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所谓万变不离其宗
‘砰’一声，额角撞在车窗上的趋势说是猛砸也不为过，撞上去前周舟下意识伸手护住了怀中的小脑袋，周围停放的车被这动静震的车灯乱鸣。
先是一头栽在车窗玻璃上，玻璃被成年人的头骨砸出蜘蛛网状，之前有过这样的经历，倒下时周舟突然想起，他穿回来的那头就是这样，睁开眼时仰面朝天，脑袋空懵懵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额上的阵痛在唤起他的求生欲望。
“爸爸！”
周舟眼前一片模糊，意识逐渐消散，朦胧间看见被他护住的傅小帆从他怀中爬起，无从下手地去捂他额上血流不止的伤口。
“你撑一下，我打120！”挎包拉链是拉开的，平板从里面被甩出来裂开一个角，点了几下都是黑屏，傅小帆只好腾出一只手在周舟口袋中摸索。
周舟想不明白这一下为什么会撞得这么狠，他甚至提不起气力，不然肯定自己来拨打急救电话，前几次突发意外所导致的昏厥都是迅速的，可偏偏他现在还保留着意识，感受到温热的血液从伤口不断流出，附着在他皮肤上的那层液体在三十多的气温下逐渐干涸然后黏在皮肤表层。
除此以外，周舟好像还能感觉到意识被逐渐从他身体中抽离，再后来就没有然后了。
医院消毒水气息带着刺鼻的浓烈，醒来第一眼还是光洁白色的天花板，一尘不染，甚至连周围的布局都如此熟悉。
物，亦或者是人。
但他作为常客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爸爸……”
低弱的一声喃喃入耳，周舟缓缓侧过脑袋看见爬在床头眨着大眼看他的傅小帆，对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声音确是那样可怜。
这幕放在一个刚苏醒的人眼中着实诡异，周舟无奈咧起嘴角“周围没人可以不用演，要演就演得真挚些……”
话音戛然而止，周舟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自家老公熟悉的身影。
哦，真会省事啊我的好大儿。
门是虚掩着的，隔音效果被大大削弱，在保证门外人看不见表情的情况下，傅小帆只发出声音这招也还行，最起码关心父亲的效果有了。
“我昏迷几天了。”周舟感觉自己又累又饿，拖着还带点虚弱的身子坐起，抬头见床头的傅小帆意味不明地望着自己。
“嗯……”周舟沉吟着伸出手去摸对方的脸，怪认真道：“我只是睡了一觉，小帆怎么好像长大一岁呢。”
就任由对方这么摸自己的脸，傅小帆面容复杂，开口道：“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零四十八秒。”
说完还补充道：“你昏睡的时间。”
没有上次时间长，时间不长就代表问题不大，周舟显然松了口气。
可小孩的脸还是皱巴的跟肉包子上的纹理一样，像是藏有心事一样，周舟刚要打趣他，门从外被毫无征兆地推开。
傅珩之看见床上人面带笑容地看向自己，脚步一顿，紧接着大步迈向对方一把拥住。
怀抱太紧，周舟都快喘不过气了，伸手在对方紧实的后背上拍了拍，“喘不过气了，我没事，你松一下呗。”
锢住自己的那双手臂确实有松劲，可对方还是将自己紧紧抱在怀中，像是突然获得一件珍宝，不愿松开。
周舟无奈，他知道，自己这一撞一晕怕是把对方吓到了，忙安抚，“没事了，我现在感觉很好。”
傅珩之眼眶发红，眸中眼白部位红血丝满布，看起来憔悴又吓人。
手捧着对方脸颊，却也只是望着不说话，就这么静静观望。
对方面色并没有很好，甚至可以用惨白来形容，傅珩之深呼一口气，手指轻轻摩挲对方额头包扎纱布的边缘。
在周舟眼中，对方显然是还未从担惊受怕中抽身。
“你……”傅珩之开口，声音却带着嘶哑，周舟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傅小帆哭完很久后突然说话也同这般。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傅珩之清咳几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同以前那样正常。
“肚子有些饿。”周舟抬手摸了摸头上缠的绷带，道：“其他感觉都OK，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现在联系私厨餐厅送饭要等一会儿。”傅珩之坐在床头的看护椅上，“要不要尝尝医院的餐食，味道也不错。”
“可以，你看着安排就好。”
“好。”傅珩之依旧盯着对方的脸。
说完半天不见他动，周舟把手从对方手中抽出，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玩笑道：“你用脑电波点的餐啊，动一动快去啊，我都饿了，儿子也该饿了。”
说着看了眼傅小帆，对方抿唇摇头又点头，“小帆还好，爹地快去点餐吧，我在这陪爸爸。”
“嗯。”
傅珩之应了一声，目光还是不离周舟，片刻后从口袋拿出一张卡塞到旁边的傅小帆手中。
“楼道尽头电梯下一层右转医院餐厅进门后左手边电梯上三楼，那里不是大锅饭，随便买，但切记不要香菜葱姜蒜不要辣。”
傅珩之头也不偏地念叨完，留下傅小帆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饭卡，他坐在床尾，片刻后还真有跳下床去买饭的意思。
“诶诶诶！”周舟忙拦他一下，把卡从傅小帆手中抽出塞进傅珩之上衣口袋，笑骂道：“干嘛呢让儿子去买，你去。”
“……他可以……”
“你去。”周舟打断他说话，佯装出生气的表情，被子下的脚拱了拱傅小帆，抬下巴示意，“你也去，陪着你爹地。”
“……我在这陪着你。”傅珩之不去碰那张卡，继续拥住他，“他……儿子可以的。”
傅小帆目光在两人间流转，犹豫片刻，跟着点头，“爸爸，我能去。”
“让你爹地陪你去。”周舟无奈苦笑拍了拍傅珩之的后背，让对方松开自己，“我感觉很好，别担心我又跑不了。”
“我知道……”傅珩之双手捧起对方的右手，动作轻盈显得对方弥足珍贵，唇轻轻凑上去吻在对方手背上。
“等我二十……十五分钟，我很快回来。”
“好，我等你。”
周舟面带微笑目送对方离开病房，温柔地仿佛前几次甩脸子不让对方上床的人不是自己。
醒来后这两人的行为举止过于不自在，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短短十分钟，窗外霞光不再，日暮西山。
屋内的LED灯还未打开，日落前最后一抹红霞透过玻璃窗穿过空中的细小尘埃照在干净洁白的被褥上。
傅小帆盘腿坐在床尾，望着对方被落日霞光照得通红的侧脸，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说一次，他以为对方知道，毕竟他出现时无数次说明这一点。
可这段时间的相处告诉他，对方对此浑然不觉。
“系统。”
“我在。”傅小帆回应的干脆利落，却仍未得到对方的回眸光顾。
支走了傅珩之，周舟此时的状态和刚才截然不同，眸中黯淡无光平静地盯着窗外落日前，被日辉掩盖的月亮。
垂在身侧的手将床单紧紧攥住，像是用用力就要把它撕裂。
“原来万变不离其宗……是这个意思吗。”
他并不敢去确定心中那个猜想，可冥冥之中觉得它就是答案。
【作者有话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