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因为治疗及时,加上魔药的效力,伊薇特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投下暖色的光晕,伊薇特在晨曦中醒来。
空气中是海水特有的湿咸,伊薇特眨眨眼,坐起身。
特丽莎坐在一边写什么东西,见她醒了,放下笔笑着问她:“怎么样?还难受吗?”。
伊薇特摇摇头,老实道:“好多了。”
除了有些鼻塞,身体还有些虚弱外,昨日那种脑袋闷沉沉的感觉消失了。
餐桌上放着牛奶、面包、鱼排,一小盘切好的桃子、蜜瓜。
“起来洗洗吃点东西吧,”特丽莎意有所指,“我想这些够你吃了。”
伊薇特知道姐姐在暗示什么,她腼腆的笑了下,抱着衣服去洗漱。
也不知道扎克利怎么样了。
伊薇特想问又不太敢问姐姐,直到吃过早餐,她才委婉道:“不知道昨天后面怎么样了?大家都还好吗?航行还正常吗?”
特丽莎刷刷几笔落款,边把信纸折叠放进信封边回道:“一切都好。运转正常。预计明天就能进入百花大陆的海域了。加布尔船长夸你充的魔晶非常好用,此外他还说会以比市场价更高的价格支付我们魔晶的费用。”
一句没提扎克利。
“嗯,我是说……”伊薇特磕磕绊绊,眼神漂移。
她还没想好怎么措辞,特丽莎道:“对了,我还一直没有问过你的魔力什么的。可以给我讲讲你的魔力吗?你是怎么做到像昨天那样……”
特丽莎手腕翻转,模仿昨天那只卷进海里的巨型小雏菊抓他们的动作。
“啊,这个啊。”伊薇特整理一下裙子坐在姐姐旁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伊薇特毫无保留的和姐姐说了她所知道的一切,包括昨天看到的魔力涌动,还有女巫的魔药制作和操纵植物。
说来话长,伊薇特带出不少她在森林中生活的细节。
她讲了话痨的普雷斯科,讲了粗中有细的关德琳,讲了她如何根据书里看过的知识做出了陷阱,讲了她第一次捕猎,还讲了石屋外娇艳的爬藤月季和石板路两边火红的噼里啪啦果,当然,扎克利叫它爆炸果。
特丽莎倒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趴在椅背上听着她讲,有些出神。
她好像从没见过妹妹这样。
她的印象里,妹妹一直是个柔弱到有些孱弱的小姑娘。她会安静的对着他们笑,安慰他们不要担心,也会温婉的坐在画架前画画。更多的时候她会躺在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得好像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神情亢奋滔滔不绝的说上好一阵。
仿佛野外的每一株花,每一棵草都比王宫里的更加鲜活有趣。
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向来柔弱的妹妹也可以放倒森林中的猛兽,不光如此,她还曾勇敢的与巨龙交手。
特丽莎毫不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实性,妹妹提到这些时明亮的眼眸和自豪的神情根本装不出来。
不光如此,她还交到了朋友。她从没听妹妹以这样神态提起过任何一位贵女。
好像……那段生活对她来说也并不是全然糟糕的。
难得她这么有谈兴,特丽莎也和她分享了自己在外旅行的新奇见闻。
比起伊薇特更向往的自然,特丽莎走过更多城镇,她讲各地稀奇古怪的风俗,也讲其他神秘强大的种族,还讲她遇到的脾气各异的朋友。
伊薇特听得入神,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还要问扎克利。
姐妹二人聊得高兴,另一间房的扎克利就不是那么快乐了。
他想去看看伊薇特,但每次走到门边,听到里面欢声笑语,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门了。
本以为中午特丽莎去取餐的时候他能有空进去看伊薇特一眼,谁想到,她们中午的食物都是服务员送来的。
姐妹俩压根没出门。
扎克利安慰自己不着急,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
扎克利终于忍不住敲响了伊薇特和姐姐的房门。
开门的是特丽莎,她似乎并不意外扎克利的到来,略顿了一下,她侧过身子,将扎克利让进门。
“谢谢。”扎克利低声道。
“不客气。”特丽莎平静的回。
要不是看在妹妹的明明倦了却还不想休息似乎在等什么的样子,她一点也不想放他进去。
扎克利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向前行去,伊薇特半靠坐在沙发上,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看见是他,伊薇特脸上露出笑容,站起来冲他招招手,“我这里还有苹果和派,快来。”
“你可能不知道,船长给我送了五人份的食物。”
对巨龙来说勉强可以压住饥饿。
扎克利不无担心,“你听起来还是鼻音很重。”
“海上条件有限,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特丽莎搬了把椅子坐在他们中间,“加布尔船长特意安顿过医生,提供的魔药也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
特丽莎看向伊薇特,“明天应该就大好了,你可以去甲板上看看海。”
“我可以陪你去。”扎克利立马接道。
见姐姐没有否决,伊薇特对着扎克利点头,“嗯!”
有姐姐坐在中间,加上伊薇特面露疲色,扎克利没坐多一会儿就恋恋不舍的告辞。
特丽莎身体微微前倾,还没站起身,身边的伊薇特就抢先一步站起来,“我送你!”
特丽莎挑挑眉不发一言的重新坐了回去,她转动身体方向,目送伊薇特把扎克利送到门边。
扎克利站在门外,垂眸看着伊薇特。
但光是看着不够,昨日的亲昵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门,想要亲近她的欲望在疯狂叫嚣,等他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伸手将伊薇特拥到了怀里。
与他鳞甲下坚硬的肌肉不同,少女的身体柔软,带着若有似无的甜香。
特丽莎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有如实质,且越来越沉。
扎克利微微收紧臂膀,在伊薇特耳边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甲板上看海。”
伊薇特的手臂垂下来,悄悄环住扎克利的腰。
“嗯。”她在他怀里点头,连带着身体轻微颤动。
特丽莎起身,规律的脚步声就像他们分别的倒计时。
那一瞬间扎克利心里涌起要不就这么抢走她好了的念头,但仅仅一刹那就被自己推翻。
见过了她真心实意的笑容,他再也不想回到更早之前,那个满心忧虑的伊薇特对他强颜欢笑的时刻。
扎克利在心底叹了口气,不舍的松开胳膊。
怀里的少女退开,光洁的额头就在他的颌下,扎克利忽的想起昨天那个未落下去的吻。
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欲望催生了他的叛逆,连扎克利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只是本能的低下头,在伊薇特的额心落下一个柔软的吻。
伊薇特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他,指尖下意识摸向他吻过的地方,随即耳垂悄悄爬上浅红。
就像是巧克力融化在口腔,扎克利的心也好像也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在晃,又痒又温暖。
少女的眸子水亮,就连愣怔的神情都像是邀请。
扎克利的喉结滚动。
不。不够。他还想……
“砰!”
特丽莎一把拉过妹妹,浮刻了精致花纹的木门差点拍在扎克利脸上。
扎克利的手下意识抬起,却在触碰到门之前停下。
半晌,他收回手掌,抿了抿唇。
第二天,白鸽号终于正式进入百花大陆所属的海域。
可是伊薇特却没如她所愿那样和扎克利去甲板看海。
原因无他,她晕船了。
一旦进入百花大陆的海域,魔力明显变得稀薄。以防万一,航船将平衡装置开到最低,随着浪涌,船只又有了轻微晃动。
这些晃动对其他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敏感的伊薇特来说,这种眩晕感是如此之强,以至于她在船上多走几步就觉得天旋地转。
无奈,伊薇特只得整日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多睡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航程才将将过半,接下来正常还要航行四天左右。
特丽莎去和医生拿了晕船药,可惜收效甚微。
扎克利看在眼里,当天下午便花了一枚金币进入娱乐层,直直向上行去,直到来到顶层的游泳室。
他学着旁人的模样换了泳衣,谨慎的临水而立,目光停留在泳池中游动的人影身上。
他观察得仔细,仔细到注意旁人每一次换气时鼓起的胸腔,划水时手臂每一块肌肉的运动轨迹,人类的腿又该如何配合他们身体的其他部位。
按说他这样专注的目光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但他神情肃穆,加上目光并不单一停留在某个人身上,便没有引起太多反感。
他看了一阵,坐在池边试探着下水。
水中自带浮力,他并不陌生。
刚才他观察过最多的男人刚好游过他身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刚才的“偷师”,男人故意停下,目光直白的看着他。
扎克利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调整身体重心。下一刻,他吸气后伏低身子,胳膊与腿配合着的向前游动。
男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刚才可能感觉错了,这人泳姿娴熟老辣,且可以潜泳那么长时间,绝对不是新手。
太阳西沉的时候,特丽莎锁好门去找船长,商讨能否重新将船只的减震开到最大,作为交易,上岸以后她会免费帮他找新的能源的。
特丽莎是在散步甲板上的椅子上找到加布尔的。
天色擦黑,散步甲板上没有其他人。年迈的船长坐在那里,眼睛直直望着某处。
特丽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低处几个船员正押着一个双手双脚带着镣铐负着铅球的男人往前走,男人似乎被削掉了口舌,呜呜呜的说不出话血液淌了一下巴。
那男人有些眼熟,特丽莎很快将对方的身影和那个试图敛财的三副肯特对上号。
船员并没有押着他走很远,他们打开船边围栏的一个小口,二人双手抚胸说了什么后,干脆利落的一脚将哭求着的男人踹进海里。
人影坠下的水花很快被航船破开的水浪掩盖。
这种刑法,是船上常见的对待背叛者的手段。
特丽莎在加布尔身边坐下来,“恭喜,看来你找到了偷换魔晶的叛徒。”
加布尔笑了下,目光从那处收回来,他伸手晃了晃手里的棕红色酒瓶,问特丽莎:“来喝点吗?”
特丽莎偏了偏脑袋,“我记得航行期间是不允许喝酒的。”
加布尔点头,自顾自取了杯子,给特丽莎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是的,所以这只是葡萄汁不是酒。”
特丽莎笑,接过酒杯说明来意。
加布尔并没有思考很久就同意了,他道:“当然。我的朋友,你值得信赖。你说会帮我找到足够返航的魔晶就一定会。我已欠你太多……”
特丽莎连忙打断他,“嘿,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还想下次再搭乘你的白鸽号去大陆呢。”
他因自己一手带大的三副的背叛而心生倦意,也不知道他这位是老朋友是怎么察觉到的,用这样委婉的方式安慰他。
特丽莎的安慰让加布尔咯咯的笑起来。
夜幕蒙上天空,白鸽号的船灯次第亮起,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白鸽号成了唯一的光源。
下方甲板上,黑发的青年走出来,他敏锐的察觉到来自斜上方的视线,抬眸望向他们的方向。
加布尔见他望来,眼帘低垂,脱帽抚胸颔首。
青年点头回礼,也对特丽莎点了点头权作打招呼。
特丽莎微微颔首回礼。
看出了她的勉强,待青年走远,加布尔忍不住摇头又笑,他给特丽莎的杯中重新倒满,“哪怕女儿交往的异性是国王,在父亲的眼中,那也只是个拐跑自己女儿的混蛋。”
加布尔调侃,“把女儿换成妹妹也一样,是吗特丽莎殿下?”
特丽莎怔了一下,失笑,“看来你深有体会。”
加布尔点头,“我女儿带女婿回来那天,她提前藏起了我所有长刀,甚至连匕首都收到了盒子里。”
他的脸上露出脸上怀念的神色,“如果她还在的话,也许他们的孩子都可以再往家里领人了。”
特丽莎手指捏紧了杯子,她转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个。”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
加布尔站起身,重新戴好帽子,“毕竟谁能想到,她过着平稳的生活却那样早离世,我这个在海上浪荡了一辈子的人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人活着太短了,特丽莎。谁也没法预知明天是不是就是最后一天,”加布尔调整帽子,“所以要在能做什么,想做什么的时候就去做。”
加布尔拍了拍特丽莎的肩膀。
“哦,对了,”已经走出几步的加布尔重新返回来对她道,“我今天看到那位先生去游泳了。下次他可以去五楼的枫叶厅试试,那里的泳池水是恒温的。当然,六楼本来的海水池也很有个性。”
言罢,加布尔离开。
特丽莎转回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夜里平静的大海。她晃了晃杯子,将里面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夜色渐浓,特丽莎起身,正当她转身要走之时,刚才离开的黑发青年重新返回甲板。
特丽莎根本不关心他要做什么,转身时眼角余光却看到黑色的身影手撑栏杆干脆利落的向下一跳。
他不会游泳!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被从海里捞上来的。
心脏猛地一跳,特丽莎反应极快的撑着栏杆翻下下层甲板,往前追去。
风带起她的长发,特丽莎狂跳的心脏开始逐渐回归正常。
应该不至于。
不至于因为自己不太同意他和妹妹的事情他就跳海自杀吧?他好像也不是很在乎她同不同意啊?
等等。
刚才船长还说过他去游泳了。
他是不是已经学会了?
他是故意的?
他要做什么?
哪怕心里有这种猜测,特丽莎还是忍不住在海面搜寻扎克利的身影。
海面平静,除了偶尔的波澜,并没有人类的踪迹。
很快,特丽莎就察觉到异样。
船好像越开越快了。
起先风只是扬起她头发,很快风开始变大,冷风吹得甲板上零星的人们也都返回舱室。
船头树立的白鸽旗帜被吹得猎猎作响。特丽莎的裤子也被吹得紧贴在腿上。
很快,就连放下的船帆都被吹得鼓起恐怖的圆弧。
太快了。
以特丽莎的乘船经验来看,这绝不是白鸽号可能有的速度,这简直在飞!
想到了什么,特丽莎紧紧抱着栏杆,低头。
白鸽号影影绰绰的灯光照应下,深沉的水面下似乎有颜色更深的巨物。
特丽莎目光仔细描摹过那个轮廓……
那分明是龙翼的形状!
特丽莎:……
白鸽号驾驶舱内。
驾助惊讶的看着测量表上那飚到头的指针,猛拍身边的同伴,“你疯了吗?晚上开这么快!”
他声音里满含恐惧,“快减速减速减速!你这样我们无法及时变向,会害死整船人的。”
“我,”同伴被拍得一脸懵,满脸委屈,“我还减什么速啊?魔晶都没有运转啊?”
晚上航行更加危险,稳妥起见,白鸽号晚上轮机都是关着的。今天海面平静,只有微风,就连这,他们帆都是只放一半的。
驾助探头看了一眼同伴的操作台,更懵逼了。
是没错啊!
可是他们的航船速表表针都快在仪表盘顶部撞歪了啊!
驾助冷汗涔涔,抖着嗓子喊船长。
听到争执,过来检查驾驶室值班情况的加布尔几步过来,看着眼前两个诡异的操作台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他在海上漂泊几十载,还是头一次见这种情况。
就在这时,驾驶室的门被推开,红发的女子走进来。她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一团,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特丽莎尴尬的清了下嗓子。
见到她,加布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没等她说话,加布尔意有所指道:“看来已经有人等不及了。我们的魔晶可以省下了,你也不用等上岸再帮我找魔晶了。”
特丽莎摸了摸鼻子,“咳,那个,我帮你把帆收起来了。”
不然搞不好明天就破洞了……
加布尔哈哈大笑,他转头拍拍驾助的肩膀,“这个仪表坏了,等明天天亮以后换一个新的。”
第二天天亮,船上所有人都见证了奇迹。
昨夜莫名其妙的大风后,船长下令所有人待在船舱内。
结果今天一早他们就发现航船简直就像瞬移了一样,距离百花大陆最多只有半天航程了。
大副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满脸不敢置信,声音飘忽,“船长,我做梦了吗?”
这个航线中间有一大片岛礁,每次绕过岛礁都要好久,这次他们这是直行了吗?
不,不对,就算直行穿过岛礁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啊!
船长拍拍大副的肩膀,“这可能就是大自然的馈赠吧。”
作者有话说:
船长:快吧?那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扎克利物理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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