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章 【抉择】拉拢
直至ri上三竿，柳全才自然醒来，多ri的疲倦一扫而空。睡觉睡到自然醒，无论在哪个时候那都是一种幸福。
简单梳洗完毕。王掌柜让人奉上一碗粟米粥，配了两个鸡蛋，一碟咸菜，柳全吃了个底朝天。柳全暗叹，都说江南好，在江南呆了半年，他还是回到北方才有家的感觉，连干燥的空气都显得那么亲切。
巳时过半，柳全才突然想起昨晚之约，带了两个护卫往望月楼而去。
望月楼离商号隔了十几条街道，等他到了望月楼的时候正是饭点，门口已经有三四伙人在那里排队。柳全抬脚就往里走，伙计连忙上前拦住说：“客官，小店满了，你稍等片刻。很快就有空位！”
柳全愣住了，这běijing城果然还是有钱人多，连吃个烤鸭还要排队，说：“天字房有人等我！”
那伙计马上堆起笑容，问:“您是柳爷？”
柳全点头。伙计转头向内大声招呼：“天子房柳爷到了。”
柳全探头往里看，楼下大厅内食客众多，人声嘈杂，估计不会有什么危险，便转让两个护卫就近找个饭馆用餐，再回望月楼门口等他。
天字号房在楼上拐角处，和左右雅间之间有木制的隔断，一看便知是谈论隐秘事之所。对方越神秘，柳全的好奇心越强。
推开房门，房内早有一人等待，柳全探头看清楚那人，泄了一口气，说：“范兄何必如此故弄虚玄。”
里面端坐那人正是范永斗。
范永斗哈哈一笑说：“我准备好此宴正是为你接风洗尘。”
柳全坐下，说：“我昨ri才到京城，你今天就请我过来，恐怕是有事吧。”
“咱们先吃，吃饭再聊，这烤鸭凉透了就不好吃了。”范永斗并不着急，连连招呼柳全。
柳全刚吃完早饭，肚中并不饥饿，将就用了些，等待范永斗揭晓谜底。
范永斗动作细致，小心的剔除鸭骨，似乎想将每一块肉丝都取下进食，吃完两个烤鸭翅，做闭目享受状，说：“sè泽红润，皮脆肉嫩，油而不腻，酥香味美，果然名不虚传。”又对柳全说：“这望月楼的烤鸭京城闻名，楼上的雅间每ri都是争抢相订，你一回běijing就有人送上眼前，倒显得并不珍惜！”说完连连摇头。
柳全赔笑道：“我今ri起来的晚，刚用完早餐，肚中实在没有空余的地方。”
“这么说我这顿饭请的不是时候了。”
范永斗擦擦双手，又说：“也是我太着急，但形势让我等不起，我找你来确实有事。”
柳全直视范永斗不语，侧耳聆听。
“大同的战已经有两个月了，杀胡口商路断了，见你运回来如此多的货物。我是来邀请你去张家口开设分号的。你要知道，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比这只烤鸭可珍贵得多。”
张家口有八大家，多一家就少一份利，再说现在商盟并不需要张家口，柳全摸不清楚范永斗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范永斗接下来的话让柳全大吃一惊，“当然这是有原因的，我们八家准备去归化城开设分号了。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商队三天后出，路虽然远了些，银子还是有的赚的。”
柳全的脸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商队从张家口往归化横穿漠南草原，沿途空旷少人烟，且路途遥远，极易成为马贼盗匪的袭击目标，除非漠南草原有似翟岩一般的势力支持他们。
范永斗神sè镇定，说：“草原茶叶、盐、糖甚至铁器都是我们晋人送出去的，我们在张家口合作，也在归化合作，一起赚钱不好吗？”
柳全吸了一口，说：“归化不是你们想去就能去的，你妹夫同意了吗？”
范永斗摇了摇头，说：“大同有战事，他很久没有回关内来了。现在已经不比半年前了，我们去归化，他也没有办法。”
这句话说的很露骨，无非是倚仗女真人的势力而已，柳全感觉浑身不舒服。
“你知道这商盟，他有一大半的股份。”
“只要你同意了，他那边我自有办法。”
感觉已经吃饱，范永斗擦擦嘴，接着说：“你我都是晋人，靠草原吃草原，无论塞外是谁，只要能赚钱就可以了。商盟这一年很不错，再和我们八家合作，那就是如虎添翼，柳家成为山右屈一指的商号已经是指ri可待。你要知道，想吃独食那是不可能的。”
柳全忽然面露微笑问：“你抛开你妹夫，和我私下里谈这些，合适吗？”
范永斗稍露尴尬之sè，但迅缓解开，说：“等他回来，我会说服他的。他是他，你是你，只需往我们这边靠一步，钱是赚不完的。”
“向女真靠一步吗？”柳全忍不住讥讽。
范永斗神sè坦然，说：“商队出塞总要靠塞外势力，你们靠土默特人，我们靠女真人，现在显然我们这边更可靠些，做了一半的富甲天下的梦被惊醒可不是好滋味。翟岩给你的，我们都能够给你。不要事到临头才反悔。”
柳全沉默不语。
“你好好想想，张家口我们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店铺。”说完这句话后，范永斗起身往店外走去。
走出望月楼，范永斗长吐了一口气。一个月前，女真传来消息，责令八大家立刻去归化城开设商号，探听土默特内部动静。满天星将在漠南草原保证商队的安全。他凭借直觉感觉女真人可能正在对土默特人有所谋划。
如果女真人拔掉了土默特人，翟岩又能投靠女真人，漠南的汉人势力将全归在翟岩的手下，那么他将妹妹嫁给翟岩就是一笔再成功不过的投资。他知道翟岩当初为何逃入草原，现在他要断掉翟岩的退路，当一个人无路可走的时候，前面有一条阳关大道等着他，他会怎么选择？
如果柳全投入了八大家的怀抱，翟岩在关内再没有依靠，除了投靠女真，还有什么选择？
投入大明？宣大镇还没有勇气接受一个塞外汉人，那带来的灾难可能会让所有的官员掉下乌纱帽。除非翟岩愿意放弃一切，独自返回。
他越想越镇定，缓步走在街道，神态悠闲，一切都在把握之中。柳全怎么选？那没有疑问，他是商人，商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梦想，那个梦想胜过所有，更何况他并不需要柳全做过分的事情。
柳全独自坐在桌前，呆立良久才离开。
返回商号后,他坐卧不安，女真已经统治了漠南草原，土默特蒙古也已经屈服在女真人的铁蹄下，翟岩会投靠女真吗？似乎没有别的路可走，八大家的怀抱张开的恰到好处。
“我只是要挣钱！”他躺在床上说服自己。
“我只是卖货物去草原！”他的言辞渐渐坚定，“更何况这些货物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卖进草原。”
张家口分号的商铺已经准备好了，那是一种折磨，柳全痛苦不堪，只要踏入了那一步再难回头。
如果不踏入那一步，商盟的前途渺茫，不，是柳家的前途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