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积怨

许蕴之醒来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侯府，大房承袭了侯爷爵位，许长源手握十万凉州兵马镇守边关，是以常年不在定京，大房主母薛氏留在定京打点侯府上下诸多事宜，倒是让一个秋姨娘带着五小姐许菁在凉州陪伴许长源，如今大房剩下薛氏、大小姐许慕之和世子许思安，薛氏忙于府中庶务，如今正是端午节前，世子许思安的弱冠礼也近在眼前，是以事务较多，许慕之倒是过来好几次，陪着许蕴之说说话。

三房胡姨娘和四小姐许蓓因指责许蕴之包藏祸心，倒不曾来过，三夫人王氏和二小姐许莞之倒是来过一次，简单寒暄几句送了些补品就走了。

老夫人派了嬷嬷来瞧过，说是老夫人腿脚不便，等许蕴之好些了亲自去康寿堂让老夫人亲自看看，免得老夫人心中挂念。

醒来约莫三日了，许蕴之也大好了，只是鬓角留了一道浅浅的疤，用着薛氏送来的宫中赏赐生肌膏，倒是一日日的看不到了，春柳收拾着快用完的小盒子，欣慰道：“还好大夫人挂念小姐，送来这样好的东西，好在这疤痕一日日的消了，不然定让那四小姐吃不了兜着走！”

许是说的开心，一时忘形，突然回想起来许蕴之从不许她们说这等小人气量的话，一时慌了神，抬眼去看许蕴之的神情，不见往日的严肃，反倒是点了点头：“如此，你便将这生肌膏收好，不要枉费了大伯母的一片心意。”春柳有些愕然，但前几日得了夏卿梅的点拨，此刻便知小姐是在慢慢改性子了，心下愉悦起来，欢快的应了一声。

许蕴之简单收拾了一番，往康寿堂去，一路上经过小花园，花园的花朵大都开了，熙熙攘攘的春意和阳光落在许蕴之身上，一种说不出的熨帖和舒畅。醒来的这三日，许蕴之总会担心再睁开眼就又回到了那个沉闷的寝殿，那样痛苦的、隐忍的日子她不愿再过一次，当时少女情怀占满了大部分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蠢钝，分明是被人利用，将亲近的人全都送上死路，还满心希望姜明泽会明白她，，实在是可笑，如今抛却了这份心意，更明白握在手中的才最牢固，无论是权力还是情意，握在手中的才是自己的，她也一定会讨回来这笔债。

走过两道垂花门，转过一道花墙，才到了老夫人的寿康堂。院中种着紫藤，满满爬了半边院墙，慵懒的靠在墙边，颇有几分美人午睡的情致，许蕴之踏进里间，只见三房的夫人小姐都在这里，见她来了，夏卿梅上前拉她，言笑晏晏：“涵儿这几日大好了，今日都在，特来给大家请安，也让老夫人放心。”

这是帮她打圆场，生怕她来了冷淡的几句就不做声，老夫人见她进来，脸色尚有些苍白，但到底没有之前的那股子傲气，心里倒是一软，便温言道：“三丫头，过来让祖母仔细瞧瞧。”许蕴之闻言上前，认真的见了礼，含着愧疚的笑意道：“祖母，蕴之现已经大好了，多谢祖母挂心。”

薛氏见状也是一惊，到底是侯府当家，当即便是笑道：“三丫头这一回可是吃了苦头，性子也变了不少。”这是有目共睹的，前世的许蕴之不会这般温言软语的说话，待任何人都是冷冷的，仿若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

老夫人也是有些惊讶，她以为这丫头的性子已经定了，没想到还有回旋的时候，便是如此，面上也是带了两分严肃，试探道：“如今好了倒也罢了，当日为何要推你四妹妹呢？反倒现在自己吃了苦头。”

胡姨娘是不配出现在寿康堂的，但是许蓓安安分分站在三房主母王氏身后，闻言面上带了两分窃喜，心道这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必然不会说出真相，往日里最是不屑卷入这种争驳辩白的事端，如今还不是自己吃亏，真是可惜，没能一并毁容！

“那日四妹妹邀请我去花园玩耍，姐妹玩闹之间也不知怎的摔了下去，想来是蕴之不够仔细。”许蕴之淡淡道，堂中人听她这般言论，心道又要将这锅背在自己身上了，只觉得一言难尽，这二房嫡出的大小姐，怎么这般软弱。

人群中的许蓓也是心中暗爽，等待看老夫人的发落。

夏卿梅最是了解许蕴之，听她今日说话与刚醒来有所不同，心中暗暗想着如何帮衬两句，老夫人面色不变，似是等着许蕴之接下来的话，堂中一片沉寂。若是前世的许蕴之，此刻便如一棵倔强的青松，便是会一句话都不说了。

“但是还好，若是摔下去的是四妹妹，倒让蕴之心中不安了。这几日蕴之仔细回想，当时与四妹妹略有摩擦，四妹妹失手推了蕴之，想来也是蕴之没能做一个好姐姐，听随四妹妹去到那样危险的地方，实在是蕴之的错。”

许蕴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许蓓，心中想起来那日的情景。许蓓与她关系算不得多好，平日里一些小绊子她也不曾计较，是以许蓓以为她好拿捏，那日邀请她去逛花园，走到假山上去的时候，春柳春兰都被她拦下了，说是有姐妹间的悄悄话。

谁料一上去，许蓓盯着她的脸，眼中满是嫉妒：“三姐姐，其实我很讨厌你你知道吗？你父亲虽然是大伯的胞弟，却如此无能，混了个没什么实权的官职，母亲呢，外地认识的女人，谁知道是不是学了什么勾栏院的架势，偏生拿捏住了二伯的心，竟没得一个旁人进你们二房，真是叫人羡慕又嫉妒啊。你这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我看着甚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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