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跛脚老头儿
春分三月后,巫咸通都城。
张跃山,八岁,轮回转世五百年,化身巫咸君奭(shì)。
出生在通都城里一处猪食巷。
所生父母均为淳朴憨厚猎户,父于巫咸莽莽山岭中捕猎、采药维持生计,母顾家织布,也偶为城中大户浆洗衣物,一家三口如此过活。
而时至今日,张跃山乍看就是一普通孩童,除拥有超强记忆之外,似乎也并无特异出众之处。
而知晓这唯一天机的人,便是那接生的产婆,至此之外,无人得知。
一日下午,正值他与两个半大书塾孩童,从书塾放学回家,当三个小孩背着桦木书匣走到猪食巷口时,准备捏住鼻子,穿过通都城臭名昭著的猪食巷时。
在主街与巷口处,有一块放了十七八年的砂石碾盘,上面半躺着一个胡须纠结,衣衫褴褛,满头青丝白发,汗臭蓬松的老者。
过街之人见之都捂鼻而过,这老者却不以为然,脸容额首饱满,眼光神采奕奕。
倒是他用轻蔑的眼神,望着街上穿流的人群,嘴里嘀咕、哼次道:
“凡夫俗子、凡夫俗子、都是凡夫俗子!什么天星临凡?君奭转世?都是屁话!千古的屁话,哈哈哈哈!”
三个黄毛书童一看老头,其中一个便悄悄说道:“快走,快走,石盘上有个疯老头”话一说完,撒腿就往猪食巷跑。
张跃山这时才朝着砂石碾盘望去,只见老头斜着脑袋,同样也看着他们。
虽然相隔数十米,老头的耳朵,还是清晰听到了话音,不以为然的瞧了一眼,与跃山眼神一闪对视。
老头本来没太在意,等到几个娃娃窜进了巷子,老头仿佛如梦初醒,身子一弹,赶紧从石盘上下来,一瘸一拐的跛着脚,紧接着跟进了猪食巷。
看到巷中还没走远的三个娃娃,随即从巷中土墙上,抠下一块石头,指尖一推,石头嗖的一下,溅入跃山前面一处水塘,然后喊道:
“嘿!娃娃、娃娃们!我的一支金簪,不知丢这巷里那个水塘子里,你们谁要帮我找到,我就给他胡麻子喜鹊塘吃!好不好啊?”
娃娃们回头一看,上下一打量,正是巷口那个疯老头,踮着腿,跛着脚的跟来了,那副乌里麻扎的样子,其中两娃娃被吓得连哭带喊的又跑了,张跃山这次到没有跑,愣在原地,默不出声,转过头望着那老头。
待跛脚老头儿瘸着腿走过来,用食指绕着结泥的胡须,半躬着身子,说道:
“嘿!娃儿,你咋不跑啊?”
这娃娃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慢悠的说了一句:
“我跑,你也追不上啊”说完,看着老头儿的脚;
跛脚老头顿时明白,心想,原来这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心里在嘲笑自己是瘸子,老头瞬间觉得这娃娃有点意思,于是又说道:
“小娃娃,你帮我把粪水坑的金发簪找到,我给你买糖吃,好不好啊?”
“你根本就没有金发簪!”说完又望着老头儿汗臭蓬松的脑袋;
老头儿这下故意一脸生气的说道:
“臭娃娃,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臭乞丐啊?那我可告诉你,我可是神仙,想不想跟我学本事啊?”
张跃山听完,又把老头儿上下一打量,眨着天真的眼睛,想都不想说了一句:
“我又不当小乞丐!我娘让我读书,是以后要做巫咸的砥柱国”
跛脚老头一听,赶紧摇了摇头,说道:
“读书有什么屁用,书呆子当不了砥柱国,还是做神仙好!逍遥又自在呢”
“我不做神仙,也不做乞丐,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回家了”说完,背着书匣,转身也跑了!
在跑动中,书匣左右摇晃,小身影闪过巷中一处臭水塘,又一处臭水塘。
老头默立于巷中,望着娃娃消失的背影。
他不再绕结泥的长须,待完全看不到娃娃晃动的身影,一转身,跛着脚,一偏一就,走出猪食巷,悠然自得间,嘴里哼着一首早已不再的江湖传唱:
“人间若无石重八,鬼魔妖灵谁人杀!凤凰台上一剑开,九曲丰都无鬼城。虎牛坪上摘星落,从此世间无剑神?石重八呀!石重八,九重凌霄破八层!”
可别小看这首江湖传唱,虽然六十年过去,也少有人再唱过,要不是跛脚老头今日一唱,谁还记得曾经的江湖,有过一位世人膜拜的落地剑神——石重八?
老头边唱边回忆,刚才与那娃娃对视的一刻,隐约之间,看到了一对赤炼色瞳,但走近一看,也平常无奇,该不会,他就是巫咸君奭转世的天星之才吧?
要真是这样,谁敢相信,老头儿游历江湖六十年,既然能在这臭气熏天的猪食巷,发现一个天机之谜。
于是想暗中有待观察,要真是巫咸传说中的天星之才,那岂不是自己的衣钵便有传承人了。
八年前,暮色天垂。
偏野僻静的“猪食巷”。
一位妇人,正在简陋至极的土屋内大声喘息,满头大汗水淋漓,痛苦不堪,她也要临盆了。
妇人生产的痛苦,一直持续到窗外黑尽,屋内油灯亮起。
产婆嘴里一直大喊:“使劲儿、使劲儿、快出来了,快出来了”
屋外一位清瘦的男人,一直蹲在窗下。
左手一个铁盆、右手一根桃木棍,不时站起,再蹲下,反反复复焦急等候在窗下。
屋内油灯照耀房梁、墙壁、木床、终于一声惊鸣的啼哭,让产婆迟疑一时,然后便高声喊道:
“会青、会青,赶紧击盆,击盆啊”
屋外男子一听,赶紧用木棍敲起铁盆,“咚咚咚”的声音,一下响彻整个残垣小院。
用桃木敲击铁盆,是当地巫文习俗,是用来吓唬传说的妖灵,让不干净的邪气,远离侵扰自己的孩子,桃木辟邪,铁盆震灵,保婴孩平安。
一会儿过去,清瘦的男人拿着木棍和铁盆进到屋内,产婆已经将婴儿清洗干净,并包在襁褓之中,放在妇人枕边。
生产的妇人,早已精疲力尽,但眼睛一直望着熟睡的婴儿,嘴角挂着欣慰。
这时,产婆高兴的对男人说道:
“母子平安,是个男孩,你们张家有福了!”
男人听后,激动不已,一边感谢产婆,一边将事先准备的酬劳,用红布包好递给她。
产婆见状,拒绝收下,只是一脸高兴的说道:
“会青!我接生几十年啦,你家孩子孕辰最长,左胸下有块太青,啼声清澈洪亮,是大吉之兆啊!
这红布包我就不收了,你要看好你妻内,她身子太虚弱了,得好好补一补气血”
说完,产婆出门,男子搀扶送到院外。
夜入十分,男子用原本给产婆的钱,连夜换了只土湘鸡,炖成了汤,喂给虚弱的产妇。
屋内除开油灯的床头,周围一片漆黑,微黄的灯火下,黄土墙屋内显得格外寒酸。
忙碌一天,男人也很疲惫,眼睛里全是刚出生的婴孩,他坐在床头的木凳上,头依着土墙,睡着了。
那一夜,枕边的婴儿,一声未啼,只是呼呼睡着。
而那位接生产婆,回家不久,就起誓不再接生,还自瞎双目,哑了喉咙。
这一切,只因跃山的出生,太过奇异。
跃山一出母体,顿时两瞳赤炼色目,头顶胎发青光弱萤,如水草细软漂浮。
随着身子出来,那赤光褪去,胎发复常,随后左胸肌肤,一块太青微渐。
产婆见状,心知肚明,这婴孩必是预言的天星之子,是仙灵转世,自当不敢泄露天机,便强作平常。
可仙灵降世,必经万劫,而泄露天机者,必将万劫不复。
联想日后若言有所失,岂不是惹来性命之祸,熟思良久后,便自瞎双目,失了语言,只来换一个性命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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