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浮生若梦

……

天空的黑幕渐渐降了下来,十里长街顿时灯火辉煌,一簇簇,一片片的灯火从南至北有顺序地延伸过去。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游观繁街上,赏灯的人络绎不绝。各式灯笼映得街市亮如白昼,灯会热闹非凡。四面被灿若群星的灯火包围着。

元宵夜,晚风静吹。街上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接连不断,空中闪烁着耀眼的火花,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一张张游人的笑脸,如花朵般绽放。

……

三人同游街上,谈笑风生。

永历一身银色的锦缎长衫,冰冷孤傲的剑眉下是一双眼光射寒星的桃花眼,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身姿挺拔,步履闲雅,气韵高洁。

折扇摆动间,难掩高冷贵气。腰束玉带,悬着一枚碧绿玉佩,玲珑剔透。玉佩随他轻快的脚步左右摆动…

祥光迷游人,灼灼光开全盛世。

孔明灯冉冉升起在明亮的夜空,载着人们美好的愿望在天上自由飞着。

星星月月,雾气索维。水桥下,河流间,祈福的莲花灯涓涓而游。

水桥旁,各式各样的灯笼美轮美奂。一处,齐摆着几排规规矩矩的长形白灯,下挂竖条,着黑字,小厮吆喝着,乃是猜灯谜。

绮华对此极感兴趣,拉着永历就往边上走。

永历谊不敢辞,只好跟上。永哲见此,笑而不语,只默默看着。

“哟,三位是来猜灯谜的吗?”老板笑脸相迎。

绮华点头称是:“这些灯笼好生精美,是有奖竞猜吗?”

“那是当然,猜到哪个灯笼的谜底,就可以领走哪个灯笼…”掌柜笑呵地指着那几排刚填上空位的灯笼架。

永历也莫名起了兴趣,独自走到一排前。永哲也舍下绮华,去了另外一边。

永历选了个莲花灯,手捏着纸条,俯下身默默念道:“久雨初晴,打一汉字…”心无旁骛,注视纸条沉思着。

永哲在另外一旁猜着灯谜。举止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不仅吸引着游人,还驻留了许多闲客。意气相投,娓娓而谈。

绮华独自一人在原地绞尽脑汁也猜不出一个灯谜。身边二人不辞而别,她正懊恼,朝远处的永历走去,他却提着灯笼笑着向她走来。“老板,这谜底可是‘昨’?”

老板和蔼的微笑却又狡黠,点着头说道:“正是,那这灯笼就归公子的了。”

此时永哲笑着提着一个红灯笼走来,放在桌上:“四弟,老板,我也猜出一个,这‘雨落在横山上’,谜底可是‘雪’?”

老板摸了摸胡须,答了声:“不错。”

绮华一把拿走桌上的红灯笼,很是惊讶地说:“二殿下这红灯笼是哪来的,怎的这里没有…”

“这儿确实没有…”永哲转过身,用手指着后边说道:“那边的灯笼样式繁多,当然,谜底也更费解…”

老板连忙抢着说道:“是呀,后边还有一片灯笼呢,也是本柜的…三位何不去看看?”

绮华闻此,行礼告退后,三步并作两步,便往侧边走去。

……

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就像海里奔腾的浪花般川流不息。

永历与永哲相视一笑,提着灯笼跟去。

……

永历悠闲地走在水桥边,迎着徐徐微风,不时环顾四周。忽而脑海闪过幻影,窈窕淑女,音容笑貌,转瞬即逝,似曾相识。

只是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回首,都使记忆的闸门汹涌打开,那些梦影都滔滔泻落……

错觉,一定是错觉…为何会平白有这些刻骨铭心,而且莫名心如刀割的感触……这明明是他第一次来江南…

他忽然停住脚步,走到一旁的排排灯笼前。却被一个橙色灯笼吸引了全部视线。他俯下身,凝视着它。他不解,为何现在就连看着一个普通的灯笼也会感触颇深…或者是说,因为是橙色,所以别有深情……

仿佛这个灯笼承载了他无尽的思念……

笼里的微光映照着他的前尘事忆……

前尘事,慎思量。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忘川河畔三生石,生死轮回再续缘。

爱易逝,恨亦长,灯火阑珊人彷徨。

浮生若梦,百折千回。

若能重来一次,定不重蹈覆辙。

他想一定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是否从某个时间起,生活记忆开始大段大段消逝。我曾经在水桥河边跟谁牵手同行吗?我曾经在某一天,为谁的微笑如痴如醉吗?

他不禁觉一阵头疼。不再去想,重新站起,倒一身轻松。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忘得掉吗?

……

绮华选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兔子灯,兴致盎然地猜着灯谜:“星星不见太阳光,永眠长逝莫悲伤,虚空极尽莫能计,每在心旁总情长。人随水去泪汪汪,心力点点酒苍茫,还记十月相倚伴,谁人犹在我他旁…”

永哲淡淡地说“这问题甚长,绮华可有头绪?”他竟一时也猜不出谜底。

绮华笑了笑,似已心中有底。

碰巧此时永历走来,她拉着永历蹲下,细语轻声地问道:“永历哥哥,这个谜底二殿下也猜不出来,你来猜猜看。”

永历毫无头绪,只好婉拒。

一旁的小厮问道:“姑娘可是猜出谜底了?这并非猜字猜词,而是打一句话。”

“不知可是——生死无悔全为有你?”

永历一脸诧异,怎地谜底会是这个。正等着小厮反驳她。

小厮翻看着已经有些黄皱的薄本,看到真正正确的谜底后,笑着对绮华说道:“姑娘真是聪明才智,这谜底,一字不差。”

永历怔了一下,恍惚间,不禁一笑。永哲看着永历一番表情,也忍俊不禁笑了。

永历不解地问:“为何你能猜出这谜底?我不觉得这谜底与问题有关联…”

绮华脸上不自觉地涨起了一层红晕,眼睛紧张地眨了眨,只管低下头轻轻地说:“永历哥哥还未有心悦之人,未曾体验过…”她说着,愈加吞吐:“自然是猜不出谜底…不过当然没有关系……”

永历默默无言。

此时他的心里,还想着水桥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

三儿各执一灯。走到鸿湖旁。湖并不大,四周建立了许多水桥,街巷,亭台。

月夜在湖上别有一番情调。

循小路转到湖西,眼前忽然一亮。只见月色照得一片通明,水面似乎比白天宽阔了许多,水波载着月光不知流向何方……

近岸的银光下是挺拔的塔身,湖中心的小岛蓊蓊郁郁,显得既飘渺又实在。

那缭绕的笛声,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缓缓地飞升…升到那有着星辰与皎月的深空里,和着云丝曼妙轻舞,如同天上人间的喧哗化作一片绚烂织锦,一幅无声的灵动画卷,一曲清新的玄妙天籁……

三人登上善慧塔。晚风习习,余音袅袅。

平静的湖面像一面大镜子,镜中倒映着岸边的亭台楼阁和垂柳。

塔并不高,只有三层。

三人本想在最高层得天独厚得赏着月色,可无奈,元宵月夜,游客众多。三人勉强才挤上第二层,却不能过多行走。

人多嘈杂,最后,三人还是决心下塔。楼梯盘旋,晕绕难走。三人便分开走着。

永哲最先到达平地,永历紧随其后。二人在塔边柳下,等绮华许久,却仍不见人影。

忽然响起一片吵闹声,夹杂着剧烈拍打水面的声音。人群全拥上了湖边。顺着声音辽远地看过去,发现原本平静的湖面竟翻腾了起来…定睛一看,没想到竟是有个人失足落水了,在水中拼命挣扎着。

她不停地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的水花,不断往下沉的身体,让她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永哲忽然眉头紧皱,焦急万分地抓着永历说道:“四弟,你仔细瞧那落水的姑娘。身着着粉色的衣裳,可是余绮华?”

永历见如此,赶忙走上前去一些,遥遥望去。竟真是余绮华!

永历顿时怒气冲冲,险些破口大骂:“人挤人着全都拥在最前边,想救人的进不去,想离开的出不来…都落水多久了,不见哪个好心人出手相救,全都在看好戏…二兄,绮华还在那水里呢…”说罢,就想走。

永哲似乎是看穿了永历的想法,可惜自己不识水性,他不禁抓紧了正要走的他:“四弟,鸿湖不知深浅,小心行事…”

永历拍了拍他的肩,答应一定二人一同安全上岸。

永历弓着腰,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终于挤到了最前面。绮华已慢慢没了叫声,渐渐下沉。

永历这时什么也顾不上了,一下子跳进了冰冷的湖水中。身体一触及便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这寒意,如针芒一般刺入毛孔,让人不禁一颤。他忍着哆嗦,飞速向绮华游去。

他赶忙抱住下潜至水中已失去意识的绮华。抓住她后,四肢已被冰冻得逐渐五感消散。顾不上那么多,他托着她在水中挣扎着划了许久,才终于游到岸边,将水淋淋的她带上岸。

人群赶忙让出一条道来。永哲担忧得一直在原地走来走去,看到永历上岸后,脸上终于多了一丝喜意,快步赶来。

永哲刚走了岸边,却发现二人已双双倒下。一个溺水昏迷,一个受寒昏迷。

深重的焦虑折磨着永哲的神经,让他愁云满面。人群有几个好心人站了出来,称自己是开客栈的,愿意帮永哲先将二人抬回客栈请郎中……

……

好似一场梦。

虚幻缥缈。

如痴如醉。

梦中出现了一位朦朦胧胧的橙衣少女。

微风轻轻吹起你的发梢,花海的荡漾,风中隐约的背影,我知道是你。

绵想你的背影,深度眷恋一生。

残缺的情思,一段遗憾终留一世。

当视觉模糊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轮廓;当思想模糊的时候,只记得一个背影。

那皎洁明月,是我思念你的神情。

梦醒,幻灭。不复再见。

迷离的眼神,未知的幻影,渐渐消散。缓缓地,视线回落到了柔和的暖光下。

那些景象,一下飞散开去,与梦境一同消逝了。清澈掠过颜容,昭示着又回到真实的彼岸。

……

不知过了多久,永历睁开了酸涩的双眼,感觉浑身不自在。脑海更有一片挥之不去的思恋。

“四弟,你可算醒了…是否感觉好些了?…你可足足比绮华晚醒了半个时辰呢…”

……

花开复又落,鸟归复又去。

日尽复又明,人寐复又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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