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赵构
应天府。
十一月的天气阴阴沉沉,仿佛随时都会下雨,街道上人流如织,街角的茶楼、酒肆,酒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充满着生机,一派热闹景象。
但这也只是半月前,才开始有的景象,此前,因为金兵南攻,此处到处都是由东京一带逃往南方去的
百姓们,这整座城市曾陷入一种恐慌中,应天府也有不少百姓纷纷四散往南逃窜。
此刻,虽然仍有许多的百姓依旧还在逃亡之中,但大多应天府的百姓都打消了南去的念头,一切的一切都慢慢恢复了正常。
令这应天府的百姓打消南逃念头的人一共有两人,一个叫李纲,一个,则是临时被拜请登基的大宋新皇帝赵构。
李纲是大宋名将。金兵虽然攻破东京,掳走了徽钦二宗及许多金银财宝,让大宋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但李纲临危受命,立即部署东京一线防务整顿军队,经过数月周旋,不仅守住了东京城,拦住了金兵继续南下的势头,杀死了金人新立的伪楚皇帝张邦昌,甚至还小胜了几场大战,令金人对拿下大宋的信心大打折扣,不少金国大臣甚至上表金国皇帝完颜亶请求停战。
赵构原本是拥兵在外的,被封康王,这应天府,乃是他的大本营。应天府离京城不远,这一路军队的存在,乃是为了防备隐患的勤王之兵。徽宗知赵构有领兵才华,赵构十九岁时,徽宗就把他安置在这重要岗位上。金人攻破东京之后,本欲继续攻打应天府,就是忌惮赵构手下的三十万兵马,所以才未急着打来。
东京城破第三天,不少逃过被掳走一劫的朝中重臣纷纷来表请求赵构登基,而赵构本就有重振山河之心,便在心腹大臣的拥护下,于应天府匆匆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建炎”。
对于赵构来说,皇帝的位置本来也不该是他的。
传说徽宗其实很喜欢他,因为他是所有皇子里,最有志向的皇子。宋徽宗喜欢饮酒作诗,一日和几个大臣饮酒后,徽宗说起自己的几个儿子,就说这赵构,颇有太祖遗风。
太平时,徽宗有心退位让贤,做太上皇享清福,本不止一次想过立赵构为太子。但金人南来,宋徽宗就改变了主意,因为他要求和,而如果立有志向有想法的皇子,势必会影响求和之事,赵构一向有恢复太祖雄风之志,自然不是合适人选,便立了钦宗,随后传位。
其实钦宗也是年少有志的,徽宗很是明白,但宋钦宗有个弱点,懦弱。他继位之后立即恢复使用主战派,并开始筹划收复被异族蚕食的土地,可惜太上皇一顿骂,他就立刻听话了,该求和还是求和。
对于父兄的行为,赵构多少于心中不齿,可是皇帝始终是皇帝。掌握实权的父亲徽宗铁了心,自己多说也是无益。
匆匆登基之后,赵构第一件事就是请被父亲罢免的名将李纲出山,并听取李纲的建议,在李纲在前线应敌之时,四处召集朝廷兵马,并下严令明军纪,让原本一盘散沙的宋兵有了军队该有的面貌。同时下令各地官员,全力筹集粮饷补给军队,虽说大多官员都是用非常手段筹集,但至少粮饷如数到达军营,这让军心更加稳固。
赵构颇有用兵之才,将整顿后的兵马安放在几处军事要地,与李纲的东京兵马及自己应天府的兵马呈犄角之势,相互配合相互支援。
所谓厚此薄彼,厚此方能薄彼,自己的实力看起来像样,方能震慑金兵。金兵见宋兵迅速恢复军容,
调动有序,恰好李纲于前线大胜几场,于是暂缓了侵宋计划,按兵不动,如此,大宋的一场危机,方才停歇下来。
这个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了,但却留下了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那就是,金兵的南征,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若不能尽快解决金兵的问题,恐怕会对我们大宋产生很不利的影响。赵构很清楚,如果金兵在东京城外大举进攻的话,恐怕就算是李纲再厉害也是抵挡不住。
为今之计,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尽快派遣援兵前来相助,二是立刻组织兵马反击,但反击又谈何容易,金兵兵强马壮,而且有备而来,自己就算是派遣一个万户前来,也是送菜的份。
何况,大宋的军民信心本就不高,特别是百姓,对于金兵的畏惧,甚至比对朝堂之上的那些文臣还要强烈,现在大宋已经失去了士气,要是金兵打来,恐怕不等自己的援军抵达东京城下,百姓就先乱了阵脚。
赵构思考再三,觉得只有先安民方能有效果,于是登基第二日,下诏减负租税,大赦天下,并且颁布了一系列新政措施,鼓励农业耕作,让老百姓们稍稍衣食宽裕一些。这也让赵家皇帝长久在百姓心目中的印象稍微改观,但还没有真正的融洽起来,毕竟,他的威望还是不够高,但总比没有好。如此,三月下来,应天府周边的百姓方才安定一些,至于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战时状态下,他察觉不到也是没有办法。
但有一件事,让应天府的百姓很是不安,也让赵构颇为愤怒。就是附近的土匪借着国难,在应天府内有恃无恐,大肆抢掠。前些日子忙着部署抗金事宜,也便没有精力管,如今战事平定了一些,他就要开始着手剿匪之事了。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怎么可以让土匪继续在周围嚣张呢?
赵构的心腹官员之一,便是张浚,年方不过二十八九。张浚这一年在应天府应天府尹之时,为官清廉,为民做主,所以在应天府颇有口碑。同时张浚也是一个文武全才的人物,金兵南下,更是亲率大军前去东京勤王,曾以单骑杀金兵上百人并连取三名金人大将首级,进入东京的金兵见得宋人有如此勇猛的人,一时慌乱,又逢李纲组织的勤王大军也将到。于是在东京城内劫掠一番之后就押着皇帝大臣匆匆退出了东京城去。
张浚因为勤王之事名声大振,赵构对他更是信任重用。
此时,赵构和张浚立在街头,见得应天府的百姓渐渐恢复生气,稍稍安慰。
这是赵构第一回微服巡视应天府,他扮作一个公子,
一身紫色绣着錦袍,头戴玉冠,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腰挎一柄长剑,手执一柄折扇。他身旁跟随着一位身材瘦削的文士,手持一把宝剑,神情冷漠,这人正是张浚。
此时应天府的街头,百姓正行色匆匆往家中赶,摊贩店铺也在准备关门打烊,因为国难和盗匪,应天府每日都要宵禁。
夜晚将来,宵禁也要来了。
“张浚,你说……朕……”方才开口,就想到自己正在微服私访,赵构急忙改口:“正是危难之际,应天府的盗贼有恃无恐,传闻今日中午,又在城北劫掠了一家当铺,如此,叫那百姓如何安心?”
张浚说道:“我看剿匪之事,越早越好!听闻全国各地的土匪盗贼都开始肆无忌惮了,我想,我们一定要杀一儆百!”
赵构点了点头,思索许久,忽然眼露好奇,笑道:“听说应天府的土匪头子李天罡力大如牛,武艺超群,你说,比起我来,如何呢?”赵构也是个练武之人,而且武艺也非泛泛,在因为特殊身份,他也只偶尔与一些皇宫内的高手切磋,并未与人正式交手过。如今入得街市,听得有高手,二十来岁意气风发的他难免想与人斗一斗。
张浚说道:“公子爷,那李天罡莽夫一个,怎么与你比呢?”
赵构说道:“就是莽夫才好,比起武来才痛快嘛!我看我要赶紧把他引出来,我要试试我的武艺,哈哈哈!”
张浚说道:“不可,你万金之躯……”
“哎!不必多说!本少爷定要试一试!”赵构指了指远处一家客栈,说道:“听闻你酒量非凡,不如我们趁宵禁之前,去里面喝两杯如何!”
二人进到店里,饭堂七八张桌子已然坐得差不多了,他们不少都是来驰援应天府的江湖人士,在这客栈中暂住。
二人在其中一张坐下,小二前来,问道:“二位公子,想吃些什么?”
“听闻你家手撕牛肉不错,上些来!”赵构说道:“再上几道家常小菜和一碟花生米!“
小二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哼!”二人坐着,且听得旁边一桌,几个乞丐面色愤怒,一个四五十来岁消瘦乞丐拍桌愤愤道:“这金人,简直太不把我们汉人放在眼里了!我大宋子民十倍于他金人,竟然在我中原土地上肆无忌惮,实属可恨!”
另一个乞丐叹气说道:“那钦宗徽宗皇帝,只顾苟全享乐,一味求和,对那金人阿谀奉承,皇帝都如此,金人自然以为我汉人皆是如此!哎,可怜我大宋河山,就被这两个狗皇帝给葬送了!”
听得这话,赵构不由心中愤怒,毕竟徽宗钦宗乃自己父兄,他想:虽然他们执政颇为庸碌,你一介百姓,骂便算了,怎的还加个狗字。如此一来,岂不是也把我说做了禽兽?
想着,正要拍照而起,张浚一把抓住他的手,拼命摇头,他方才没动。
又一人说道:“要我说,这徽钦二宗被掳去了好!要不然,皇帝的位置怎落得到康王赵构之手呢?”
赵构听闻这人说起自己,不由倾耳相听。
那人面有喜色,说道:“这康王登基以来,整军纪,养民生,是颇有明君之相啊!”
听得此言,赵构方才的怒火方才平静了一些。
一人应和道:“可不是吗?而且啊,这圣上也是个强硬君主,一反历代皇帝对外族一味求和的常态,一登基,就封李纲为相,亲自部署军事,倒是颇有章法。看来,我大宋啊,要复兴了!”
赵构听闻别人称赞自己,不由面露喜色,他自幼以太祖赵匡胤为偶像,如今听见自己的在百姓心中有了些正面功绩,不由也欣慰了许多。书中常说:国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民心对自己有了信心,如此甚好。
“小二哥!”这时,一个红衣女子走了进来,正是旷艳红。
旷艳红走到赵构对面的一张空桌坐下,说道:“我要一碗米粥,三个馒头,一碟羊肉。”
见得旷艳红清雅面貌,赵构不由心中一颤,想着:世间竟然有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