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残疾乞丐

“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他，我会还给他的……”李遇低着头碎碎念。

叶辛有些担心面前这个少年，他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好。

“你坐下来喝口茶……”叶辛想用手拍他肩膀，但是李遇如跑走了。

叶辛看着李遇跌跌撞撞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李遇回到了李府，他爹李全来正在书房和他的幕僚商量事情。

他低眉顺眼地站在门口，像是从小的习惯，他的脚在轻轻地发抖——像是每次犯错后，李全来叫他等在书房外时，他都会发抖。

李遇很怕李全来。

李全来是朝廷一平官员，一辈子做事果敢，因为只有李遇这一个儿子，管教颇为严厉。虽是父亲，李遇却只对李全来存在怕意。

“进来，站在外面磨蹭什么？！”书房里的李全来严肃地喊了一声，幕僚走后，李遇走进了书房。

“你今日又去哪儿逛了？快要科举了，还闲逛！如果进不了前三甲，我就没你这个儿子！把李家的脸都丢光！”李全来虽是中年，但是一把美须，两眼炯炯有神，颇有天光宝相。

“我……”李遇低头看地，喏嗫着。

李全来一辈子风风火火，看着面前他唯一的儿子总是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更加严厉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事就说，没事就滚下来看书！”

话音刚落，李遇“砰”地一声跪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李全来稳坐不动，只不解地问。

“爹，三年前的寺庙的琉璃盏是我打坏的，孟弃是帮我将琉璃盏修补好，不是他打坏的。”李遇的声音颤抖，这件事他在心里憋了三年。

当初他打坏了琉璃盏的一瞬间，他第一时间想的是他肯定会被李全来用家法抽鞭子，李全来还会用失望、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他受不了！当孟弃被人诬陷指责时，他不敢抬头，不敢开口承认自己的错误。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李遇声音太抖了，地面上滴了一滴水，他没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李全来：“你到底是不是我李全来的种？”

李全来直接站起来，走到李遇面前将跪着的李遇踹倒在地。

李全来：“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当初我一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是你！”

李遇：“那为什么……”

李全来：“既然你不敢承认，又有孟家那小子背黑锅，我为什么还要点破？我以为你还能再憋两年再说，没想到是我高估你了。”

“我毁了孟弃，我毁了他的人生……”李遇跪在地上，似乎自言自语，眼泪还是忍不住掉。

李全来叹了口气：“孟金立这人果然够毒，连自己的儿子都能下狠手。孟弃投胎当他儿子，算是倒霉。”

李遇：“爹，你当初为什么不揭发我。”

李全来又是一脚：“揭发你是丢我李家的脸！再说了，我与孟金立早有嫌隙，我何乐而不为看着孟金立失去一个儿子呢？”

“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李遇呆呆地看着李全来。他印象中的李全来虽然对他严厉，但是颇为他人称赞，是个好官。

李全来：“我从来都是这样。滚下去，还有脸哭，瞧瞧你这个窝囊样！”

李遇失神地出了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

叶辛回家时已经是傍晚了，孟弃为了节省灯钱，坐在屋檐下看书。

他生得好看，头发用她送的簪子扎了一个发髻，一双手又长又细又白，虽是一身粗布衣服，却看起来仍然像是一个贵公子。

见叶辛回家了，孟弃抬眼：“锅里有饭。”

“哦。”

叶辛去厨房端了一碗饭沉默地坐在孟弃脚下的台阶上。

“不开心？”孟弃问。

叶辛：“今天李遇来找我了。”

孟弃没吭声。

叶辛：“他给我钱，但是我没要。他还说他对不起，他会还给你。”

孟弃：“他拿什么还？命吗？可笑。”

他的声音很冷，又暗含着嘲讽。

“说起来，我不过是一个父亲都不要的弃子罢了。他不过与我有几年相识，比起父亲对我的冷酷，他当初的沉默不语倒是没那么令人难受了。”

孟弃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他又说：“这个世界真奇妙，当初我是孟家大公子，所有人对我颂赞有加；当我一朝被弃街市时，所有人对我百般欺凌。看起来，只有处于最底层，才能见识到人不同的嘴脸。”

叶辛看他表情不好，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姐姐我这不是来拯救你了吗？乖，别想这么多。”

孟弃定定地看着她：“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叶辛尬笑，没有回答。

她的任务完成了，自然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孟弃却浅笑了一下：“你离开了也没关系，无论你去哪儿，我都会把你找回来的。”

叶辛看着他的笑容，莫名背上一寒。

孟弃大概是害怕再一次被抛弃吧，叶辛安抚道：“不会的。你目前就是应付考试，你有多少把握？”

孟弃：“还行。”

他还是看着叶辛，眸子里有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那就好，我回房间吃饭了。你回房间看书吧，外面冷，不用省灯钱，姐姐我有钱。”叶辛被他看得发毛，赶紧端着碗进了屋。

叶辛走后，孟弃抬眼看远处的夕阳，眼神却又飘散了，只有风听见他轻轻说了一句：“姐姐……呵，我怎么可能只让你当我姐姐。”

—

过了几天天气好转了，有了春天的样子，到处春光融融。天空明净，街道上人影攒动，小贩的吆喝声四起。

“这是什么？”叶辛捡起放在摊子上抹布下的一封信，信封里鼓囊囊的，书信上写有【孟弃亲启】的字样。

叶辛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好，拿着书信就往家里跑。

她跑得急，汗水将发丝粘在了额头上。

“什么没带吗？怎么这么急？”孟弃正在院子里看书，看见叶辛匆忙推开院门，诧异地问。

叶辛：“你看这个！”

孟弃拿过来信封，拆开，一叠整整齐齐的银票掉在了地上，还有一封书信。

－－－－－－题外话－－－－－－

腹黑小孟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