。

“行言,朕同你一向情同兄妹,那李益也算是朕的幼弟。依你看,此事······”

跪在地上的李行突然说话了,他字字有力、掷地有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益犯下如此大过,理应偿命。”

小白龙趴在李信怡肩上看这一出大戏,瞪圆了一双龙眼。

李信怡抬头看了陈钧一眼,陈钧眼睛发红,眼里满是决绝和愤怒。

她轻叹了口气,撩开外袍,也跪了下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案情属实,李益其罪当诛。”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然有些微颤。

“臣私以为,应将此事交于陈大人裁决,好还佘家一个公道。”

“我李家应还佘家一个公道。”李行弯下了腰。

皇帝定定地看着地上跪着的父女两人,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养不教父之过,臣幼子做出如此有失人伦的行为,过错在臣。臣自请受罚五十大板,以正家风。”

皇上脸色一变:“万万不可啊李将军,您怎能······”

“请皇上责罚。”李行正色道。

“若是真罚了您,朝中众人该如何议论朕!”皇帝气急败坏地一拂袖。

“父亲说的不错,子有过,父母皆具管教之错。只是臣的父亲年事已高,身体不复从前。再者我父亲常年在外,俗言道长姐如母,幼弟欠失教管,自然是臣该担的责任更大。臣自请代父受过!”

李信怡此话一出,把小白龙都吓了一跳。

“凡人,你想作甚?切莫激动,切莫乱来啊!”

皇帝皱起眉,严厉地看着她:“李信怡,你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吗?”

李信怡不为所动,声音依旧铿锵有力:“微臣并非是在胡言乱语。恳请皇上,准臣代父受过。”

“李信怡!”李行厉声喝道,“这是为父该受的,你还是早些回去,莫再多言了!”

“若是女儿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受了这五十大板,那城中诸位又该如何议论信怡这个不孝子、又该如何议论教出这个不孝子的将军府!”李信怡转头看向父亲,对他一拱手:“儿意已决,父亲莫要再阻拦。”

她顿了顿:“请父亲三思!”

李行面色发白,眼神灰暗,里面带着小白龙看不懂的复杂情感。但他终是未再出言阻拦。

李信怡又转向皇帝:“请皇上下旨责罚微臣!”

小白龙清楚地看到,皇帝被她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既然你如此坚定。那好!准了!”皇帝气急败坏地转过身,不再看李信怡一眼。

出了御书房,李信怡便看到李行两个属下在外面候着。她急急地唤来他们,命他们送李行回府。李行颤抖着伸手抓住她的袖子,抖动着嘴唇似乎是想嘱咐她些什么,但什么也没能说得出来。

“放心吧父亲,不过五十大板罢了。”李信怡拍拍父亲的手,露出一个有些凄惨的笑容:“值。”

说完,她又嘱咐李行属下马上送他回去,自己跟着宦官转身走开了。

“大仙,既然你已随我入宫了,那你便自己寻个去处吧。”趁着转弯的空当,李信怡小声对肩上的小白龙说。

“寻什么去处?你别想丢了我!”小白龙又一爪子拍在她脸上。

李信怡叹了口气:“在下要去领罚了,大仙跟着我也无用。”

小白龙沉默一瞬,然后低声说道:“我还有点法力,我可以让你挨打时不那么疼······”

李信怡倒吸一口凉气,四下看了看,见周边无人,便闪到一旁,把小白龙扒拉下来放到面前的石栏上。

“大仙,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事您不该管。”

小白龙以为她是在说神仙不该干涉凡间一事,不耐烦道:“有什么该管不该管的!你是我救命恩人,若是这点小事都不帮你,我不就成了不义之徒?”

“不,大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几十大板是真挨还是假挨,可是一眼便能看出的。若是您真心想帮我,便在我挨打时寻个旮旯处看着便好。这是我该受的。”

小白龙还想再说什么,李信怡制止了他:“就当大仙报我救命之恩好了。”

她言尽于此,小白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看着李信怡转身离开。

那边李行被属下架着,浑浑噩噩地回了府,进了门却突然挣扎起来。

属下一边死死地按着他,一边高声叫人。一时间,大夫人二夫人和家丁子女们都围出来。李益刚被母亲训过,又被母亲拽着出来,却仍是一副万年不变、不服管教的冷漠模样。

“夫君,皇上同你说什么了?那陈钧今日晨时带着人来拿咱们儿子,我让人乱棍打他们出去了。皇上说什么了?咱们儿子可有事?”二夫人急急忙忙地问。

“你还叫人打他出去?”李行一惊,仿佛被人锤了一拳般跳了起来:“光打他出去,都够陈钧参我一本了!你教的好儿子,险些让整个将军府都跟着他陪葬!”

“夫君,”二夫人愣住了,“你在说什么?不就是益儿不小心杀了几个人······”

“不小心?”李行反问。

“那现下还能不能求求皇上,只要能免了死罪,活罪受些又能如何?”大夫人问道。

“我的儿子是人,别人的女儿儿子便不是人了吗?”李行不想再多言语,“都到了现在,你们还想着替这混账脱罪?”

李行话音未落,陈钧带着一队人入了门。

待他宣读完圣旨,吩咐人把李益捉起来,李行都没反应过来。

“你们不能带走我儿子······”二夫人想推开押着李行的官兵未果,嘶喊着瘫倒在地,和她的女儿哭作一团。

陈钧走到仍旧跪着的李行面前扶他起来,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个大礼:“陈某不曾想到将军是如此深明大义之人,今日在御书房,多有得罪,还望将军海涵。”

“一方子民能得陈大人这样的好官庇佑,是他们的福气。”李行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

“夫君!他们带走益儿了!你救救益儿······陈大人,我求您,放过益儿吧。他还小,要偿命,便把我的命拿去好了······”二夫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娘!”她的女儿哭着跑来扶她。

“夫人,对不住了。”陈钧看着出身高贵、此刻却哭得眼泪鼻涕糊作一团的夫人突感愧疚,只得面色沉重,俯身对她拜了拜。

二夫人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李将军,您的女儿······”

“我已派人去接她了。”提起李信怡,李行几乎要流下泪来。

“早闻将军长女年纪轻轻便以女子之身拜将,是位奇女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陈钧又朝他拜了一拜:“陈某先走一步。”

等陈钧出了门,李行才如卸了重担一般松懈下来,一边的二夫人已然气急攻心晕倒过去,他忙唤来仆人送她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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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逢龙戮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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