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难
大周朝当朝君主姬湦在位十五年,前十年励精图治,威压八荒,此后荒淫作乐,戏弄诸侯,又逢天降大灾,民不聊生之际,任设酒池肉林,荒淫无度,不理朝政,群臣佞妄,民心涣散。
自在位十三年纳一妖妃,点烽火而戏诸侯,为博妖妃一笑,天下诸侯俱怒,举兵戈向王畿,讨伐昏君,还天下一太平。
然帝京重兵把守,城墙屹立坚固,纵使八大诸侯举兵二十万却只能止步于此,恼怒之际,迁怒与周遭百姓,半年之时,周遭之地十室九空,尸骸遍地无人领,百亩良田荒草生。
历经一年,天下废弛,外族携精壮入侵,誓要夺回祖地,周朝各地狼烟烽火,再无一处安身之地。
逃荒的队伍越来越大,衣着褴褛的人们顺着人群不知要前往何方,各地都是战火,遍地都是流民与饥荒,哪里能安身?只能走过一处吃一处,直到身疲力竭,倒在路边,暴尸荒野。
“苍天啊,这是什么世道……”
一个老人跪倒在路旁,举着瘦弱干枯的双臂向天,质问苍天,这是为何。一年前他还是儿孙满堂,有田有人,不愁吃喝,如今健壮儿孙被强征入伍,不知死活,妻子在逃跑的时候被乱剑刺死,最喜爱的孙女被当众玷污,羞愤自杀,其余人失散各地,他好运遇一夫妻,救助逃脱,可半路遇山匪,人群被冲的四散,如今就他一人,再无力走下去,发出这悲愤的怒叫。
这条大道,不少人走过,大多麻木不视,因为这样的见过的太多了,自己又何时会像这老人倒在路旁呢?生死太多也就麻木,心就像路上的枯草,荒凉。
也有人怀不忍之心,频频目视之后还是跟着人群前行,一个人就是一张嘴,偷偷藏的点粮,哪能管的了别人。
“娘,我饿”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外裹着一件宽大的麻衣,里面却是丝绸的衣物,却也差不多和麻衣一个色了,原本也是富庶之家的孩子,现在也过上朝不保夕的生活。
“伯已,乖,等下就能吃饭了”
牵着小孩的是个夫人,二十几的年华,和小孩一样,套着一层破旧的麻衣,脸上尽是尘土,长发没有打理,混着汗水与泥土并成一坨,但细看之下,眉宇清秀,是个美人。
前方带路的是个壮汉,手中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威胁凶狠的目光看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一男一女一小孩的组合在这些流民眼中就是弱势群体,还有点良心的只会抢了食物,有些触碰了禁忌的流民,还会把女人和小孩抢走,人在有的时候,也能成为食物。
“瑾,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伯已和我都走不动了”
妇人开口叫住了前方的壮汉,又看向自己和孩子的双脚,锦绣的华丽靴子外也套了一层厚厚的麻布,要不是这样,一步走了,他们秀气的小脚,可能都磨出血来。
叫瑾的壮汉看了眼后方,稀疏的有人向这个方向走过来,都是从上个城逃出来的。
“追兵暂时不会追过来,先休息一下补充点体力”说着恨恨的将手中的木棍砸在地上:“城里有不少好东西给那群杂碎”,语气中尽是要吞其血肉的愤恨。
妇女默默的走到路旁,将伯已搂到怀中,将宽大的麻布袍子打开遮住孩子的头,一只手悄悄地将揣在怀中干粮给伯已吃。
“瑾,这路还有多长?我怕我走不到哪里去”
妇人摸着孩子的头,嘴角带着温柔的笑,眼中却是暗淡没有希望的光芒,这一路走来,也就靠着那一点意志在支撑。
“我兄在济地领兵,得知我这消息,一定会带兵前来救我,等兄来援,我定要让这些蛮人付出代价”
瑾安慰着夫人妇人,他们原是昌族人,是周朝开国天子一脉的旁支,如今血脉淡薄,自身却发展的不错,昌符任齐国大夫,有两子,长子昌平,任齐国济地良人,管辖一方土地,次子昌瑾,从商走四方,赚的不菲身价。
休息片刻,昌瑾拿起身旁的木棍,站起身来:“该走了”。
妇人摇醒熟睡的伯已:“伯已,醒醒,我们该走了”。
“娘,我脚疼”走了这么远的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属实不易。
“我来背你”妇人说着蹲下身子准备背起自己的孩子,伯已抿着嘴唇,摇着头:“娘也很累,我可以走”。
昌瑾走过来,粗壮的手臂一把将伯已提到自己的身边:“这才像我的孩子,我虽从商,但四处奔波,遇到不知多少危险,孩子,这路还是要自己走才能走的稳”。
“伯已知道了”
……
中午走到晚上,三人不紧跟大队伍,也不远离,缀着队伍的尾巴缓缓前进,一是为照顾伯已和妇人,二是若遭遇山贼,当袭击前方的大队伍,他们也好趁机逃走。
但也有麻烦找上门,途中一些人见他们好欺负,结其三两人的队伍来抢东西,都被昌瑾打跑,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昌瑾也受了些伤,没了之前择人而噬的凶恶气势。
大队伍摇摇散散的走在月辉照耀的路上,仿佛这么庞大的队伍说倒就要倒的样子,其实大家都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从城中逃出来到现在,没有一刻的休息,因为没人敢休息,追兵,山匪都是威胁,一旦休息下来,脱离了队伍,这天大地大,却还是一个死字。
现在身躯的疲惫战胜了精神意志,终于有人坚持不住到了下来,引发了连锁反应,一大片的人倒地不愿起来,就连难受的哼哼声都懒得发出。此时一片的诡异,只有风声与悉悉索索的啃食声。
昌瑾发现前方的异常,带着妇人和伯已躲在一处山坳当中,漆黑的环境将三人完美的融入其中,没人打着火把特意寻找,三人就是安全的。
恰好山坳之中有一处山泉眼,汩汩清泉流泻而出,昌瑾拿出兽皮缝制的水袋收集一袋后递给妇人,让她们喝些水,这一路走来,准备的水早就喝完了,也没遇到好的水源,小溪洼地也被走到前面的流民破坏,留下几口混水,实在是不能饮用。
妇人接过水后小喝了一口就递给了伯已,伯已早已难耐饥渴,仰起头汩汩的喝了起来,一天的干粮,就像把他的喉咙都给堵上了,山泉的清冽正好的打通身体的堵塞之感。
妇人接过伯已手中的水袋,还留有一部分,咕隆的喝了下去。
长夜未尽,睡梦中的昌瑾被地面轻微的震动惊醒,感受过万马奔腾过的他,立刻知道是有大部队军队过来了,但不知是谁人的部队,叫醒了妇人,适宜她不要乱动。
没过多久,远方出现火把的光亮,马蹄震动大地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前方大部队的流民被惊醒,慌乱作一团,正待分散逃跑之时,却被骑马的士兵围了起来。
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分开众人,身着盔甲,神气十足。
“你们原是哪城之人?”
众人畏缩不敢答话。
“说、说……”
众将高举火把,大声吼叫壮势,不少人吓的瘫软,一汉子硬着头皮走上前一步道:“我们原是庸城人,如今逃难而出,请放我们一条生路”,以五体投地的方式跪倒在地,哀求这位将军放他们一马,有人做出表率,其余人哀嚎一片,恳求放过。
领头人不再看向他们,对旁人招手道:“传令下去,让他们叫出吾弟之名,我相信吾弟的能力,不会逃不出来”。
那人引令而去,不会儿众将高喊:“昌瑾,昌瑾……”,声传八方,响彻四野。
昌瑾听闻众将喊出自己的名字,与妇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惊喜与劫后余生的喜悦。
但还是让妇人与伯已待在此地,自己先出去看看是否真是自己的兄长昌平来了。
走到高处大喊:“我是昌瑾,你们是何人?”
一声盖过众将,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哈哈,你不认得吾兄了?”
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那领军之人骑马走了过来,脱下包裹严实的头盔,露出与昌瑾有几分相似的面庞。
昌瑾高兴,大步向昌平奔去,昌平下马相迎,两人碰头,此情此景,皆是唏嘘。
“弟妹与侄儿呢?丧在了庸城?我这就带兵打过去,为他们报仇,这群蛮人,当初就该赶尽杀绝,如今祸乱我中原之地”
昌平说着就要下令连夜赶往庸城杀敌,被昌瑾一把拉住:“他们被我藏起来了,我这就叫她们出来与兄长见面”。
拉着昌平来到藏身的山坳之处,叫妇人与伯已出来。
一见褴褛的三人,昌平拍着昌瑾的肩膀:“辛苦你们了”。
“兄能连夜赶来,我们又何苦之有”昌瑾转移话题:“几日不见,兄的兵马声威势壮啊”。
昌平拉着昌瑾的手走到前来道:“我说服四处之人,合力举兵,才有这威势,我自甘当先锋,才能借走他们一些人马,现把你找到了,只要打打秋风,也就可以返回了”。
昌瑾虽想打回去,但知兄长不易,安抚道:“也好,众势聚集,不能先伤了元气”。
“你从小饱读兵书,却当了商贩,有了家财,却也守不住,不如你我连手,在这乱世好有个活头”。
“唉,当初该听父亲的话,不然小小蛮兵,绝不能攻入庸城”
“好,此志不晚,若非战事,必大醉而归”
旁将迁出两匹骏马,一匹给昌瑾,一匹给妇人与伯已。妇人虽柔弱,也随昌瑾走过商,马术尚可。
“出来紧急,未备马车,还望弟妹见谅”
“兄长客气,是我们叨扰了”
“祁同”昌平叫来旁将:“你率军三百夜袭犬蛮,不求杀敌,一击脱困”。
“末将领命”
名叫祁同的将领点走三百人向着庸城方向赶去,昌平也带着昌瑾一家与兵马向着自己兵营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