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从右手食指的根部开始,慢慢地变得透明,慢慢开。接着是中指,无名指,小拇指,直到手腕处。与此同时,祭坛前面的云雾拨开,我能看见人间的事情。西将军的身体慢慢褪去苍白与冰霜,显出血肉之色。

我的前臂也开始冰消雪融。西将军的创口慢慢愈合了。那些刀斧之印消失,停滞的血液终于再次流动起来。西将军虽然未醒,但是腹部已经明显伏动起来,那是呼吸。这一切迹象都表明,死去了近两天的这具身体,从功能上来说,已经完全复活。

看到这里我安心了。我用仅剩的左手擦了擦汗,吞一口唾沫,对着祭神道:“怎么样?好了吗?”

等待我的是长久的沉默。

祭神终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给我带来了一个最坏的消息:“西将军的魂魄,正在与小鬼相缠……唯一的办法,只有……”

我感觉眼前一片黑,只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就来吧。”

我再次醒来时是一座客院里,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在我身旁一直侍奉着的小游。见我醒来,小游又惊又喜。她满眼噙泪,激动不已。当时我胸痛欲裂。为了复活西将军,我的一小半心脏祭了天,那充沛的灵气将西将军的灵魂安全地护送回他的身体。

“西将军和会理公他们人呢?”我虚弱地问道。

“殿下和将军他们两个正在广钟两地参加收降大典呢……”小游高兴地说:“殿下和将军啊,果然是会理国的擎天柱。头一个月肃清了新党……”

那些被我提拔上来的人现在被称为新党。会理公回到任上之后,其实非常头大,他没想到好好的国家被我祸祸成了这个样子,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处于新党的掌控之中。眼看大厦将倾,自己作为国君,却政令不出行宫,心中甚是苦闷。

他整宿整宿地不睡觉。终于在第三天,想出一个计策。

那天,会理公破天荒地诏见了一位许久未来上朝的旧臣,司库大夫。会理公谎称得到一笔道始国来的利息黄金从西南边的道路上来。

“爱卿,孤久处宫中,虽然不必理财政,但是也隐隐觉感觉府库有虚,我私人的用度竟然越发紧张了。这次让卿去西南驿迎接保护,万望保全这批利金,送进我内宫小金库中来。”

“臣,不负使命!”那司库大夫领命去了。

内宫中有任何风吹草动,太尉、宗正、大司徒自然知道。他们三个坐着快车,到驿馆迎候。

“一定要在那个司库把钱送到宫里之前,把它截下来!”宗正大夫信心满满,“给那个蠢东西留一半,也够他花了。”

“怎么才一半啊,我们七,他三。岂不更好?”大司徒心情愉快地盘算着。

苦苦地等了两天,从早等到晚,这三位都没有见到所谓的运送利金的车队。

“那个狗东西是不是在诓我们?”宗正大夫很暴躁。

“不可能,那家伙蠢了三年了,怎么可能突然变聪明……”那太尉倒是挺沉着的。

突然有侦察兵来报:“报——司库大人已经走西北驿把钱送进内宫了!”

“他妈的!西南驿不是道始国来的必经之路?他长了翅膀,去西北驿?”

“报——不是从道始国来的,是从长居国来的!”

三人听了怔在原地,司徒大夫最先醒悟:原来会理公长了个心眼,一开始给司库大夫说了道始国。等把这三个活宝调虎离山之后,又改为长居国,使这三个扑了一个空。

退去侦察兵之后,宗正大夫很生气地责骂太尉,道:“我去,你不是说这家伙不可能变聪明吗?怎么这么聪明了?”

“怪我咯?人总是会成长的嘛,”太尉颇不以为然,道:“进了内宫也不怕,喏,你们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掏出一把钥匙,拍在桌子上。

原来,他早已经给会理公的私人内库开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用这把钥匙,他们可以像老鼠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光会理公的财产。

“妙啊!”另外两人赞不绝口。

半夜四更时分,料定会理公已经睡着。三个人打开了一扇秘门,推着准备好的小推车,钻过一条长长的土道。他们来到一个不显眼的小铁门前,这小铁门总共也就半人高。

宗正大夫一边用手扇灰,一边不停地咳嗽:“我说,你有必要弄得这么狭窄吗?我们是高官不是挖地道的!”

太尉边掏出钥匙开门边说:“你是要干净还是要不被发现?”

门开了之后,是一个暗黢黢的空间。三人拍拍身上的土,钻了进来。太尉掏出一盏灯,点亮。这个会理公的私人内库还挺宽敞的,有半个议事堂大小。

里面摆了几个堆满灰尘的旧箱子,宗正顺手一开,已经是空空如也。

靠近大门处则摆了十个崭新的箱子,不多不少,正好十个。箍着漂亮的铁圈,钉着用料讲究的铆钉,上着分量不轻的铜锁。三人看了大喜。宗正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铁锨,一个一个地撬起来。撬了九个锁,每次一打开,都是满满的珠光宝气,里面是金光闪闪的真金。

“没想到这蠢东西败了这么多年家,在海外还有这么多资产。”大司徒开心得合不拢嘴。

“什么叫贵族,这就是。祖上给留了多少钱啊,啧啧。不服不行。”太尉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宗正正费力地撬最后一个箱子,但是他使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拿那个箱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兄弟,要不算了吧。这九个箱子够多了。”

“不行,这个最难开,必定有最珍贵的宝物!”宗正大夫眼睛已经绿了,跟个饿鬼差不多,他是要坚持到底的。

终于,在三个人齐心协力下,这最后的箱子终于呀得一声打开。

然而,这三个人眼神的眼神从期待很快变成了疑惑,最后变成了发自心底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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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迫当了人间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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