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故人
“你踏马才是狗呢!狗日的,快开门,不然我可要自己翻墙进来了!”
李攸之本已踱步到了门口,可听到陆文固一直嘴硬,不禁又动起了调侃他的心思。
“《大周律》有云:凡夜无故入人家者,杖八十。主家登时杀死者,勿论。你敢翻墙,我就敢煮了你下酒!”
“我呸,你也知道《大周律》上说的是夜入人家?你看看天上这大太阳,你来说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陆文固嘚瑟的说道。
李攸之见一计不成,便又心生一计。
“唉,文固兄。不是我不开门,实在是院内甚是逼狭。家中又有女眷,外男入内实在多有不便。”
“呸,我来时还在在村口和你老娘见过礼呢?你家哪里还有什么女眷?少来诓我。”
“文固兄是忘记了我还有一个小妹,文固兄当年也是见过的。”
“舍妹如今也是十三四岁了,与外男同处一室,实在是于礼不合。”
李攸之悠悠道。
听李攸之这么一说,陆文固还真想起来了这么一回事。
李攸之确实又一小妹,算算年纪如今确实也是豆蔻年华了。
这下陆文固多少有点尴尬了,或许乡野村夫们不太介意这些细节,但对于他这样的读书人来说封建礼教中的男女大防还是深植在心底的。
......
说白了,就是脸皮薄。
“那......那要不你出来,我们俩找个地方喝......喝两盅?”陆文固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连带着说话也结巴起来了。
李攸之本就是成心逗逗他,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打开了柴门,笑吟吟地说道:“文固兄为何如此见外,我们俩家可是又通家之好。别说小妹现在并不在家中,就是在家中又何必与文固兄避嫌?”
陆文固哪料得到这一出,短暂的错愕之后,便是一张老脸都气得通红:“好小子,你竟敢骗我!”
接着气恼不已的他准备上前用胳膊夹住李攸之的脑袋,来了一招强人锁男。
来人正是李老秀才故交的儿子,李攸之一同曾经进学的好同学、好哥们——陆文固。
在陆文固的眼里,自己的力气一向比李攸之更大,拿下他自然不在话下。
可李攸之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李攸之了,现在这位在军队里也学过不少近身格斗的技巧,加上这几个月干农活的经历,力气也大了不少。
陆文固还以原来的眼光看李攸之,自然是要吃大亏的。
只见李攸之不退反进,利用两人相向而行的惯性抓住陆文固的一只胳膊,轻而易举的就把胳膊反压在了陆文固的背上。
胜负在顷刻间就见了分晓。
“啊啊!别,别!真别!疼!”
陆文固惨叫着求饶,李攸之也是狞笑着不肯松手。
“桀桀桀,好小子。敢跟我动手,胆子不小嘛!”
随后又是一阵打闹,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
两人在屋中坐定,陆文固便嚷嚷着要李攸之拿酒来喝。
“要酒没有,要命一条!”李攸之也是干脆地答道。
陆文固嘿嘿一笑:“早就知道你是最抠门的。”
说完,便像变戏法一般从长袖里面拿出一壶酒出来。
看得李攸之目瞪口呆。
这家伙是叮当猫吗?刚刚打闹的时候可没见他带着酒来。
“这可是烧刀子,最是醉人,今天我就要和你一醉方休。”
所谓烧刀子,就是经过蒸馏过后的白酒,类似于现代的白酒,度数较高。
而类似武松在景阳冈喝的那「三碗不过岗」则是未经蒸馏的低度酒,类似于现代的米酒、黄酒。
蒸馏法制作高度数的白酒出现在元代。
而这一世的大周朝,是元朝末年著名盐贩子张士诚建立的。
就是那位在朱元璋与陈友谅大战时选择坐山观虎斗,后来被得胜的朱元璋转头给灭了的那位。
不过在现在这个时间线,张士诚选择了在关键时刻背刺朱元璋,击败了朱元璋。
接着张士诚又战胜了元朝统治者,最终一统中国。
而现在离张士诚一统天下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了,所以这种类似现代白酒的高度酒已经出现至少两三百年了。
每每想到这里,李攸之不禁都觉得惋惜。要不然,他只学那司马相如当垆卖酒,那也是有大把银钱可赚。
酒过三巡,李攸之也有些醉意了,那陆文固更是早已经喝的酒酣耳热了。
人一喝醉,那些平日里不常说的真心话便也多了起来。
“攸之啊,我最近谋了一份差事,不准备再考秀才了。”
李攸之略略有些吃惊。不同于自己,陆文固家境殷实,是县里出了名的狗大户,完全不存在经济上的顾虑。
而且他年纪也尚且不大,很难想象在这个时代,这样一个年轻的士子竟然就这样放弃了科考。
“文固兄何出此言?”
陆文固自嘲的笑了笑:“少时最爱这句诗「少小需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可到现在才觉得可笑,这满朝朱紫,与我这等秀才都考不上的庸才又有何干系?”
“金鳞岂是池中物?文固兄又何必妄自菲薄。”李攸之安慰道。
“少跟你我扯,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不清楚?”陆文固笑骂道。
“倒是你,攸之。以你的才学,不考学真是可惜了。”
“你又不是没长眼睛,我家这情况能供我继续科考吗?”李攸之笑道。
“钱的问题,我可以劝家父......”
“来,喝酒,别讲那些有的没的。”李攸之笑吟吟得举起酒杯。
陆文固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李攸之不打算平白受自家施舍,于是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我现在在新赴任的县尹帐下做事,攸之可有在县里谋个差事的打算?我可以向县尹大人举荐一番。”
“哦,是这样吗?”
李攸之来了兴致,县令基本就是他现在这个阶层能接触到的最有权势的人了,他自然很感兴趣。
倒不是他想趋炎附势的去巴结县太爷,主要是他现在手里不是有一批水泥没有脱手嘛。
嗯,做生意嘛,不寒碜。
李攸之判断,如果这位县太爷还想在政治上更进一步的话,他肯定会对自己手里这批水泥感兴趣。
毕竟,对于辖区在黄河下游的官员来说,谁又不想在自己的地盘里拥有一条不会泛滥的黄河呢?
筑堤、修堤,还是几十年都不会坏的那种。
这可是大大的政绩啊!
所以,这位县太爷就是李攸之潜在的大客户(冤大头)!
当然,李攸之前世也是个谨慎的老六,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他当然要好好考察考察这位新上任的县太爷,要不然可能被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