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纨绔子弟

第二章 纨绔子弟

()我左手随意地把玩着一块青sè的玉璧,目光空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手中玉璧流转的光华。这是一块正宗的汉玉无疑,尽管我之前也一直不能够确定,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是身在大汉朝,这不是汉玉又是什么?虽然这青翠yù滴的颜sè有些诡异,而且材质也不是和田玉、羊脂白玉那般的质地,似乎就是一块青sè的石头被人雕成了玉璧的样子。

叹了口气,我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璧,随即又无奈地抬眼向四周一望,还是和五分钟之前一样,古sè古香的房子,大,而且宽敞,家具物什一应都是木制,漆了上等的朱漆,中间夹杂着黑sè的简单图画,都是些礼仪捕猎宴饮之类的场面,连我睡的床上都是这样,一看就是秦汉的风格。床前放着的犀角香出悠悠的香气,丝丝袅袅的青烟慢慢散开,虚虚渺渺地消失在空气之中。我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古怪的想法:要是我也能像这青烟一起就这么消散了,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我全身都涌出一股无力的感觉,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能说明什么?我又不是在拍电视剧······我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被穿越了。开玩笑啊!我虽然不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从从一个二十一世纪温饱不愁又前途无限光明的大学历史系硕士研究生一下子转换到某一个不知名的古代环境之中,反差之大,我这弱小的心灵还没有崩溃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前世(唉!其实应该算是后世······)的我,二十四岁,大学硕士研究生在读,主修人文历史,擅长书法、写意画,喜欢看书,尤其喜欢搜集一些有古典气息的小玩意儿。大学毕业之后,在外面闯荡了一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喜欢被人管的个xìng,于是回来和同学合伙创业,开了一家书画店,一楼卖些字画、文具什么的,二楼开了个培训班。字画都是自己创作的,自己装裱,纯手工制作。因为都不是什么名家作品,所以刚开始无人问津,倒是我那位同学老万,负责培训班的运作,做的还是有模有样的。他喜欢跟孩子待在一起,但我个人觉得,他应该是跟孩子在一起太久了,整个人像是重新回到了美好的童年时代,整天叽叽喳喳。不过也好,我这个人比较内敛,有他在,至少气氛不会太过沉闷。

刚开始生意不好,惨淡经营,后来,可能是自己的书法有那么一点儿水平,所以生意慢慢好了起来,之后也算是小有名气,就叫上一些大学时期书法协会的老同学一起,帮衬着经营这个店子。因为自己xìng子比较随便,对钱和经济什么的并没有什么概念,只要在我需要钱的时候能够有足够的钱让我花就行了,所以,经济大权都在老万那里。

随着交际面的扩展,一些人知道我喜爱雅物这个癖好,也就“投我所好”了,一些名贵毛笔、宣纸、砚台,珍藏的古本古籍、茶叶、扇子、玉石什么的,家中摆的满满的。还好女友和我有着相同的嗜好,时常帮我清理一下,不然,别人进了家门都会错以为进了古董杂货店呢。

二零一二年八月的一天,老万兴冲冲地跑来找我。我在创作一幅《短歌行》的草书,也没有怎么注意他。老万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三下五除二地将一个檀香木的盒子打开,口中连声说道:“汝成,快看,快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宝贝!”我正挥毫yù写,听他这么一吆喝,微微转头瞄了一眼,却见一块古旧的青玉躺在红sè的绸布上,出晦涩的光芒。我眼神一凝,忽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一震,手一抖,笔尖上的一滴墨滴了下来,宣纸上登时出现了一个黑sè的大圆点。

我低头一看,耸了耸肩,挥毫按笔将那一点隐去,老万凑了过来,做了个鬼脸,说:“哎呀!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幅草书,就这么被玷污了,唉!”说着连连摇头。我搁下毛笔,抿嘴笑道:“这有什么,要知道,真正好的作品,总是在下一个。”老万走了开,说:“得了吧,我可没有你的那种艺术天分,这么挑自己的刺儿,你怎么没疯啊!”我笑了笑,没有回答。老万接着说道:“来,你来看看,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好宝贝,你该不会吝啬你那温柔的目光,去看它第二眼吧。”我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说:“看自然是会看的,只是,你那非主流的眼光,我可是知道的。说吧,在哪个地摊儿上淘来的?是南街的彰德区还是北街那片儿?”老万嘿嘿笑道:“还真瞒不过你。哎,快别说了,你来看看,这玩意儿咱可是找了专家鉴定过了,真真的汉代古玉,价值连城啊!”说话间已经伸手取出了那块古玉。

我听他说了这么一通,也有些好奇,走到架子旁,取了毛巾擦了擦手,笑着说:“汉代的?花了多少钱?”老万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我过去给了他一拳,笑骂道:“怎么?什么价钱都不让我知道!是太高了还是太低了?”老万听我这么说,也笑道:“也不算高,才两万五。”我也没有说什么,不管这玉是真是假,只要他觉得值,这钱也就花的值了。

我接过玉,凑在眼前细细观看。老万见我看了之后,脸上也没有多大波澜,心里倒有些忐忑起来,颤声问:“这是······西贝货?”我见他紧张,笑了一下,道:“我这不正在看的吗······再说了,你不是都找专家鉴定过了吗?仈jiǔ不离十,假不了!”老万听我这么说,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说:“你家里放了那么多的玉石,我也都看过摸过,你说,我算不算得上是半个专家?”我正看着那玉石,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笑道:“你?!原来是你这个砖家啊!哈哈哈······”老万笑道:“半个,半个,不是一个,这总行了吧!”

这玉石触手微凉,大概是年深rì久了,表面有些粗涩,划痕深浅不一,斑斑驳驳的,本来的玉质通透xìng也大打折扣,看着它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窗外青草的感觉,看起来,这块玉被损坏得有些厉害了。我眉头皱了一下,说:“这可不像是玉,倒是像石头;而且,这玉的身上虽然残损得严重,但明显并没有雕刻什么。汉代的玉器之上总是要刻上一些四灵纹什么的,表示吉祥,不符甚多,不符甚多啊!”老万眼睛一瞪,说:“四灵纹表示吉祥,这个······说不定是明器什么的,人都挂了,还表示什么吉祥啊。”

我瞪了他一眼:“去你的,知道我胆子小,故意吓我是不是!”老万嘿嘿一笑,随即收敛笑容,说:“你的意思就是,这是个西贝货。”我摇头笑道:“拜托,我只是喜欢玉,算是个业余爱好,又不是专门研究这个,说不准的。不过这样的玉倒是很少见······”老万听我这么说,大概是认为这个似玉非玉的东西看起来不是那么靠谱,心中有气,骂道:“他娘的骗子,说的一套一套的,说什么昆仑山青玉,是汉朝的一个诸侯王送给他儿子的周岁之礼,编故事倒是编的挺像的,他妈的!·····”

我失声笑道:“你不会是挺他说这是汉朝某个诸侯王送给他儿子的周岁之礼才买的吧!故事有没有听完?过几天可以讲给那群小朋友听。”老万疑惑道:“故事?他就说这么一些,讲给那一群小屁孩······”他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却突然注意到这玉石之中有一些不同寻常,只见玉璧从中心圆孔处分出两条细细的裂痕,正横在中间。我一看到这个,拉过正在说话的老万,说:“你来看,这里有一道裂纹,说不定以前曾经断裂过,后来被修补好了。唉,这玉真是可怜,竟然被人这么折腾。”老万笑道:“看你那心疼的模样,你既然觉得它可怜,那你就慈悲收留它好了。哎,你说的裂纹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我笑着指给他看:“呶,这不就是了,你的眼睛还没近视到瞎了的程度吧!”老万接过玉,凑在眼前仔细看了一遍,抬起头,说:“你这是故意找茬是不是,明明没有嘛!”我指着玉璧上的裂痕,说:“在这儿!”老万又看了一眼,摇摇头,说:“没有!”

我气得笑了起来,接过玉璧,又看了一遍,看向老万,老万无辜地说:“真的没有,至少我没看到。”我听他这么说,心中忽然掠过一丝不祥的yīn影。以前看的电影里的恐怖镜头突然袭上心头,我身子一抖,老万笑道:“怎么了?”我见状,真想给他来一拳,笑骂道:“好小子,你故意的是不是?还想吓我!”老万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懒得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那道在他眼里并不存在的裂缝就这样被他抛在脑后了。

老万坐了下来,问道:“汝成,嫂子出国有半年了吧,你这rì子过的,唉,清汤寡水,太没意思了吧!要不······”我打断他的话,说:“去你的,少动你的那些心思,她说了出去一年,那我就等她一年,你就应该监督我,让我一有歪念头的萌芽就消灭在无影无形之中,如今还过来撺掇我,你想干嘛?”老万嘿嘿笑道:“就是想给你解解闷,你要再不让源头来点儿活水,那你可真的会沦落到只剩下一沟绝望的死水了。”我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老万看我一脸悠然的尘之态,嗤笑道:“嘿,你就应该回你的古代老家去,这就不是为你准备的时代。作为当今世界的时代青年,顺应历史和时尚的chao流,这才是王道。出去看看吧!有多少美女等着向我们这些时代青年投怀送抱,来者不拒都还有点失礼了,像你这样油盐不进的古板行为,我真的看不出来你跟这个时代有什么共同的交集。你还是回去吧!”我看着他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叹了口气,说:“老万,你的生活还能不能再糜烂一些?”老万像是演戏一样,单手一摆,扭开脸说:“你的话,已经深深打击到我幼小而稚嫩的心灵。为了向你证明你的话是错误的,我不得不提前走了,美女们,史上最无敌大帅哥来了,你们的爱情也来了!”说着跳起身子,夺门而出。

我摇头笑了笑,他忽然又推门进来,见我愕然的神sè,他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可以再糜烂一些,等着瞧好了!亲爱的,你应该感到无比的荣幸,因为你差一点儿就让鼎鼎大名的杰克船长折了面子,这可是很要命的。海盗有海盗的荣誉,我的荣誉······啊,美女们,等等可怜的杰克吧!”只听门“哐当”一声关上了,我不由摇头苦笑。

公寓里一时安静下来,我耸耸肩,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古玉,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我的笑容收敛了起来。走到桌子前面,慢慢将那块古玉收了起来。我一直迟疑,心中隐隐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具体有什么,我自己又说不上来。我自然更加不知道这东西对我有什么影响,经常听人说,玉是一种很有灵xìng的石头,这块虽然不是什么上等美玉,但是似乎比之我书架上放着的翡翠也丝毫不显逊sè。我将它收好,放在架子上,又再继续我的书法创作。

这件事很快就被我忽略了。期间女友打电话过来,聊了十多分钟。看着时间接近五点,就收拾了满地扔下的狼藉,出门去了一趟市,买了一些水果、蔬菜和零食,回来简单做了晚饭,等吃完晚饭收拾好已经是七点一刻了。自己泡了一壶茶,坐在电脑前,本想看一部电影来打时间,但是看着网上推荐的,不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真是没意思啊,连电影都是越来越没有营养了,算了,还是看会儿书吧!”我关了电脑,把台灯打开,顺着书架一路看下去,最后还是翻出了《史记》,就坐了下来,随手翻看。

这本岳麓书社出版的《史记》是我前不久刚买的,还是新着的样子。《史记》我已经看了不少遍了,这次随手一翻,却翻到了齐悼惠王世家,抿了口茶,我慢慢看了起来。

“齐悼惠王刘肥者,高祖长庶男也,其母外妇也,曰曹氏。······”我静静地看着。也不知到什么时候,忽然觉得困了起来,我用手支着下巴,勉强又看了一会儿,脑中一阵迷糊,竟然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书房之中忽然亮起了一道清冷的青光,耀眼,但并不刺目。我猛然被那道光惊醒,游目一看,却是从那檀木盒子的缝隙中透出来的。我心中一跳:“撞邪了!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出那么诡异的光?”我身子一阵颤抖,却并不敢上前打开盒子。良久,我见那青光似乎并没有什么危害,心中安慰自己道:“别怕!没有什么的,你只是恐怖电影看得多了而已,不就是一块玉嘛,难道里面还藏着什么鬼不成!”自己嘲笑自己一下,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打开了盒子。

入目只见那块古玉躺在盒子里,但我定睛一看,心里又是一跳,古玉却是变了模样,原来它身上划痕甚多,斑驳晦涩,上面还横着一道裂痕,看上去是顽石而多过于像美玉,如今却通身变得光洁细腻,连一丝瑕疵都没有,就像是一痕绿水,隐隐约约间似乎还能够看到玉质的流动,我心中刚要惊叹这事不可思议,忽然之间,玉身微微一震,赫然从中间裂作两半,裂痕宛如鲜血一般艳红。我震惊之下,双手乱抓,只觉指掌之间一痛,人立刻醒了过来。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但手上的痛楚感觉却是真的,因为我双手乱抓,正好抓在电脑前面放着的仙人球身上。我一边感叹着古人说的十指连心诚不我欺,一边起身去找创可贴。经过书架,不由看了一眼上面的檀木盒子,心中犹豫不决。梦中的情境又一次浮现眼前,我在书架前站了足足有十几分钟,终于一咬牙,心道:“管他呢,看一眼能有什么事!”心中这么一想,手已经伸了过去,慢慢打开了盒子。在昏暗的房间里,那一点微微泛出青sè的光芒静静躺在红绸上,我凑上前去,慢慢伸手将古玉拿在手里。在它自身的光芒映照下,那道横亘在中间的裂缝更加明显,我心道:“要是老万现在来看,他再说看不到这个裂痕,那只能是出鬼了。”我笑了一下,但随即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顺着那一道裂缝的纹理,红丝一点一点侵蚀着玉璧的裂纹!那道裂缝竟然真的如同梦境中一样,正在慢慢变红,如同鲜血一般的艳红!

鲜血?我瞬间反应过来,我的手,我的手······刚刚被仙人球上的刺刺破了!

想到这里,我脑中一阵空白,只听见胸膛里面自己的心在“怦怦怦怦”地乱跳,一下一下的,撞击得我胸口痛了起来。冥冥之中,我似乎听到了鲜血涌动的声音,如同河流冲刷着河岸,也像是风吹动树叶的哗哗声响,在微微青sè的光芒之下,我看到自己的右手惨白无比,眼前模糊一片,脑中更是昏昏沉沉的,像是我所有的意识都被抽离出自己的身体一样。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股钻心蚀骨的痛楚。我想丢掉手中的古玉,但是却仿佛有着另外一种力量让我放脱不开。我神sè惊恐地看到自己的鲜血一点点渗进青sè的古玉,玉的颜sè也由原来的青sè慢慢变作血红。

我只觉眼前一昏,虚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眼神迷离地摔倒在地板上。在一片迷蒙之中,只有手中握着的那块血玉依然出诡异的红sè光芒。我慢慢闭上眼睛,只想着就此睡去。在晕倒之前,血玉从我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出清脆的“叮”的一丝声响。

心一直在下沉、下沉,身子也仿佛被抛下万丈深渊,一直在下沉、下沉······

我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等我醒来之后,已经是身在这样一个华丽的房间里了。

我还坐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镂花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进来一个蓝衣小厮,看年龄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眉目倒是十分清秀。那小厮进门先看了一眼床上,看到坐在床上一脸木然的我,忽然面露惊喜之sè,叫道:“二公子醒了!二公子醒了!······”说着自顾自地跑了出去,只听到声音慢慢跑远。我一看,不由哑然,只觉得这小厮未免是欢喜得过了,竟然就这么溜达一圈又出去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走个过场”?我不免腹谤道:“这小子多半是有些二。”但见他如此关心我,心中也觉得温暖,登时对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小厮大有好感。

那小厮不多时又自己晃了回来,走到我床前五步远的地方,立在那里,恭谨地问道:“二公子觉得身子怎么样了?王上已经知道公子醒了,太医也马上赶来。二公子这次昏迷了三天两夜了,整个王宫都为二公子担心呢!”我“哦”了一声,木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听他说这里是王宫,又听他声音尖锐,虽是年幼,但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登时反应过来,心道:“原来他是一个太监。”想到这里,我立刻觉得自己刚才腹谤于他很是不地道。我苍白地笑了笑,问道:“你是谁?”那小厮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这么没有营养的问题,但是下人哪敢响主子问?他躬身回道:“奴婢(古时下人不分男女,皆是自称奴婢)小石头,是王上派遣来专门服侍二公子的。”

我点了点头,叫道:“小石头。”那小厮忙回道:“诺!”我又点了点头,问:“那这里是谁的王宫?”小石头显然被我这个问题搞得有点糊涂了,说:“是您的兄长,齐王。”我心中盘算了一下,问道:“那我现在是在临淄城了?”小石头点了点头,显然我的这个问题问得更加没有营养,但是我却是不能确定这是net秋战国时期的齐国还是汉初的齐国,便问道:“齐王叫什么名字?”小石头一听,慌忙跪下说道:“王上名讳,小石头不敢说。”我一想也是,古人对避讳这件事倒是挺讲究的,而向一个下人去问这个问题,那只能证明我的脑子——我的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吧!

我想了想,只能挑一些能问的问题问了:“那现在是什么年月?”小石头仍然跪着,恭声说道:“如今是惠帝七年四月十二,辰巳之交。”我一听他这么说,已经了然于胸,随口说道:“惠帝?就是刘盈吧!”此话一出口,小石头直吓得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口中连声说道:“奴婢万死!奴婢万死!······”我见他动作夸张,几乎想笑出声来,但随即只觉一阵恻然,古人竟如此畏惧世俗之中的一些看见和看不见的东西,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出乎真心。我也看出了小石头的恐惧,忙道:“算了,你起来吧!”小石头爬了起来,站在原地,但是神sè之间依然带着几分惧sè。我自己在心中默算了一下,口中轻轻说道:“惠帝七年······大汉孝惠皇帝刘盈······齐国······齐王······二公子?!”我猛然一阵心惊,大声道:“那我······我不就是刘······”

“你不是刘章还能是谁?摔了一下,脑子全然摔糊涂了是吧?!”我听这话是从门外传来的,声音清亮但不失威严,只是不知这说话的人是谁。我不由转头看向小石头,只见小石头长趋到门口处,跪下说道:“王上万福!”我伸头看去,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红sè蟒袍的年轻人,那人不过二十余岁,但是穿着讲究,髻更是绑的一丝不苟,显然平rì作风十分干练。我听小石头叫他“王上”,我又是什么二公子,难道,这位就是我的王上老兄?

我心中霎时间想了许多:原来这位就是齐王,那他说的话自然是不能够骗我的,如果我是刘章的话,那他就是我的兄长刘襄,史书之中的齐哀王,如果我没有记错了的话,我应该还有一个弟弟,东牟侯刘兴居。不过这会儿倒是没有看到他。我们三人的父亲便是齐国悼惠王刘肥,汉高祖刘邦的庶长子。

我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刘襄却是看了我几眼,见我神sè还算是不错,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他向身后跟来的太医示意了一下,太医走上前来,道:“请二公子伸手。”我连忙伸出手去。这个老太医把了一会儿脉,捻着他的花白胡须沉吟不语,良久忽然说了一句:“请换另一只手。”我只能依言将另外一只手伸了过去,他又是沉吟老长时间,才放脱了我的手腕,起身向齐王说道:“回王上,从脉象上看,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二公子体格本来就好,若是能够静心调养几rì,当无大碍。”刘襄嗯了一声,挥手示意他退下。

我看在这个世界里,我这个冒牌刘章的兄长脸sè不是怎么好看,知道多半没有什么好事,打定主意闭口不言,只好等他先开口。哪知道过了老半天他也不说话。我看着他,他也是神sè温和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丝毫火气,但是两兄弟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终于,刘襄先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你这一摔可是将xìng子都改过来了?从前我只要看你一眼,你都要与我顶嘴,如今这是怎么了?这么沉得住气?”

我心中暗自琢磨了一下,学着他的口气说道:“王兄是有什么事情想说吧!臣弟听着呢。”刘襄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这次,可是真心知道错了?”我听他说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啊了一声,疑惑道:“知错?知道什么错?”刘襄瞪了我一眼,忍着怒气说道:“哼!父王还在薨丧期间,你身为人子,不思忠孝改过,竟然还做出那些强抢民女的无耻勾当,你是还嫌自己花花公子的名声不够响亮是不是?!”我啊了一声,心中惊异。刘章在历史上的名声还是不错的,怎么来了一条父亲丧葬期间强抢民女?这不是不孝外加不仁不义吗?开玩笑,我才刚来到大汉朝,不至于立刻就送我这么大一口黑锅吧!这可从何说起。

哪知道我的齐王老兄还在不断地打击我:“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躺在床上的?”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又呆又傻。刘襄冷笑一声,说:“对良家女子用强不成,被其一脚踢下床,后脑碰撞柱子而晕倒。”说完更是一脸轻蔑地看着我。

我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臊红,晕呐!这刘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怎么男人身上的龌龊事情全都给他自己一个人干完了?我一边腹谤这现在的自己,一边向老哥问道:“我?真的是我?······不至于吧!”刘襄大概是难得看到我还会脸红,本来绷着的脸也笑了起来。我见他默认了,心中更是一阵浩叹。

刘襄目光一转,说道:“本来我也是不信的。你今年不过才十三岁而已,虽说是身量长成了,但毕竟年幼,不能成周公之礼。但是你非礼那个民女,却是我亲眼所见。你如此唐突,可是有失你王侯之后的身份了!”我听他言语威重,不由连连称是,心道:“小小年纪便这样,确实是骇人听闻。我刘章可真的是sè中饿鬼,如此年纪便露出本xìng来了,唉······等等!”我忽然间反应过来,急忙问道:“王兄,你刚刚······说我多大?”刘襄眉头一皱,说:“十三啊!怎么了?你生于高皇帝七年,如今是惠帝七年,高皇帝十二年改元,这么一算,你才不过十二岁,虚岁十三而已。”我一听心中大骇,连忙掀开身上盖着的锦被,只见深衣之下,自己双腿修长,倒是和前世并没有什么区别,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开玩笑,要是回到大汉朝还变回一个小孩子,那我不郁闷死才怪!

刘襄见我这样,似乎明白我心中想的是什么,向我挤眉弄眼地说道:“不用看了,你是天生神异,十岁时候已经只比我矮半个头,我虽说是虚长你八岁,但是跟你走在一起,自己都羞愧,你是个弟弟,都比我高一些!”我听了,呵呵傻笑起来。刘襄忽然挥手让小石头退下,室中一时只剩下我们兄弟两个。

他这才促狭地说道:“二弟,你虽说身子长成了,但常人都是弱冠之后方能娶妻生子,你如今年幼,更不可以作此思想。rì后你可要正心修身,切不可再做这些违背礼仪道德之事。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那女子现在我安排在云房之中,有宫女在陪着,你若是身子大好了,就去给人家陪个罪,知道吗?”我嗯了一声,心道:“你刘章作恶,我刘章给你善后······刘章,你可真是!”

我眼珠一转,笑道:“王兄,你身为一国之君,却与臣弟纵谈这些闺阁之事,这些东西,是不是与你的身份不符吧?”刘襄咳嗽了一声,嗯了一声,装作威严的样子,却小声说道:“你我自家兄弟,哪有这么多的讲究。”我笑了笑,露出你我都懂的表情,忽然向刘襄说:“那王兄是何时变成男人的?”

刘襄一愣,显然我问的问题十分突兀,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张口正要说,却又忽然闭上了嘴。我见一直都潇洒随意的王兄对这个问题迟疑,显然自己的问题太过无聊,便也挤眉弄眼地说道:“没事!自家兄弟,说不说不要紧,明白就好!”刘襄神sè一僵,点了点头。我却是心中一动,开口问道:“王兄此来,是不是要与臣弟说什么事?也怪臣弟啰嗦,尽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事王兄请说。”

刘襄看了我一眼,坐在床沿上,皱眉说道:“只是此事我却不知怎么开口。”我正sè说道:“自家兄弟,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王兄尽管开口,只要是臣弟力所能及的事情,臣弟绝对尽力去做。”刘襄又仔细看了我一眼,确定我没有意思开玩笑的意思,移开了目光,眼望着窗户,说道:“父王是去岁十一月间薨的,后来众位大臣提议,由我袭了齐王之位。但诸侯王王位虽是世袭,但诸侯王必须受制于朝廷,所以要有朝廷的册封才有正式的名分。但如今齐国内政纷纭,我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我“哦”了一声,说:“也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个名分一定是要有的,王兄难道没有派遣使节去长安索求圣旨册封?”刘襄一听,眉头皱的更深,说:“其实,在父王薨后三rì,我便已经遣使快马星夜疾驰长安。从临淄去长安,快马加鞭,不过半个月即能到达,纵然是驽马也只需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如今已经过去四个月有余,长安那边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唉!真是急煞我也!”我愣了一下,心道:“为何要这么急?齐王之位不就是你的吗?”但这话我却是不能言之于口的,便委婉地说道:“不知王兄为何如此着急?”

刘襄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问题十分惊奇,反问道:“你不知道吗?”我摇摇头,他续道:“没有朝廷的册封,百官不行,政令不通,连我这个齐王之位也是形同虚设。上个月高密生叛乱,我本来想亲自提兵征伐,奈何兵符掌管在丞相召平手中。他是文官,又是朝廷派来的人,无才统领齐国之兵,但他又不能将兵符拱手让给我,两方便如此胶着。如今乱军已经攻陷了高密周边的四个城池,形势危急,若再不去长安请求朝廷册封,我恐怕这齐国七十二城社稷便非我刘氏所有了!”他这般说着,担忧之情尽显于颜sè。

我察言观sè,倒是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心中已然盘算着:他来找我,到底想要我做什么?齐国现下情势危急,非有朝廷令旨不能兵,难道是他要我前去长安请旨?除了这个我还真的想不出来什么事情。但我不过是从两千年之后来到这里的人,如今呆在此处自保都嫌不够,怎么可能离开临淄,去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长安?我心中一时游移不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刘襄见我沉吟不语,以为我还在思索其中的厉害关系,便看着我,等着我回答。我一时骑虎难下,忽然皱眉,冲动地道:“这召平如此可恶!齐国既然是我刘家的齐国,又不是他召平的齐国,我们的家务事他来瞎掺和什么,难道他不知道疏不间亲的道理?干脆咱们直接把他下狱,夺了他的兵符,再兵就是了。”刘襄闻言摇头笑道:“真是孩子话!你以为召平来齐国是做什么的?朝廷派他来齐国担任丞相之职,说白了就是监视我们,不让我们有所异动。他既然敢只身来到齐国,必然是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再说了,兵符是什么东西,又怎么会是你说拿就能拿得到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夺了兵符,朝廷怎么交代?”我一听,哑口无言。

他忽然叹了口气,说:“二弟,你此时怎么还如此鲁莽?你怎么让我放心将齐国社稷交给你?!”我听他说了这么一番话,大吃一惊,“啊”了一声,愣坐在床上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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