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边镇乱】曹爷
天灾**下，无论是大明北境的百姓还是草原各部的牧民，每个人都在挣扎，挣扎着活下去，活到这次的旱灾结束。曹文昭五月份在山西击杀了一个王嘉胤，此时又有无数的王嘉胤站了出来。此时陕晋各营民变军号称三十六营拥戴高迎祥为领，号称“闯王”，陕西民变军李自成、张献忠等部纷纷涌入相对富庶的山西，聚众攻击，相继攻克了宁乡、石楼、稷山、闻喜、河涧诸州县。凡民变军所过之处，富民、贫民都变成了赤贫，为了不饿死只能追随者民变军的脚步继续抢掠为生。
受到陕晋民变军的影响，大同府的饥民也出现了少许暴动，但是边镇驻军立刻参与镇压，将其扼杀在萌芽中。危难见人心，陈家庄附近遭受旱灾的百姓也有很多，陈老大知道曹谦在陈家庄储藏了一大批粮食，他将自己大半年跑马帮分红得到了三千两银子拿出来要向曹谦换取粮食救济平ri都很熟悉的那些朋友，现在市面上的粮食已经涨价到六两银子一石了，平民百姓哪里还有人买得起。商人抬高粮食的价格不过是想卖给官府，赚官府的赈灾银而已。张居正当年的一条鞭法在灾年时尽显其弊，朝廷所收税款全是白银，缴税时百姓低价卖粮，受灾时官府需高价买粮，往往朝廷拨下十万两赈灾银救不了几府百姓，一进一出全由官府和粮商勾结赚钱。说起来范永斗肯以四两银子卖了一万石粮食给翟岩，也是饱含了提携之意，里面蕴含着大大的人情。
这些道理连平民百姓也明白，陈老大也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希望曹谦能够以便宜点的价格把粮食卖给他。这些粮食都是翟岩留在关内五千石粮食中的一部分，曹谦不敢私自做主，派人出塞请示了翟岩，将其中原委在信中说个明白。翟岩看了来信，心中暗叹为商贾者，大多数道德败坏。他给曹谦回信说陈家庄储藏的一千石粮食，可以自行处理，不必收陈老大的银两，另再将右玉县城储藏粮食运送陈家庄。
曹谦收到回信后，也开始逐步放粮赈灾，只是他手中粮食有限，不敢把步子放的太大，好在陈家庄也是地处偏隅之地，灾民也并不是很多，只需养活陈老大的乡里乡亲即可。经过大半年的经营，现在曹谦已经是成为大同外有名的走私商人之一，这些ri子他在关内不停招募悍勇亡命之徒，也和大同镇各路绿林、三教九流交杂到一起，他的势力不仅仅再限于山野，更多的向市镇中展，成为边塞有名的曹爷。
曹爷的走私商队从来没有被塞外嚣张的马贼袭击过，这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威慑。平ri里十里八乡的人看着陈家庄逐渐建起的围墙，心里充满着畏惧，这一次曹谦和陈老大的赈灾倒是让他们从心理上把和围墙的距离拉近了一点。但是随着草原旱情的加重，陈家庄的走私生意开始慢慢变差，现在牧民们最需要的是粮食，对于其他物资的需求开始降低。但是从团山运粮出塞几乎没有利润。现在关内市面上粮价就不便宜，在团山那样险峻的山路，驮马负荷上粮食走一天方才能送出不到两石粮食出塞，中途还有负责驮马的草料，即使加价五倍跑一趟不过获利两百多两银子，还要扣除马帮的工钱。曹谦不愿意做这样的生意，只能减少马帮商队出塞的次数，依旧只是输送以茶糖为主的高利润的商品。
正当曹谦感觉到无所事事的时候，翟岩来信交给他一项艰巨的任务。翟岩在书信中让他暂停已经沦落成为鸡肋一般的团山走私贸易，而是利用手中的关系网和正在山西活动的民变军建立联系。出塞前，曹谦也是榆林边军中的一部分，而现在民变军的主力正是当年云集陕西的边军，所以由曹谦联系民变军正合适。翟岩还想让曹谦招募一些混不下去的民变军出塞增强虎豹骑的实力。眼看草原大变将至，虎豹骑的实力越强到时候话语权就越大。
和现在这样疯狂的民变军接触是非常危险的，很容易会被他们挟裹而去，但是即便是这样依然有大量的商人在和他们做生意。曹谦听说柳全将将手中的很多战马卖给了“闯王”高迎祥。高迎祥本是就是陕西边境一个贩马的商人，他本人擅长骑shè，对组建骑兵也是情有独钟，所以抢掠的金银都大多用来购买战马，现在靠来去如风的骑兵已经成为三十六营的盟主之一。曹谦乔装打扮成马贩，子找陈老大要了几个马帮兄弟，押上了十几匹战马，带上十几个招募的死士从山野小道进入了杀气腾腾的山西。
山西北部太原府一带依然很安全，等南行到孝义地界，已经可以看到零散贼兵。通过沿途打听曹谦才知道，山西根本没有官军在进剿民变军，山西巡抚许鼎臣召集大多数军队都驻守在太原府附近，南部山野之地已经全是民变军的天下，富民乡绅有能力的几乎全部逃入了县城卫所。曹谦这一行二十多骑兵行进非常显眼，由于他cao着一口陕西口音，很快便有流民过来问他们是哪个营子的弟兄，怎么跑入了混天王的地盘。
曹谦连忙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是从北境贩马过来卖的。没想到此言一，那些放哨的流民出人意料的热情，说马上禀告混天王，你这些战马我们全收了。曹谦等待时间不大，一个身材粗状皮肤黝黑的汉子在一群骑兵的簇拥下赶了过来。马上有衣衫褴褛的流民过来嚷嚷道：“这便是我们大王混天王，你还不过来拜见。”
曹谦不敢随便动弹，暗暗命令随行的护卫小心戒备。那混天王走到眼前哈哈大笑道：“你那马贩子不要紧张，闯王禁止我们抢掠你们马贩子，你有多少匹战马我都收了。”
曹谦听见混天王的口音，上前回话道：“我以前也是陕西榆林卫，这里有十几匹马，你出个价吧。”
混天王有些兴奋道：“我是延安府的，都是老乡，我也不亏待你，要是好马的话还是老价格，五十两一匹。”
曹谦暗自吃惊，他不知道自从高迎祥的骑兵表现抢眼后，现在几乎各营领都愿意花高价购买战马。两人老乡见老乡，聊的立马热络起来。混天王毫不啰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曹谦手上买了十五匹战马。
曹谦小心问道：“怎么现在咱陕西义军都到山西来了。”
混天王恨恨的说道：“陕西自从洪承畴那厮当上总督后，将曹文昭调了过去。曹文昭的三千关宁铁骑好生凶猛，李自成张献忠都抵挡不住，全从陕西逃过来投奔闯王了。现在陕西境内的几乎已经找不到大股的义军了。”
他想想又骂道：“你以后有战马就来找我，我全收了。他妈的，曹文昭的骑兵迟早要过来，我们不多搞一些战马到时候根本跑不了啊。”
曹谦暗示道：“我当年也是陕西边军，因为断了饷无奈才跑到草原贩马。说起来，大家都是被朝廷逼的，实在在大明呆不下去了，去草原当马贼也是可以啊。”
混天王冷哼一声道：“朝廷不饷，我们便只能自己动手抢，难道还自等饿死不成。草原有什么，无法抢一些牲畜，哪有在大明抢掠所得多。再说在大明，这些饥民都能为我所用，岂不快哉。”
曹谦心思缜密，知道这些人现在在山西逍遥自在，各人都坐草头王，肯定不愿意随他出塞再接受别人的管辖，所以连口都没敢开。他借着陕西人马贩子的身份，在山西在民变军中跑了一大圈，倒是认识了混天王、扫地王等几个民变军领，但最终没有敢在这些队伍中挖墙脚，半个多月后重新返回了大同。
他回到陈家庄没几ri，便有很多大同府的绿林朋友过来拜访他。此时民变军已经让全晋人心惶惶，山西土地贫瘠，此时又商旅不通，很多绿林人也都处于破产的边缘，但偏偏大同镇驻军实力雄厚，他们不敢造次，便有些人动了心思想去投奔民变军。曹谦在大同府一年名气不小，很多人知道他刚刚去过山西贩马，便过来问他询问民变军的状况。
曹谦劝解他们说:“所谓的民变军不过时一群强盗驱赶着一帮饥民，你们此时投奔过去虽然能够猖狂一时但终究难逃败局，曹文昭在陕西带来三千人便能把他们打到山西，如果朝廷再派一大将来山西，他们又能往哪里跑呢？”
他对局势倒是看得很清楚，只要来年干旱缓解，天降甘霖，朝廷只需派一得力大将围剿，民变军必然溃败消散，众多绿林人士都很信服他的分析。曹谦心中一动，想起翟岩交代给他的任务，他用手指指北方道：“我这里庙小装不下你们这么多菩萨，如果真是活不下去的，我倒是有个朋友在那边可以接纳你们。”
陈家庄和塞外马贼有关系大家心里都有数，有人小心问道：“我听说出塞的汉人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如今察哈尔人可不比当你的土默特人。”一时间不少人相互嘀咕。
曹谦挥挥手道：“大家都是朋友，我也不能坑骗大家，到了那边要说过好ri子那也是不可能的，无非是卖命的买卖，全凭自愿。有愿意去的我可以牵线。”
马上有人犹豫问道：“有饷银吗？”当兵卖命就是为了饷，当贼卖命当然要饷了。
这可是曹谦不能回答的，如果给饷银那就是等同在招兵了，据他所知现在虎豹骑还没有给所有的人饷银，只是将银子放到给位统领的手上。像他这样在关内独自主管这一摊子的已经是油水最足的了，在银钱上翟岩从来没有和他计较过，当然他也没有做到太过分，该上缴的他还是很自觉。
他想想道：“饷银的事我可以帮你们问问，有想法的可以等几ri我再给你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