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冰霜带着寒意屋子里蔓延,一瘦高的影穿门而入,缓缓向乔清走。
乔清第一次正面看到鬼差,那次楼的惊鸿一瞥比起,压抑感更强,阴冷感也更强了。
鬼差的身量极高,高且宽,看着像形,但实际近距离一看,乔清知该怎么形容那种平面感——与其说,如说纸更形象些。的脸色灰白得像纸,遮脸的麻布半隐半现地露一只眼睛,并似普通鬼那样的立体,而如同纸扎,用毛笔画的死板又狭长的眼睛一样。
鬼差轻飘而缓慢地走近,乔清低头看着手机,假装什么都知。
虽然并非没对付鬼差的能力,但从长远考虑,如果能神知鬼觉的瞒鬼差留孙少宇当然最好。否则如果被鬼差看孙少宇的鬼魂失踪刻意而为,难免会被惦记,到候就更麻烦了。
就乔清低头玩消消乐的候,面突然覆一片黑影。
按理说鬼没呼吸的,但冰冷的气息却一股股的往脸扑。乔清没抬头,余光却依然能够看到那张毫无生气的、扁平的脸几乎贴,那只死鱼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错错,像观察,又像监视。
“嘻嘻。”
尖锐短促的笑声响起,那鬼差又轻飘飘走开,往法阵的方向飘。乔清心里一紧,就见又折返回,连忙继续低头看手机。
“嘻嘻嘻。”
又一阵笑声,比之刚才甚至多了几分欢快愉悦。
那鬼差重新面站定,知什么候摘了脸的麻布,露纸扎一样扁平而惨白的面孔,脸颊涂了两块重重的腮红,更显阴森诡谲。鬼差似乎意捉弄,猛地凑近乔清,嘴角咧到了耳根,露黑洞洞的嘴巴。
乔清一忍再忍,眼见着鬼差抬手朝伸,心里想着计划八成也暴露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手从外套口袋里抽一枝柳条,狠狠地冲抽了。
“五雷三千将,雷霆八万兵,火烧世界,邪鬼化灰尘——”
乔清一边念诵咒语,手动作停,依旧撵着鬼差满屋子抽。所谓“柳条打鬼,越打越”,那鬼差的身量从近三米变成两米半,再变成两米,最后只剩成年的腿肚么高。
乔清跟撵耗子一样地追着打,嘴里的咒语也变成了:“笑笑笑,什么笑的?!”
“哈,原长了腿,还知跑?那平飘什么飘,鬼会飘了起?!”
“还敢戏弄?再笑,再笑一声试试!”
那鬼嗷呜嗷呜直叫唤,乔清眼疾手快地一把揪起,另一手随手拽起盆栽里种着的黄杨木,将鬼一把摁进花盆里,随后连土带根带黄杨木地又原封动塞了进。
乔清抓着柳条叉着腰喘了口气,就见那黄杨木的土里钻一十公分的纸,鬼求饶:“饶命!仙家饶命!”
为保险起见,乔清决定撕破脸的候就再隐藏自身气息,猛烈的阳气压得鬼弓着背抬起头,只得求饶。
乔清从口袋里拿事先备好的符纸贴,才丢开柳条,走到茶几旁倒了杯水。
润了润嗓子,问:“鬼差?”
“正,正。”涂了两抹腮红的鬼连连弯腰,“位仙家,咱事好商量,好商量。”
“没什么商量的,”乔清毫留情地将它摁进土里,“放宽心,请做客而已。”
鬼节放风的鬼魂说万也千,鬼差的数量自然也少,扣一鬼跟扣一鬼差没区别。
“哎呦。”纸痛呼一声,“仙家!事好好说,您别碰,别碰。”
乔清斜眼看。
“会说话?”
纸谄媚:“——”
“声音还挺正常。”乔清说,“那刚才装什么夹子音?!”
纸:“……”
“、只显得,显得威慑力强一些。”纸尴尬地搓搓手掌,“您知,年头,说士了,些孩儿也调皮折腾得很。哎呀,咱些低等员工哪儿比得真正的鬼差,哪怕童子的一泡尿都——”
“停——”乔清眼皮一跳,“行了,没兴趣知些。”
鬼差也满头问号,“那您……”
“朋友。”乔清说,“刚没多久,留几,间到了就会放。放心,给添麻烦。”
“哎呦,就档子事儿。”纸连连赔笑,“好办!回跟头说,说走丢了就成了。口普查一年才一次,鬼节本就乱,走丢一魂也没什么。您看,您看能能先把……”
乔清眉梢一挑,微笑:“说呢?”
纸:“……”
“儿好吃好喝的都,安心待着。”乔清弹了纸的脑袋,把它弹得一屁股蹲坐了土里,“到了候自然会让走。”
“——”纸连忙叫,“那您看么着成成,仙家您发发善心,给的挪地儿,黄杨木属阳,的实——”
乔清继续微笑:“说呢?”
纸:“……”
委委屈屈地缩进了土里。
屋子里总算恢复了平静,乔清拿起手机,梅明嘉的连麦已经断了,耳机也知掉到了哪儿。怕梅明嘉外面了什么事,又或等着急了,犹豫片刻,还打开了门。
梅明嘉正站门外,笔直笔直地面朝着门站着,脸一片空白。乔清乍一看还以为被鬼身了,却见忽然张开手臂,一步将紧紧抱住。
乔清一怔,些知所措地拍拍的背:“……梅明嘉?”
热的,软的,还会呼吸。
梅明嘉直到切实感受到乔清的体温后才将疯狂地噗通乱跳的心脏放进了胸腔里,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平复着情绪,随即才松开,问:“里边没事吧?”
乔清事先说,除非主动叫,否则别进。于梅明嘉只得等外头,想进又进,敲门又敢动作,生怕影响了乔清白泽,只能楼里干等。短短的五分钟内,梅明嘉脑海里闪了无数最坏的打算。那一瞬间除了害怕就后悔,害怕如果真的事怎么办,后悔居然没事先进行更周密的计划。如果乔清真的了什么意外,难辞其咎。
乔清动了动手臂,刚刚梅明嘉松开顺势从手臂落,牵住了的手。
“没事。”说。
梅明嘉听了的拒绝,松开手,垂眼问:“白先生还里面?”
“嗯。”乔清说,“回吧,放心,会事的。”
梅明嘉没回答,只:“再坐一会儿。”
一坐就一整晚。
白的候放青山换班,两交替着守外头,直到鬼节后才算彻底放了心。
鬼节一,鬼差便陆陆续续地都押着鬼魂回了,孙少宇也回到了母亲身边。唯独被乔清扣的那怜还被黄杨木压底,白黄杨木一起浇水晒阳,一起被青虫啃啃,以及……一起被施肥。
纸被阳晒得浑身疼,委屈得眼泪直流,却又敢作声,生怕又惹得乔清哪里高兴,又拎晒阳。
盆栽里种了鬼倒也全无优点,至少乔清发现黄杨木长势更好了。就连接连一周忘了浇水施肥都依旧长得茂盛至极,绿色的枝叶越窜越多,变得生机勃□□。
“嘿,”乔清新奇地戳了纸的脑袋,“还挺用?”
纸正待邀功,就听乔清说:“挺好,省了钱买化肥了。”
纸:“……”
凄凉地抹了眼睛。
“给,吃饭了。”
乔清点了一炷香放到面。
闻见诱的香气,纸倏地抬起脑袋,“仙家?”颇些受宠若惊,“给的?”
“嗯。”乔清善,将打一棍子给颗糖的原则发挥到了极致,“快吃吧,尽管吃,够还。”
那注线香一子就少了一半,燃尽的烟灰掉地,马便被窗外透进的风吹散了。
乔清又给续一注,继续:“乖乖的,别给惹事,回头多给烧点元宝。”
“真的?”
纸感动得热泪盈眶,“您真位好心的仙家!”
“当然了。”
乔清温柔地点点的脑壳儿,就像戳布丁脑壳儿一样。唔……手感些奇怪,还毛绒绒好摸。
乔清兴致缺缺地收回手,养只鬼差倒也错,至少底的事情好打听了,以后做起事也方便。
安顿好纸后,乔清从储物柜里拿一些香肠肉干牛奶,照旧隔壁的巷子里喂流浪猫。
家周围原本十只流浪,结果都被顾霄吓跑了,就只剩一只最亲近的狸花猫还。既然如今受限于客观条件限制没法雨露均沾,狸花自然独得圣宠,仅享受着顾霄用的水盆装牛奶,还得到了乔清的手把手喂食,舒服得它直呼噜,没吃几口便躺倒乔清脚边,翻肚皮扭扭的寻求爱抚。
……脸!
巷口处,顾霄愤怒地瞪着占了曾经所拥的一切的狸花猫。
最爱的猪肉干、的牛奶、喜欢的黄鸡形状的水盆……当然,最重的还乔清——!
乔清揉着狸花的肚皮,知怎么的,觉得呼噜声好像变了一些,声音也变得粗了。
困惑地歪了头,以为狸花猫呼噜的,怕它肚子里长了什么东西,便按着它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摸了遍。
然后呼噜声就更了。
——似乎于舒服状态的皇家马达的呼噜声,倒更像野兽愤怒的……
乔清抬起头,就看见了扒巷子口、虎视眈眈地看着的顾霄。
乔清:“……”
顾霄:“……”
顾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