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老家无家

5 老家无家

浴室里水声哗啦哗啦响着,没多久,热水被关停,花洒上的流水开始缓缓滴淌……

洗脸池上的玻璃梳妆镜被水雾遮盖,一片模糊。手掌横着擦过去,他的面相映在镜子里——那似乎留了很久的浓黑胡须,粗糙的脸皮上皱纹的痕迹越发地清晰,越来越高的发际线让额头显得越来越大——俨然一副衰颓的中年男人形象!

他看着那面目可憎的自己,他不想接受这样的自己,却又只是静静看着,仿佛又是在无动于衷地坦然接受着。他虽然感觉镜子里的人很陌生,可也实实在在地见过了很多次……

他修了修边幅,然后去外面吃饭,在小巷子里找了个餐馆,在角落坐下。他拿出手机,解锁之后,只是看着手机屏发呆,却不知道该看些什么。

犹豫了一阵,他开始在手机上搜索着“异界狭缝”,之后进入了“游戏商城”。游戏商城页面,《异界狭缝》被划到手机屏中央。它的分类是单机、经典、怀旧、动作、角色扮演、奇幻、魔法、异世界……这款游戏本属于网游分类,但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彻底停服,停服后游戏公司将游戏的完整版制作为个人电脑端单机游戏发售,玩家可在规定时间内下载自己账号的数据内容,逾期游戏公司将不再保留玩家的游戏账号数据。

他点进游戏详情,这款游戏的售价为49元,这相对于同页面的其他游戏,已经是相当便宜,可它仍旧是销量惨淡。老游戏,也许终究是逃不过被时间淘汰的结局。

游戏详情下面是玩家评论,他看到,最近的一条评论是5个月前。那位玩家这样写道:“玩过这个游戏的人应该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了吧!不知道大家还会不会怀念起这款过气游戏!评论这么少,昔日的勇者们应该都在现实生活中过得很精彩吧!”

他考虑了一阵,然后点开了“回复”,却又停了下来,最终又关掉了“回复”弹窗。

老板端来了他点的一碗汤面,虽然两人没有交流,但还是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拿起筷子,又看了看手机,看着绿色的“购买”按键……可最终还是没有去点开。因为他知道,已经回不去了,游戏停服的时候自己没能关注,也没有下载数据,关键是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玩。重新玩这个游戏,就能回到以前吗?不可能的!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就像流逝的时间一样。

但他却做了另一个决定,他买了回“老家”的车票,明天是星期天,他突然想回去看看。

……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老家的小县城变了很多,有些陌生,明明自己上个月才回来过,也许是当时没有注意看吧。他出了车站,但一时不知道往哪儿走。

早在父亲去世前,他们父子俩以前一直居住的住楼就因开发需要被拆除改建。尽管得到了满意的补偿,但他们也因此失去了几十年来的熟悉的居所。此后,因为暂时没有购置新房的打算,父亲也就一直租房居住,父子俩也是分居两地。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在这个县城便没有家了!但他还是去了“老家”的所在地,那里,已经伫立起一幢相当气派的综合性商用大厦,占了很大面积,而周围的街道也都拓宽和翻新。若不是根据手机地图的指引,他也许根本就认不出那是“老家”的所在地。

继续走在街道上,有一些熟悉的场景,但更多的是变化与失望。

不知不觉中,他又走到了那间曾经经常去消遣的网吧。网吧所在的那栋房子还在,只是网吧的牌子已经被摘掉,换成了“茶楼”,站在楼下,可以很清晰的听到楼上吃茶大爷们在高谈阔论。

走着走着,已经是中午时分,他感觉很疲累,明明自己不算走了太多路,却深感乏力,于是就近找了个新近落成的公园,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此行,他是失望的,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是天真的,因为比起记忆,现实之物更容易失去原来的样子,可记忆,也是会逐渐模糊的啊……

逐渐炎热的天气令人感到有些燥热,而枝叶稀疏林间的歇落鸟雀的清唱却使人逐渐平静。风拂过,他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他从口袋拿出了手机,翻看着手机里的联系人,点出了“鸡哥”,迟疑了一阵,然后伸手上去,点出了对话框。光标闪烁着,他却迟迟没有输入任何自字符。联系人列表继续滚动着,最后,“小九”停在了屏幕中间,而他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屏幕发呆……

……

他想回到老家,却已然回不去老家;他想回去找一些东西,可也已经找不回那些东西。有些东西,失去,就意味着永远失去,失去,远比保留容易得多,就像“斩魂剑士”奥德罗说过的那句话:“你的剑,是为了斩断,就会很轻,是为了守护,就会很沉!”他的下一句话是:“当你试图提起这把沉重的剑时,你的剑技便会突飞猛进!”小杜曾以这句话为自己的座右铭,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的热忱也在逐渐退散殆尽,以至于现在会觉得自己曾经多么的可笑和无知。这句满含慷慨正义的话,被视为可笑,并不是因为和平年代不需要所谓的守护,而是他,从此再也找不到需要守护的东西……

“斩魂剑士”奥德罗:《异界狭缝》中的npc,全名奥德罗·辛赛,所属职业“战士-幻影刀锋”。他因剑技卓越声名远扬,更因行侠仗义受人景仰。他是“独行侠”,永远行踪不定,可他永远能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恰当的地点”。他的兴趣是远游与锄恶。之所以他被人称为“斩魂剑士”,是因为他曾说过一句话:“我的剑,不斩善人!只斩恶魂!”而对“斩魂剑士”这个称呼,他也是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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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狭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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