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途中
翟岩和燕七策马在前行走探路,有燕七这样一个jing通斥候的人,翟岩实际上是无所事事。看着远处波峦起伏的群山,翟岩对燕七说:“察哈尔人占据漠南,只知道等待朝廷定期的市赏,不能获得利益,真是十足的愚蠢!张家口是女真人的,不会卖给察哈尔人粮食武器,关键是察哈尔人也没有钱。唯独这西口混乱一片,有机可乘。察哈尔人不懂得利用汉人,以为和林格尔土地贫瘠,
却不了解从杀胡口入关的商队都要经过此道来到草原,要是能控制这条商道,我们就有了在草原立足的本钱。”
燕七笑道:“这便是你要来到杀胡口和归化的目的?”
“我哪有这样的远见,只是想着在草原怎么也要找一个靠山。察哈尔人一向不信任汉人。土默特部从三娘子开始便和我大明友好,对我汉人也不甚歧视,几十年没有再和大明生过战争,和边关驻军关系友好,而且刚刚战败,我若是现在投奔他正是雪中送炭!”
“你倒是自视甚高啊!“
“我自小便看着家人经商,从小到大,虽然没有经手过,却也是耳熏目染。不和汉人合作,蒙古人不知道如何从商路中获得利益,不和蒙古人合作,这条商路走也走不通。现在就看土默特部的汗王有没有这样的眼光了。”
“东口才多商队,西口多是流民!”
翟岩不以为然,“我的祖上也曾经是流民,归化城也就是那些流民建立起来的。”
一天后,进入和林格尔地界,脚下平坦的大草原慢慢变化成高低起伏的丘陵。道路崎岖狭窄,一行人的度减慢。
“等过了这片山区,就安全了,山那边的草原应该就有我们的部落在放牧。”乌力吉对翟岩说。
燕七整天似笑非笑的表情,但不安说话,这对乌力吉这样爱唠叨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所以他有机会只能找翟岩聊天。
和林格尔渐行渐近,又回到两个月前出的地方,特木尔心里不是滋味,和林格尔和托克托的草原不够土默特人的牧群的使用,如此只能向河套迁徙了,只是那需等待天气再冷些,黄河的冰都冻结实了。
“前面有马匪!”乌力吉突然喊叫。
翟岩吃了一惊,和燕七催马往前。
路前三百步外一群人堵住了道路,特木尔等人也在身后窜上来。等走到近处看的仔细,翟岩心中是百味交集。道路上拦着的是三十几个衣衫褴褛汉人,在寒风中瑟瑟抖,为四人骑着老马,有刀剑弓箭的也不过十人,其余手中都是木棍石头,再仔细看去,大多数都面有菜sè,瘦的皮包骨,只有为的几人才穿了一件皮袄。这哪里是马匪,分明就是难民。
为那人见翟岩等人上前,大喊了一声:“抢啊!”,挥刀领着一帮人冲过来,等冲到快百步的时候,身后的特木尔shè出一箭正中那人挥刀的手臂,旁边几个蒙古人也都抽出了弯刀。翟岩眼见冲突将起,急喊道:“停下,都住手!”那边的杆子那里管这些,跟在几个骑马的头目后面往前冲。燕七见的此景,顷刻间连出三箭,将为的几个骑兵shè在马下。后面的汉人心生惧意,都停了下来。
“你们都是哪里来的!”翟岩催马上前询问。
畏惧的眼神,死寂的沉默,无人回话。
特木尔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突然,一个躺在地上中箭落马的汉子喘息着高喊:“抢了他们,不抢他们,我们也得饿死!”
刚刚有些怯意的难民又鼓起勇气蠢蠢yu动。特木尔再难忍受,搭起弓箭瞄着那汉子的咽喉便放了一箭。正在他瞄准间,身边的燕七已经看见,拨马上前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那箭“嗖”的一声出去,擦着那汉子的头皮而过落在雪地上。
特木尔大怒,回叫:“你要干什么?”燕七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在前面的翟岩。乌力吉劝道:“特木尔,等一会,他们在商议!”
特木尔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言语,经过集宁海子的战斗,他对二人深含惧意。
翟岩跳下马,猛然拉起躺在地上的汉子,腰刀靠在脖子的外侧,“让他们退后!”
那汉子脸sè变了变,便向后喊道:“都停下来!”翟岩的刀子动力动,一缕鲜红的血染上刀刃,那汉子大惊,求饶道:“不要杀我!”
“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们本是在丰州滩耕种的汉人,因为蒙古的战乱逃了出来,我们已经饿死很多人,只想抢些吃的!”
“怎么不逃到关内?”
“我们没有钱!”没有钱,去了关内也是个死。
翟岩冷笑一声:“没有钱,马不能卖了吗?兵器不能卖吗?就你这样也想拉着他们做马匪,你是拉着他们去送死!”
那汉子垂不语。翟岩回对特木尔说:“我用他们这四匹马和你换几头牲畜,给他们吃个饱吧!”
特木尔气急,说道:“不换,那些马也不是你的。”
翟岩脸sè变了变,冷声道:“只是换一些够他们吃饱的牲畜!”
特木尔没来由感到一阵畏惧,说道:“只能换够他们吃一顿的。”
翟岩转身对那些难民似杆子说:“大家都是汉人,我管你们吃顿饱的,再给你们每人些银两,你们入关找条活路吧!”今天真是抢劫抢到菩萨了,有些汉人纷纷跪下磕头不已。等这些人都吃些热汤肉,脸上血sè稍浓,翟岩又每人割了一块牛肉。燕七只是在看着,轻轻摇头,这些都是无用功而已,但他却不愿意阻拦翟岩。
等那些难民都吃饱了,都逃也似的离去。只是自此事之后,特木尔对翟岩二人更是疏远,畏惧中更藏着一些憎恶,乌力吉却还是和往常一样,有的时候还让燕七指点一下箭法。
“燕大哥,你的箭法在蒙古人中也算神shè手,能教我一些诀窍吗?”乌力吉腆着脸在燕七后面啰嗦。
很少有人会讨厌乌力吉这样的小伙子,甜嘴又殷勤,燕七也不例外,虽然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但是架不住乌力吉的热情。“好的箭法有的时候不是可以练就的,很多天赋是天生的!”燕七从后背摘下弓,轻轻拨弄弓弦,“它很美,声音很好听,你感觉到了吗?“
乌力吉摇摇头,有些失望。
燕七哈哈大笑,“你们蒙古人才是shè箭的好手!骑马shè箭靠的是感觉,我看你的箭法已经很不错了,好好练习你也会成为神箭手的。”乌力吉听见燕七夸他,马上又开心起来。
燕七爱喝酒,随行的几个蒙古人除了特木尔,其他人和他相处的都很融洽。
又行了一ri,终于看见土默特人的帐篷,特木尔终于才放下心,可以结束这段危险的历程了。到达托克托草原后,几户蒙古人家要分散游牧。
乌力吉的极力邀请翟燕二人随他一家在草原行走。翟岩携带的银子不少,想给些银子作为报酬,乌力吉反而十分生气,坚决不收。
无奈之下,两人翟岩找了一家牧户买了一些牛羊,拉过来说是寄养在乌力吉家,乌力吉没办法,也就收了。冬天的雪一阵接着一阵,黄河的冰已经很厚实了,特木尔准备迁往河套,和乌力吉告别时再三嘱咐:“汉人狡诈,一定要小心!”
翟岩和燕七趁着草原的雪不是很厚,在和林格尔和托克托一带转悠,托克托还有一些汉人在简单的土房居住,耕种收获的粮食除了留些够自家人吃,其余都被土默特部落收缴。
“如果一直在张家口,我不会知道,世界还有这样的角落!”从托克托的汉人居住处回来,翟岩一直闷闷不乐。
“这不算什么,汉地也一样,饥荒的时候,连人肉都有公开买卖的!”
翟岩满脸惊诧,半晌方说:“以前我憎恨父兄,想着他们怎么会私通女真人,现在想起那天我们在路上碰到的那些盗匪,他们肯定也不介意为蒙古人做事,只要有人能给他们饭吃。”
燕七笑笑,道:“这有什么奇怪吗,以前我大明出银子,蒙古人也帮助我们打蒙古人,成祖皇帝最jing锐的骑兵便是由蒙古人组成的。”
“所以只有我大明强盛,汉人才会过上好ri子,至少不会让异族进入京城烧杀抢掠。”翟岩说,顿了顿,又说:“说到底还是大明虚弱了。”
燕七道:“你当我当年为什么杀了上司逃跑吗?我亲眼见他屠了一汉人村子,杀良冒功,我的一个兄弟告他,反被他勾结上官诬陷给杀了,我一怒之下才刺杀了他,逃入关外当马贼了。”
翟岩唏嘘不已,心中暗叹,这便对了,都是一丘之貉,如果不是监军太监王公公敢把军械往外卖,我们翟家也不会走上这条道,上行下效,只是让百姓受苦,如果有一条路走,我便不信那些汉人愿意远离家乡来到这给蒙古人欺负。蒙古人也一样不争气,互相厮杀,成吉思汗的子孙都快成了女真人的藩属了。他心中对家族所为耿耿于怀,更多的想法还是把罪责推到别人头上。
两人默默无语,淡淡的雪花遮住大地,遮不住这世间百态,人间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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