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一三章 锥岸

第百一三章 锥岸

青禾转身离开的时候,说:“宣容,这世上再无妫青禾,只有寒荆,寒荆不是妫青禾,他以后定能保护妻儿,寒荆等着,等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就在花园里燃起酿酒的烟火,我看到烟气,一定尽快赶到。”

昭节端着热水小心翼翼走,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身影从院中闪过,本想高喊,但心里惦记姑娘,急急跑进屋内,见姑娘依旧在床榻上似乎睡得很安详,昭节连忙轻轻唤起姑娘问:“姑娘,刚才有没有什么人进入这室内?”

宣容如在睡梦中,含糊地说:“没有啊,没有什么人。水呢?”

昭节本是端了多半碗的水,如今变成少半碗,拿给姑娘喝,姑娘喝过又睡了。

第二日宣容和祖母母亲用午餐,看见坐在下首的淑节,说:“淑节,今日你就不要酿酒了。”

淑节有些吃惊,宣容继续说:“我近日闻到酒气就头晕。”

姜隰说:“你这孩子,现在你住内宅,淑节在花园酒坊酿酒,离着还远呢,你怎么就能闻到酒气?”

宣容漫不经心说:“祖母,我想住花园呢。”

高机问:“为什么住花园,花园广大,正值初冬,草木都落了,肃杀萧条。”

宣容说:“花园那绿梅不是要开了吗?我就喜欢看绿梅。而且这天是越来越冷了,酒坊里有原来烧酒用的灶,半夜昭节就不用那么远去东厨给我拿水了。”

高机又说:“花园里也没什么人?”

宣容说:“怎么就没人了,现在府中的小婢们不都住在学馆一侧的房屋内吗,她们离酒坊也不远。”

姜隰说:“你便是要住在酒坊中也要等些时日了,毕竟你师傅和酴醾曾住在那,里外床褥都需要更换,我再找些军士重做版筑以御寒。至于酿酒淑节也不忙于这一时,淑节也该找个好人家了。”

淑节脸红了,神色忸怩起来。姜隰宠爱地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人伦大事,自不能疏忽。只是淑节是奴籍,咱们屈府的哪个奴才貌最好且还薄有资产啊?”

高机不假思索:“锥岩有个侄孙儿锥岸,很是英武踏实,和父母种了咱们府上的三十余亩田地,母亲当初念着锥岩忠心,特许他家脚垫租钱,其余都归他家所有,应该是很殷实;锥岸的武功,咱们府中两个军士也是打不过他的,去年在微将军主持下让出众的奴上场和将士比拼,锥岸的勇猛,众多军士都是看着的。”

姜隰喜不自胜说:“我近两年因担忧着宣容总是心神恍惚,病倦不已,对这些事都疏忽了,恍惚听过比武的事,恍惚听过锥岸的名字,这可太好了,明日我定领着淑节去看看。”

淑节羞得似乎眼泪都流了出来。宣容何等聪慧,一看淑节的神态便知淑节心中并不喜欢这段姻缘,因为淑节做安歌的替身太久了,她这五六年无论衣食还是出行,和安歌生前并无太大的差别,她也是见过鲁国季孙氏的公子,那豪奢倜傥的气度也是让她艳羡不已,她有时恨她自己为奴的身份,有时多想开口求姜隰为自己改变奴籍,可是一想到赴鲁国前在无尘和姜隰前的承诺,也就无法开口了,她想摆脱奴籍不是为了别的,只为自己以后能嫁给季孙公子那样华衣锦服气度不凡的男子。

宣容回头再看看昭节,觉得昭节虽然面无波澜,但心中应有失意吧,昭节是这几个丫头中年最长着,已经二十了。宣容于是开口说:“祖母、母亲,咱们也该急着给昭节找个好归宿了。”

姜隰说:“你的奴婢谁敢怠慢,不是看着你快临盆了,身边少不了贴心的人照看,祖母才没张罗。”

昭节说:“姑娘别说笑,昭节情愿一辈子不嫁,伺候姑娘。”

淑节连忙说:“昭节姐姐尽可出嫁,淑节情愿不嫁,一辈子伺候老夫人和姑娘。”

姜隰乐得合不拢嘴:“我还哪有啥一辈子了,宣容啊,太磨人,我还舍不得你去伺候她,倒是昭节稳重憨厚,能经受宣容的折腾。”

宣容说:“谁说嫁了就不能伺候我,我还要你当我身边最得力的婆使呢。”

午后的时光就这么轻松地打发了。

姜隰第二日就以修缮花园酒坊为名,将锥岸和几名做版筑的寒族巧匠请进花园来,另有军士从旁指挥。姜隰一见锥岸内心就欢喜,锥岸身高八尺,孔武有力,浓眉大眼,穿着为奴的粗布衣衫,尽管已是初冬,只是踏着一双粗布的鞋子。在更换酒坊卧房的床榻时,竟一人扛起床榻安放室内。姜隰连忙指着锥岸让淑节看,可淑节只觉得这男子粗壮有余,俊逸不足,穿着鄙陋,归根结底,她不想嫁给奴。

宣容出于好奇也来看看,自己都看的眼热,想:“这么好的人才如果能匹配给昭节就好了,淑节已有了姑娘的心性,若是许配给他,对两个人恐怕都是折磨。”

她看看身边昭节,昭节也含情脉脉看着锥岸;她看看淑节,淑节脸上无半分喜悦。可缘分这事如何促成才算水到渠成呢?

青禾听哀说,屈府修缮酒坊,寒族的巧匠包括哀的儿子也去了。哀说:“我让犬儿在卧房顶做了一个只容一人蜷缩趴伏的夹层,说是为了保暖,实则为了方便公子你啊。”

青禾红着脸点头微笑致谢。他爬上了门口那棵古老的梨树的梢上,想尽量看到屈府,看到宣容,可是那座山不低,屈府的房梁不低,他想看到的都被这些东西阻挡了。

宣容突然喜欢弹琴了,只要一弹琴腹中的胎儿总是会动,似乎应节而舞。琴声悠扬,青禾有时候就通过密道藏到姒夫子的卧房内听。

有一天他看见花园中烟火升起,万分开心。夜深时分他通过地道来到宣容客房旁,飞檐走壁到了房顶,掀开一片瓦,看见宣容在床榻之上酣眠,内心就有踏实感,他等啊等,等到天边都擦亮了,宣容也没有口渴,本夜甚至没有起夜,他本来有点失望,刚想离开,忽听宣容说“冷”,青禾连忙回到微的府中,拿出自己从鹿城带来的狼皮褥子狼皮被,让寒族巧奴给洗了去味,重新缝制,青禾手中捧着,似乎想到他和宣容逃亡时的一路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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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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