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第53章 第53章

陈牧洲并不是喜欢回头看的人。

已经注定无法攥到手里的东西,再好他都不会看了。像是跟养父一起生活时的回忆,或是类似的存在,如果做梦梦见了,倒像是一种惩罚。

但现在,梦不再是惩罚了。

在重新遇到江聿梁之前,他也没有数过日子。

过一天是一天,要在一个位子上坐稳了,免不了刀口舔血做恶人。他其实早都习惯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陈牧洲开始有了新的计数方式。

以她为坐标点。

比如黄友兴入院那一天,是他光明正大跟她打照面的第一天。

以前在回忆里落灰的许多细节,也慢慢地显现出更清晰的面貌。

生活还没有被陈家打扰的时候,有一次新年,他跟养父一起上山,去常去的寺庙求个平安。

前一晚他熬了个通宵,寺庙的人便借了他房间,让他在下山前好好休息。

养父以为他一直在睡觉。

其实没有。

在进屋之前,他余光随意扫了一眼。发现隔壁的门只拉上了三分之二,里面四仰八叉地躺了个人。

陈牧洲本来没想理,但在踏进屋之前,脚步忽然僵住。

躺着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陈牧洲又往里头看了眼。

没看错。

的确是她。

梁聿。

之前脸上落下的青紫痕迹都好的差不多了。

他见过她好几次了,但没有见过她这样——

这么,平静的时候。

她双眸微阖,四肢紧紧贴在木地板上,像某种吃饱喝足、惬意打滚的小动物,熹微晨光从窗棂透入,照出她睫毛投下的细密阴影。

陈牧洲无声看了几秒,抬手帮她把门关紧,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屋子。

他试着休息的,但是太难了。

墙壁很薄,他能清楚听见隔壁的动静。

即使在休息,她人也不安分,打滚的声音,脚不小心踢在桌腿上的声音,低声呼痛的声音,一点一点,细密地渗了进来。

涟漪般荡开。

陈牧洲坐在墙边,仰头靠着,闭上眼睛,喉结微动。

那一天的所有动静,都如同海啸的余音在他心上肆虐。

坐了不知道多久,他起身拉门准备离开时,隔壁的门竟然也刚好传出响声。

陈牧洲退了一步,直接退了回去。

没有跟她打照面。

养父回家的路上很高兴,黑黝黝的面上都透出喜悦来。

说了很多,新的老板,投资者之类的,但陈牧洲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姓。

原来养父交谈的人是她母亲。

一看就知道……

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剩下的回程路上,陈牧洲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画面。

少女从木质阶梯上蹦下去,暴烈的阳光从树梢缝隙穿过,如同碎金一般笼住她整个人。

令观者头晕目眩。

梁聿。

心头滚过她的名字。

忽然让他有种错觉。

他是永远无法出海的人,站在岸边,看着船渐行渐远,逐渐变成一个点。

半点侥幸心理都不会有。

岸边的人知道船会有无限广阔的新世界和无数港口。

船从未,也不必知晓跟岸有关的分毫。它只管远行,走向无人能阻挡的前方。

那晚,陈牧洲梦见了她。

在梦里,他试图抓住落在她身上那束光,欲望具象化成了一支短箭,猝不及防地来到。

一切过往的瞬间,都让他对现在时常感到恍惚。

公事忙完后,真的会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看到她。

现在可以……

可以碰到她。

陈牧洲低声问完,从江聿梁口中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那当然跟我了,不然跟——”

尾音还没落下,江聿梁已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户口本才能办的啊?

江聿梁没再继续说下去,试图小心翼翼地扭动前行,从他怀里出来,身后的人却直接离开了。

“你……”

她翻身爬起来,却看到男人并没离开,只是安静地站在床前。

“江聿梁,问你个事。”

“嗯,你说。”

江聿梁有点不自然地往床边挪了挪,本来是不习惯这个说话角度,想要先下床了再说,但陈牧洲却摁了摁她肩头,让她坐回了床沿。

“我叫什么。”

黑暗中,陈牧洲俯身靠近,轻声问她。

江聿梁:……

她真的一头雾水。

抱一会儿还能把人抱傻。

那……

还了得。

“没事吧?”

江聿梁担忧地伸手探了探他额头。

看到陈牧洲似乎并没有开玩笑的想法,江聿梁才收回手道。

“陈牧洲啊。”

“你是打算改名吗?”

江聿梁好奇问道。

陈牧洲微微后撤了一步,单膝跪下,沉默地抬起上目线。

沉默到几乎有些虔诚。

晕开散落的月色扑进来,勾出他落拓修长的身形轮廓。

陈牧洲的声音低沉偏哑,叫人想起黑暗中翻涌的海。

“江聿梁,我见过你。很早……很早之前。”

“生命就像公墓一样,至少我的是这样。活着的每一天,都需要找个可信的理由,才能说服我自己,继续吧,至少别停在这里。”

“可是你不是的。无论我什么时候看你,你存在在那里,就自然地成了一个理由。一天为何值得过,生命也没那么差的理由,我……”

陈牧洲声音越说越低,顿了一会儿,才把中断的话说完。

“不需要再找理由的理由。”

真难。

试了才知道,要坦陈这些,甚至都很难找到合适的语言作为载体,传递幽微绵长的一切。

陈牧洲望进她眼里,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江聿梁。你——”

江聿梁忽然打断他的话,低声问道:“你很喜欢我吗?”

“我是喜欢你,你知道的。说真的,你想提的这件事,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尝试的。我没有任何信心。但也很奇怪,我偶尔想起你,会觉得如果是你,我可能可以接受吧。跟一个人一直生活在一起——这种事。”

“但如果喜欢会带来坏运气呢。”

江聿梁笑了笑,笑意浅淡:“跟我结婚,可不算是个好选择。”

只谈恋爱当然好。

体验轻松、新鲜、快乐的一切,想分就分,没有任何需要瞻前顾后的东西。

跟结婚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陈牧洲听她说完,无声地握住她垂在膝头的手,唇角很轻地勾起。

“是吗。”

“可这是我活到现在,能遇到的,一个最好,最好的选择了。”

“而且如果这么说,也该是我问你。我们在一起,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我身边眼睛太多,危险也不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但也许会有我顾及不到的地方,如果是这样,你要不要——”

陈牧洲声音轻到像一捧雾。

“允许我来你身边。”

江聿梁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挣开他的手,把脸深埋了进去。

陈牧洲看到人肩膀微微抽动,听到小声微弱抽泣的声音。

他愣住了,有些无措地抬头望住她,想试着碰一碰,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安慰起。

是因为这个突然的提议吗?

陈牧洲刚想说不答应也没什么,就见江聿梁抬起头来,眼睛和鼻头通红地像小兔子。

“那,”

江聿梁勉力镇定着声音问他。

“我现在是不是算……”

“算有家了?”

江聿梁望着他的眼眸湿润又有些发红,覆着一层淡淡的水膜。

陈牧洲凝视着她的眼睛,心拧成一团。

“嗯。”

他轻声应了一句。

“那就结。”

江聿梁拳头砸在手心,一锤定音地下定决心,眼里冒起熊熊地小火苗:“可能困难也会比较多,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你说对吧?”

陈牧洲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失笑。

她这情绪怎么来去如风的。

“好。”

陈牧洲低声道,探身在她唇上轻啄了啄,一触即离。

说出的话却在极近的距离与气息间暧昧的翻滚。

“按你说的办。”

江聿梁虽然经常有拖延症,但在真想做的事上,她通常都是实干派。

陈牧洲就更不用说了。无论公事私事,效率都是出了名的。

两个人也没睡,等到天亮民政局上班,赶头趟就把事办了。

章敲下去前的一瞬间,江聿梁好奇地探头去看,手腕立刻被人紧紧箍住,身边传来陈牧洲轻淡的声音:“你现在想后悔已经晚了。”

“干嘛,照片都照了,还能浪费啊?”

江聿梁做了个鬼脸。

随即听见办事人员的失笑打趣:“你们感情真好,很配。”

江聿梁立刻笑得眉飞色舞,指着自己又指了指陈牧洲:“是吧,我也觉得我跟他挺配的。”

陈牧洲没说话,垂眸望着她,唇角不自觉地翘起。

出了办事大厅,站在太阳底下,江聿梁冲着阳光的方向举起证,仔细研究了半天。

陈牧洲也没催她,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现在她就算想后悔也没机会了。

“陈牧洲。”

江聿梁忽然叫了他一声,转过身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红本,眉头轻挑:“以后——”

“多有得罪了。”

阳关穿过盛夏的树缝,落在江聿梁眼角眉梢,洒下了一片梦似的光,照出她懒洋洋又有点小得意的神态。

陈牧洲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迈开步子朝江聿梁走过去,站定,俯下|身,眉眼深邃,笑意直达眼底:“多多指教。”

江聿梁望着他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不亏耶。反正我以后还是不会洗碗的。”

陈牧洲拉过她的手,懒散地嗯了声:“有洗碗机。”

他让司机十点四十来接,现在还差十分钟。

他们踩着人行道的树影散步,江聿梁问题多的要命。

“做饭可以还是你来吗?”

“你除了方便面还有其它菜谱吗?”

“……暂时没有。”

“哎陈牧洲你什么表情?现在想反悔可晚了我跟你说,权力和义务是并行的好吧,你既然有了——”

“有了什么?”

江聿梁卡壳,陈牧洲很快挑眉反问。

她这人不经激,虽然有点脸红,但还是认真道:“有老婆了,就要肩负起艰巨的责任,知道吗?”

“嗯。”

陈牧洲点头,轻描淡写似的道:“老婆说的有道理。”

虽然她自己说过一遍了,但江聿梁还是被这个陌生的词击中了。

她面树冷静了好一会儿,看见深灰色的轿车停在了路边,头也不回地钻了上去。

显然,这称呼对她来说还有点太早了。

已婚了。

……吗?

怎么回事。

昨天这个时候她是个自由自在的小鸟。

这才转眼二十多个小时。

她竟然已婚了!

*

林柏十一点到总部顶楼的时候,总裁办几个秘书都被吓了一跳。

“林助您还好吗?”

“是生病了吗?怎么看着那么憔悴?”

“林助现在感冒可不行啊,过段时间陈总不是还有出国的行程吗?”

“啊对了,我最近有个消黑眼圈的眼霜,林助要试试吗?”

林柏一一拒绝并道谢:“没事,只是睡得少了点,谢谢,我不用了,到时候休息一下就好了。”

昨天熬夜的时候,他也有过一瞬恍惚,是啊,梁氏出事,为什么是陈总和他在熬夜?

何况也不是要出手救梁氏,只是要在即将到来的舆论漩涡里,捞出江小姐,公布他们的关系,暂时转移那些混乱的视线和关注点,也好名正言顺地保护她。

简单来说,陈总应该是只想帮江小姐,不是出手管梁氏。

郑家小公子郑与,在陈牧洲走后,还帮着一起出谋划策了。

郑与刚开始还没想通。

——陈牧洲开始不想公布,怎么会突然这时候想公布?那梁家本来的对手,万一怒火转移,把他看成眼中钉了怎么办?

林柏当时就沧桑地叹了口气。

什么陈牧洲不想公布。

他可太想了。

陈总平时蛮正常一个变态,在江小姐面前就显得特别……

便宜。

有时候他把不急的公事会直接扔开,或者线上会议要回去开,都是以江小姐在家等做借口,结果最近林柏才知道,回去了也没能住在一起,还隔着一道厚厚的墙呢。

让人真心想发问这是在干什么。

虽然这样说江小姐不太好,但梁氏那个级别,会打交道的那些人,拿到新城来根本不够看的,何况是在陈牧洲这种……最近连宗家都避着着走的存在。

从林柏的角度看,只要江小姐想公开,这事就没什么问题。但唯一的顾虑就是——

不知道什么原因,江小姐似乎跟宗家有些隔阂。

本来跟宗家就有矛盾了,如果再叠一重buff……

那到时候冲突估计会尖锐。

总之,在怎么公开、公开后会不会对现状有影响这事上,林柏算是纠结了一晚上。

最后还是决定,劝老板再继续观望一下事态发展。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林柏熬了一个通宵,好在一想到陈总只会比他更清醒、更辗转反侧,林柏就会有一丝欣慰,至少不是他一个人在战斗啊。

顶着黑眼圈进办公室前,林柏深呼吸了一口气,敲了三下门。

“进来。”

林柏推门而入,看到办公桌上没人,陈牧洲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果然也是跟他一样熬了一晚上吧。

林柏走过去:“您都没休息吧?怎么来这么早?”

陈牧洲正在翻膝头的文件,闻言嗯了一声,抬头刚想说什么,沉默了几秒,蹙了蹙眉。

“你没回去?”

林柏看到陈牧洲也愣了下,随即陷入了沉思。

天,能做上位者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啊。最近都忙成这样,昨晚通宵,面色竟然还这么正常……甚至还比昨天更好了。

“你没休息吗?没有就回去补觉。”

陈牧洲把文件合上,顿了顿,温声道:“就算要工作,那也是,得先活着吧。”

……

林柏嘴角抽了抽。

“我没事。就是想问问您,昨天提到的……您还决定那样做吗?”

林柏的语气有两分小心翼翼,本来以为陈牧洲脸色会一沉,没想到男人只是沉吟了一下。

“不了,要改一下。也不用急着通知公关和媒体那边。”

林柏松了口气:“好,您放心,我还没通知。”

陈牧洲嗯了声,从手边拿出张什么,放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指尖在上面点了点,轻描淡写道。

“关系跟之前不一样,要放消息的话,按现在的来。”

一个通红的小本子。

林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定睛看了看,思绪中断了片刻,顶着空白的大脑:“呃,这是谁——”

陈牧洲往沙发深处靠了靠,眼眸无声眯了眯:“不是我的,还是你的吗?”

林柏忙摇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所以说……”

林柏喃喃道,忽然转过来了。

“这是您的?!”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目光呆滞:“这不会是,您跟江小姐的……结婚证吧。”

陈牧洲眼睛都没抬一下:“还能有别人吗。”

也是。

但是。

林柏揉了把脸,语无伦次:“可……不是,昨晚您,还没有吧?”

陈牧洲抬手指了指腕表,神色淡静:“十一点二十了,你猜民政局开门多久了?”

哦。

合着一大早就去了呗。

那昨晚是……

只有他一个人在为了事业辗转反侧咯。

“祝您新婚快乐。我要请半天假——”

林柏行尸走肉一样点了点头,还没转身就被陈牧洲叫住。

“这个。”

陈牧洲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东西。

林柏回头,看到了个卡通样式的红包,不明就里:“嗯?”

陈牧洲眉头微抬:“我太太嘱咐我拿的,她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发,辛苦你收着。”

林柏还第一次听说自己结婚给别人包红包的,不过还是收下了。

“那您替我谢——”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

在碰到红包的一瞬,林柏就发现,这还不是一般的厚,鼓鼓的都快撑开了。

看的出来江小姐是真的很高兴了。

林柏觉得疲惫都一扫而空了,喜气洋洋、喜上眉梢道:“陈总,新婚快乐,那祝您跟江小姐百年好合,到时候我会好好打点的,一定以最合适的时机宣布这个事!”

陈牧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是请假吗?可以回去了。”

天。这结婚的人就是不一样。

林柏走之前感动到叹气,他在陈总身边待了多久了,都没见过陈牧洲这么……真正平和又快乐的样子。

“噢,对了——”

林柏临到门口前,提醒道:“明早要飞榕城的,您别忘了。我今晚把航班信息发您。”

虽然这是早定好的行程,不过……

不出意外的话,林柏猜他肯定忘了。

果不其然,陈牧洲眉头深深蹙起:“明天?”

新婚第一天就要分开吗。

简直开玩笑。

林柏点了点头:“对,如果其他公事我可以往后推。但是……是您要我查的那件事,找到关键人了,我想只有您亲自去问,效果最好。”

陈牧洲沉默了会儿。

“我知道了。”

“航班改到明天十一点吧。”

“这应该可以做到?”

林柏忙道:“没问题。您先忙。”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声响。

陈牧洲盯着茶几上的结婚证看了会儿,俯身打开,久久地凝视着那张照片。

照片上江聿梁笑得神采飞扬,两个人的肩头挨在一起。

他其实都有些不真实感。

这是真的吗。

还是在做梦。

指腹从照片上一划而过,最后落在她上扬的灿烂的笑容上。

陈牧洲轻叹了口气。

是真的。

*

现在世道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有了点好事,赚了钱,彩票中了奖,买了房子,或者画出一副超级牛还能卖出高价的画,那最好就是捂得紧紧的。

谁都不要告诉。

江聿梁深谙这点。

她当然不会蠢到把这件事公开。

但问题是,一件事太快乐,也不能光是自己揣着啊!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周宁和邱邱。

江聿梁并没有瞒她俩的打算。

在街边快乐地溜了三圈后,她喜滋滋地买了根巧克力味的随便,靠在电线杆旁边打了个电话。

周宁没接。

邱叶汀接了。

“喂邱邱——你在哪啊?!”

江聿梁:“我给周宁打电话她没接啊!”

邱叶汀轻咳了声,才回答她:“你在忙呢吧?今天画不是截止——”

——哎是江聿梁吗?她都给你打电话了,让她也过来呗。

——谁?哦梁家改名那个?

——对啊,你跟周宁都不在,就不见她,你们替她说什么,让她自己来聚呗。

邱叶汀的声音被打断,周边的背景音里传出几道不太和谐的声音。

有陌生的有熟悉的。

邱叶汀很快捂着手机声筒,去了一边更安静的地方:“喂,江江刚才我那边有狗叫,吵了点……”

江聿梁了然地笑了笑:“你跟周宁一起去了那个酒会?常霖攒的局吧。”

常霖跟杨总的女儿杨期然很熟,会请周宁过去,自然不是因为关系好。

“嗯。”

邱叶汀不好意思地应了声:“我刚才应该出去接的。”

江聿梁叼着雪糕:“我又没事,你把地址给我呗,人家不是邀请我了吗?”

邱叶汀稀奇地哎了一声:“你确定吗?你知道常霖是谁吧?”

二代圈子里的partyanimal,但是又混的风生水起,常家做后台,相差一岁半的堂妹常曦又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人脉多,事也多,跟周宁从小见面就跟斗鸡似的,两个人互相看不爽对方,不过常霖还没有吵赢过周宁,这次也是看周宁老护着的人——也就是江聿梁——跌了,才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周宁叫过来。

江聿梁笑了笑:“我知道啊,没事的,地址给我吧,我去接你们,有个事跟你们说。”

她才没有要深入聚会的打算。

只想把周宁和邱叶汀拉走,再跟她们分享好消息。

要不然都憋到快爆炸了。

不过显然,江聿梁低估了别人对她的关注度。

聚会在一个私人老宅。她上了二楼以后,本来想在门口给邱叶汀一个电话,结果很快被人认出来。

对方从她后面绕过来,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哇,梁聿,你真的还没进局——”

一股很冲的香水味,差点没把她熏一跟头。

江聿梁无声地撤后了两步,懒洋洋地笑了笑:“是啊,还没。”

来人有点眼熟,大概也是哪一家的千金,不过江聿梁连问都懒得问。

“你要没事,帮我把周宁……”

结果人已经冲到了里面,惊异地冲着众人喊:“梁聿真来了——”

江聿梁还没反应过来,门已经迅速被人打开又合上。

是周宁。

周宁双手背后紧紧压着门,瞪大眼睛看着她:“江江!!你怎么还真来啊?!”

江聿梁耸了耸肩:“没有啊,邱邱叫我了,不行吗?”

周宁长长哀叹了一声:“不是,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以前都还好说啦,现在她们就等着看你笑话呢,我以前……我……”

以前嘴太毒了,嘲笑江聿梁的全被她顶回去了。

但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解释啊。

“没事的,放心吧,她们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我?”江聿梁轻笑了声,抬手拍了拍周宁的肩:“邱邱跟我说过了,我知道大概有谁的。”

周宁万般不愿地挪开了,江聿梁随即推门进去。

“邱叶汀。”

虽然有很多道投注过来的目光,不过江聿梁并没有在意,只是冲着斜对角的人招了招手:“走了。”

在她踏进来的瞬间,衣香鬓影间本来吵闹的气氛就静了一瞬,很快又响起轻笑声,不知道谁问了句。

“梁聿你改名字以后,还是第一次来玩啊。看来我们霖姐还是有面子嘛。”

“对啊,梁聿我们都不好意思给你发消息,你说那个新闻出来以后,我爸都担心地问我,你自己在新城混这两年,混的还好吧?”

“混的挺好的呀。之前聿姐不是想跟我爸借资金么?但是也不需要我爸帮忙,就有人帮聿姐了。”

杨期然突然笑吟吟地插了句话。

“啊——你是说陈家吗?但他们一年投资那么多家哎,我哥去年也拿到陈氏底下的投资了。”

“人家跟你不一样吧,我看梁姐是不是认识陈氏一把手啊?之前不是有照片吗,梁姐你目送着人家车走呢。”

“哇真的吗,我也想认识一下陈总,有没有联系方式啊?”

“你想要吗?”

江聿梁忽然开口,有些好奇似地问道。

说联系方式的女生对上江聿梁懒散的双眸,似乎没什么情绪,但又含着很淡的笑意,看得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你……真的跟陈总有关系啊?”

女生问得有些没底气,但还是迎上了江聿梁让人有些压力的视线。

“想要的话没问题啊,但是我也没有内线,只有华际的,你可以打到办公室再转。要吗?”

江聿梁转身,从路过的侍者托盘上取了杯酒,抿了一口,笑眯眯道。

“我听人说,陈总最近有要公开的女友了,还是未婚妻,好像。”

常霖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她看向江聿梁,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那种人会跟谁,但是这种事上,努力是没什么用的,我妹心心念念那么久,肯定是没戏了,梁小姐,你说是吧?”

江聿梁循着声源望过去,看到一个精致又甜美的女人,打扮也很大方贵气。

常霖她几年前见过,不过也只有一面之缘,常家在新城的底子还是很厚的。

江聿梁勾唇笑了笑,无奈地耸了耸肩:“确实。可能还是要看缘分的,我相信常小姐会有属于自己的缘分。”

她浅淡懒散的样子,让在场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觑,都怀疑看到的新闻难道是假的吗,梁家明明就上了财经版了,他们家也就只剩梁铭跟梁聿了。

如果梁铭真的出事,转移财产跑到了国外,那矛头自然就会指向……

梁聿啊!她怎么还能气定神闲成这样?!

*

“我真的要笑死了,江江你真的好牛好牛啊呜呜呜——”

一出去周宁就笑倒在邱叶汀肩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之前不说真的是对的哈哈哈哈,到时候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她知道的表情!”

“不是先别说这些,”邱叶汀颇为头疼地看着她:“江聿梁你怎么想的?什么叫鸿门宴你知道吗?她搞游艇局你就去啊?到时候那里的人可不像这边一样,随便嘴两句就完事了,那种局上面傻x男人很多的,他们……”

“别担心了,我是想去看看……会不会有消息。”

江聿梁轻声道:“他可能没去国外。我是这么觉得的。”

梁铭可能有无数弱点。

但是畏罪潜逃。

江聿梁觉得他不会。

“你——”

邱叶汀刚想说话,就被江聿梁打断了。

“噢差点被你们打岔打忘了!”

“我今天找你们是有事的。”

江聿梁朝她们俩伸出手,笑眯眯地:“你们该给我红包了哦。真对不起,我是第一个,想要个红包图案漂亮点的!”

“什么啊?”

周宁和邱叶汀一头雾水。

“你的展览能办了?不会吧宝!!你画完了啊?!”

邱叶汀瞬间反应过来,差点没高兴地跳起来。

“什么展览,我又没有长八只手,哪有那么快啊。”

江聿梁失笑,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张红色薄薄的小本,在她们俩眼前慢悠悠地晃了晃。

“这个。”

“我看看,是正式房本么——”

周宁好奇地拿过来,刚一打开,声音就消失了。

邱叶汀凑过头去,在视线望过去的瞬间,人就定住了。

两座雕像靠在一起发呆。

“我要向周宁女士,邱叶汀女士,正式宣布!”

江聿梁往旁边树墩上一站,迎着风张开手臂:“我有家了!!”

“不是……这是真的假的?”

邱叶汀瞠目结舌地指着结婚证,轻飘飘地问:“这不是你在网上定做的吧?”

“定什——哎,我像这么变态的人吗。”

江聿梁没好气地做了个鬼脸:“是陈牧洲求着我好吧,我才答应去的。”

“周宁!”

江聿梁又冲周宁道:“怎么样,周女士鉴定完真假了吗?是不是真的?红包红包红包——”

“啊啊啊啊——!!!!”

周宁沉寂过后,突然高声尖叫,一个俯冲扑到江聿梁脖子上:“江聿梁!!你不会怀孕了吧你!!”

作者有话说:

陈总:高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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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巴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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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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