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第92章 第92章

四月末,正值雪季尾巴,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少女峰区,格林瓦德滑雪场接待了一位十分富有的东方小客人。

这位客人不会滑雪,每次来都拒绝专业的指导教练,指名道姓地说要找人。

他的德语讲得有些生疏,稍微和接待生多说几句就开始不耐烦,住在这里的华人只好主动上来交涉。时间一久,华人圈儿里便时常有人提起他,据说某次曾无意间看到他在更衣室换衣服,滑雪服下面纹着各式各样的凶禽猛兽,看上去不大像是普通的有钱人那么简单。

今天也是一样,这位客人来了以后便匆匆赶往滑雪场,在服务台前随便揪住一个人,用生硬的英语混杂着德语问路。

附近有条森林雪道,刚刚下过一场小雪,林中雾霭弥漫,依稀可见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生踩着双板在皑皑雪松之中灵活地穿梭,透明护目镜将他大半张脸遮住,只能看到微尖的下巴与红唇,就在他利落地拐出一个漂亮的S弯后,整个人徐缓地停下来。

“原榕!”

雪道上的男生摘掉护目镜转身看,就见江柘别扭地划动着两条雪杖,本来黑沉着的脸色在见到他时倏然明朗许多。

他不敢滑得用力过猛,先前差点儿没在原榕面前摔骨折,只能一点点挪过来,伸手用着厚实的手套把脑袋上黑色的帽子一把摘掉,露出全部的脸。

一年过去,江柘低调了许多,耳洞愈合之后没有再打,只戴着一枚碎钻耳钉,那头夸张的金黄色烫发也被他染回纯黑,要是不看那浑身上下的纹身,活脱脱就像个乖学生。

与他相比,原榕脸上还带着点儿擦伤,说不上是滑雪时剐蹭的还是前些天不小心碰到了哪儿,脖颈上的淤青还没消下去,不过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非常不错,临近回国,还特意找江柘介绍去做了卷发,茶棕色的发梢随轻风飘动,肆意垂落在杏似的眼眸旁,勾的人心痒。

“你怎么又来了?”

原榕弯腰把滑雪板拆下来,抱在腰间开始往回走:“大少爷今天又没安排,闲的无聊来我这里凑热闹。”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江柘的目光附在他脸上,紧紧跟着他一起走,“你们教授是不是说要带你提前回国参加交流会了?可是你在这边的课程还没结束,怎么能那么早回去呢,你再跟我一起多留两个月,六月份我们一起回去。”

“提前回去是有些突然,但我爸妈都点头同意了,你还担心什么?”

江柘抿唇不语,跟着他一起出了滑雪场,烦躁地说:“那么早回去多没劲啊,在这里多待会儿又怎么了。”

原榕摘掉两只手套,摇摇头,选择不接他的话。他越不说,江柘就越不安,干脆伸手拦住他收拾背包的动作:“你别不理我,上次跟你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

“……你是说那天晚上你喝醉了跟我说的话吗?”原榕眨了下眼睛,“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我不是!”江柘竖起眉毛,近乎是以一种威胁的语气开口,“我就是喜欢你,反正你也和原清濯分开这么久了,跟我试试又怎么样?就算你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也可以改,实在不行回国以后我可以帮你瞒着,总之他不会知道的。”

原榕惊讶地微张着唇:“——你的想法有点儿,嗯,过于离经叛道了,但我确实不喜欢你。”

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他头疼地闭了闭眼,完全没印象自己做过什么让江柘误会的事儿……怎么在国外待了这么一段时间,江柘就忽然喜欢上他了呢。

原榕是在四个月前和江柘偶然遇见的,那时他才发现江柘就读的刚好是联邦理工学院——他交换过来的目标学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柘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石大,但在异国他乡遇到友人,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没想到他们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江柘在某天夜里忽然敲开他的门,醉醺醺地表白了。看那个样子,好像终于讲出了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

“我第一个亲的人就是你,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肯定能比原清濯对你更好,他能做你的哥哥,那我也能,”这是江柘第一次这么文明的和别人交流,说到一半,他难得有些局促,“我甚至能做到他永远做不了的事儿,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做1做0都无所谓!”

怎么样,这可是他能想到的最大让步了,原榕喜欢什么类型的他都愿意尽量向那个方向靠拢!江柘实在按捺不住心里对原榕的好感与好奇,他觉得机会送到自己手上就不能丢掉,既然遇到了原榕,就要勇敢争取。

原榕太阳穴一蹦一蹦的:“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当时你明明还帮我和我哥见面来着,怎么……”怎么事情就歪成这个样子了?

“我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江柘一向懒得想为什么,这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原榕想问,难道他自己就不想问?

不可否认的是,在苏黎世见到原榕的那天,好多压在心底里的记忆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涌入江柘的脑海,这其中就有那个夏天在石城一中的升旗广场和原榕摔在一起的场景,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原榕,当时觉得他连正眼都不肯瞧自己,被自己不小心亲了一下还那么生气,真是不知好歹。虽说这些小细节都切切实实惹恼了江柘,但他潜意识里却觉得原榕的表情很鲜活……

包括后来在石大宿舍偶遇,他们两个一起殴打江瑟楷,赛车场上针锋相对,甚至是那次在篮球场馆旁的器械室——他看到原榕和原清濯抱在一起的样子,这些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江柘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原榕,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笑起来又乖又甜,还会主动索吻撒娇,尽管撒娇的对象不是他,他也一样感觉到莫名的受用。不知道在面对那样的少年时,原清濯会不会心跳加快,但他的确心动了。

甚至原榕失去原清濯以后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在他看来都有种莫名吸引人的魅力。无数个夜晚,江柘都在暗骂自己变态,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心里有了别人的人,而且还是个男生!!

可他确实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耳洞也不打了,头发也染回来了,也开始好好上学了,有时候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原榕玩弄的准备——

“打住打住!”原榕严肃地说,“你有点儿不对劲,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又是这样,每次江柘剖白自己的想法时,他就摆出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江柘都快纠结死了,一方面,他希望自己好歹能入原榕的眼,最好趁着他回国前把人拿下,另一方面,对原清濯如此专一的原榕也好迷人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办的人?怎么会有这么难办的事情?!

“你回国那我也回国,”江柘破罐子破摔道,“你都为他牺牲那么多了,回去也是应该的,不回才有问题!”

神经病,这人是不是有点儿精神分裂。

原榕懒得再和他说下去,径直抛下他去停车场开车接人了。

这次他是陪自己的专业课老师——海尔维米娜教授一起来的,这次能提前回国也多亏了她,否则原榕还要继续留在苏黎世再待两个月,等着爸妈亲自来接他回家。

这座城市很美,气候也很宜人,但在这里生活的这十几个月以来,原榕没有一天不想回去,他好不容易抓住一次机会让父母做出退步,必须要赶快回去,赶快见到他。

原榕开车接到了正站在滑雪场门口等待的中年女人,那是他的老师,留着一头棕红色的短发,眉骨高挺,身材纤长,据说是全球农学领域排行前十的专家,这一年多来不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教授都给他提供了巨大帮助,原榕特别感激她。

“下午好,原榕,”女教授上了车后对他微笑,“明天早上就要飞往中国了,你是不是很激动?”

原榕点头:“这次回去跟您参加农业科协交流会……我还没通知我的家人。”他已经在脑海里想过无数次六月份交换结束后回国要怎么给原清濯一个惊喜了,突如其来的安排打乱了他的计划,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想清楚要不要提前和原清濯见面。

可是两个人早就换了联系方式,他现在又不知道对方在哪儿,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每次问江柘他都支支吾吾不肯说,再加上原榕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够好,他想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哥哥面前。

“不要紧,我们只有一个月的行程,还要去各个城市巡回参会,时间会很紧张,”教授摸摸下巴,“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见一见你说的那位继兄,他的名字是叫……清濯,我没记错吧?”

“是的,原清濯。”

“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清濯……就是洗涤污秽,一尘不染。”

原榕送老师回了家,随后回到自己的寓所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说来也奇怪,马上就要回到日思夜想的地方了,他却总是提不起劲儿来,或许是机会来得太过突然,还没牢牢抓实在手里,飞机落地前的那一刻,心里仍旧无法产生安全感。

这夜他只睡了几个小时,凌晨时分便定好闹钟跟着教授驱车赶往机场,坐上了回国的航班。

国内时间下午三点,唐家市国际机场门口停下一辆公派passat。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亲自来迎接海尔维米娜教授和原榕。他用蹩脚的英语主动凑上来沟通,见到原榕后眼前一亮:“小同学,帮我和教授做一下随行翻译怎么样?”

原榕坐了十来个小时的航班,嗓子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但他没有过多犹豫,还是同意了,一路上一直在帮男人向教授介绍交流会的安排。

这里是唐家市,同样地处北方,气温接近入夏,空气中干燥而温暖的味道让原榕心安,靠在汽车后座休息时,他感觉身体里的细胞在慢慢复苏,气色也红润了不少。

这场兼有学术性与商业性的交流会为期三周,地点定在唐家市中心的商用大厦,据说这里是由当地财力最雄厚的姜氏集团提供的,大会举办第一天,许多政府官员与承办方高管出席会议开幕式,原榕坐在台下,见到了那位姜氏集团的总裁。

那个人叫姜知野,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高定西装,每个细节都透着精致与考究,说话时一双桃花眼里满含笑意,随便说了几句好听话就下台离开了,看那样子简直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中午去餐会吃饭的时候,原榕不小心在洗手间撞见他和另一个男人接吻,被姜知野按在墙上的男人长得和明星一样漂亮,五官立体像是混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瞟到原榕的身影,用异常流利的普通话把姜知野的动作叫停。

“姜知野!给人家让开,你挡住别人的路了。”

姜知野转过头,随意瞟了眼原榕和他身上挂着的嘉宾牌,这才懒洋洋地挪到一边儿,拉起混血帅哥的手亲了亲,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又不是故意的,老婆,你别凶我。”

他把原榕放进洗手间,像是想到些什么,取出手机对着盥洗台前的原榕偷拍了几张。

“你偷拍人家干什么?”混血帅哥挑眉,“赶紧删掉。”

姜知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小男孩儿的名字我看着有些眼熟,最近好像有人托我找他,我确认一下。”

等到原榕洗完手出来时,那两个男人早已不知去向,这件事儿他也就没记在心里。

在唐家市待了半个月,他每天都在和教授参与各种各样的会议,不是在翻译就是在写会议记录稿。某天晚上,教授忽然提出要带他一起参加一个饭局,交换项目马上结束了,她打算给原榕引荐几家国内某家可靠的农学研究所去做实习生,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原榕毕业了可以直接去工作,基本上都是铁饭碗,待遇自不必多说。

盛情难却,原榕在酒店睡了一下午,晚上七点,他收拾打扮穿了件还算正式的衣服跟着老师一起去了定好的饭店。

据说唐家市是国内赫赫有名的艺术之都,在市内最著名的桦榭大道上,这里的建筑全部装修成统一的风格,饭店包厢里一张巨大的红檀圆桌上放着一整套青花蓝沏茶瓷具,围坐在桌子前的看上去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谢顶了的地中海比比皆是,一个个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厚得过分,他们先是看到女教授,纷纷热情地凑上来握手,大约都是学历比较高的知识分子,也不需要原榕做翻译。

不少人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原榕,实在是因为他长得太年轻了,不像是深研学术的样子,有人主动聊了两句,发现原榕只是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后面也就没有人再主动与他交谈。

教授多少了解一点这边的科研鄙视链,但她觉得原榕的院校实力很强,虽然还没有拿到硕士学位,当个小小的实习生绝对够了,她热情地介绍原榕交换期间跟随自己做过的项目,狠狠把自家学生夸了一通。

目的达到了,教授没有多留,她接了个电话便提前和大家说了再见,饭桌上就只剩下原榕一个年轻人。

他正打算找个借口回去,这时包厢的门忽然被侍者推开,姜知野那张花枝招展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各位教授都久等了,路上堵车,我和其他几位老总来得迟了一点儿。”

原榕刚要起身的动作又收了回去,他疑惑地皱眉。

这不是农科所的教授们私下里组的局吗?怎么会有姜知野这种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人出现?

“哎哟,原来是姜总啊,有失远迎!实在是没想到还真能把您们请来,先前不是说好改天再约的,怎么临时又有空了?”

姜知野余光掠过一旁低头喝茶的原榕,唇角微勾:“我有几个远道而来的朋友排不开时间,又对贵所项目招标的事儿感兴趣,所以我这不就专程来找您吃饭了吗?”

这种一掷千金的投资商老总就是研究所开办政商合作项目的爸爸,他们看姜知野比看海尔维米娜教授还亲切,盼星星盼月亮迎来了财神,当下都很激动兴奋。

一般来说研究所都是企事业单位,上面管着工资,发多少钱是管不了的,但谁闲的没事儿不挣点儿外快呢,说出去自己参加了哪个哪个商业项目合作,还能给本单位涨一涨名声。

原榕看得有些紧张,此时陆陆续续有各个企业投资商走入包厢,跟这些知识分子比,他们基本上都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和姜知野一挂的,都是笑面虎。原榕听见身边的男人迎上去,一会儿姜总好,一会儿霍总好,一会儿这个总那个总……

“……”

这好像已经和他没关系了,留下来什么也插不上嘴,原榕刚站起来,手机叮地响了一下,江柘给他发来消息。

[我到唐家国际机场了,你那边怎么走啊,我不认路。]

江柘竟然没通知他就直接来唐家市了?

原榕给他拨了电话,出门拐进走廊,迎面撞上一个捧着两瓶白酒的中年男人。两个人都没注意,各自往后退了几步,那个男人连忙捧住酒瓶皱着眉教训道:“小孩子走路注意点儿,摔碎了你赔得起吗?”

原榕眼前一花,身后忽然有人将自己扶住,以冰冷的嗓音提示道:“先生,请您站稳了。”

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他连忙站稳,转身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走路有些着急。”

走廊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长相普通,气场却很强。女人对原榕点点头,退到包厢一边站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出现一样。

屋子里的姜知野看到她,对身边的助理说:“小薛,石城那几家金融控股的老总来了,你去接一下。”

很快,伴随着一阵游刃有余的脚步声,楼梯上出现三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还没等到原榕看清楚有谁,一双皮鞋忽然停在他面前,两人对视一眼,原榕顿时愣住了。

迎着天花板上倒吊的水晶白炽灯,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挡在他面前,正对着他微笑。

其余那几个老总有说有笑地被姜知野迎进去,周围变得很安静,只有那个女人还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原榕举着手机在耳边,江柘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响彻长廊。

“原榕,你在哪儿呢?怎么刚刚那么吵啊,说话啊?我在机场等你,你快点来接我吧……”

原榕立马放下手机打算挂掉,谁知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他的动作,手的主人笑问:“不进去坐着,打算去机场接谁?”

“……”

时间退回半个月前,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两个人重逢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两个人肢体产生接触的那一刻,原榕胸腔里的心脏失重般降落,猛地缩了一下,随即触底反弹似地剧烈跳动起来,血液带着前所未有的活力汇聚在肌肤相接处,那只手把他从飘飘然且没有实感的半个多月里拽出来,带着他落到实处。

原榕这才恍惚地反应过来,他回国了,这是在国内,他被原清濯找到了。

现在他们在唐家市。

一年多不见,原清濯看上去成熟了一些,俊美的面容同分别时没有什么两样,他对着原榕笑了笑,双眸里星星点点的,闪烁着幽微的光。

这种笑容是什么意思?他在高兴?在生气?

不论是哪种,原榕好像都不能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答案,原清濯的眸子像幽深的潭水,一眼望不到底——他好像比从前更难以捉摸了。

原清濯的手收了回来,他偏过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女助理:“余助理,你先进去吧。”

女人点点头,转身进了包厢,原榕一时间进退两难,想开口解释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时原清濯出人意料地捏住他的下巴,锐利的视线从原榕的头顶开始打量,描摹着他的浑身上下直到把每一个细微末节纳入眼底。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逐渐贴紧到了亲昵的程度,原榕都不敢呼吸了,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好像瘦了,”原清濯皱眉,轻轻吹了一下他凌乱的发丝,“嗯,怎么看你一副不是很想我的样子?”

从刚才见了面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和他说过。出国一年回来后像换了个人似的,比以前漂亮了,发型也变了一个,急匆匆地拿着手机打电话要走,走哪里去,又要去接谁?

实际上原榕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挂掉和江柘的电话,想躲开对方若有若无的、像挑逗一般轻佻的动作。可身后是一堵冰凉的墙,就算躲又能躲到哪里呢?

况且这还是在随时有人经过的走廊里……

原榕紧张地闭上眼睛:“我,我得走了。”

“去哪儿?”原清濯没有拦着他,笑问,“着急吗?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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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敌不让我早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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