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一)
“清清,真的是你呀,好久不见了。”他眉毛弯弯的,声音富有磁性。
是啊,好久不见了,陈清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她十岁那年,十岁之后,便再也未曾见过。
她和许彦是在云城的警察家属院里一起长大的,许彦大她两岁,她的爸爸宋昭和与许彦的爸爸是同一所警局的同事。陈清还记得,那个时候,不管是谁家做了吃的,都会互相送给对方家尝尝,因此,许彦和她当起了跑腿员,见面的次数也多,渐渐的也就熟识了。
那个时候,陈清总是追在许彦后面,许彦去哪她就去哪,爸爸总是笑着说她是个跟屁虫。每次听到父亲这样说,她总是不服气的掐着腰,嘟着嘴:“我和彦哥哥是好朋友,好朋友就是要在一起!”
那个时候,陈清还不姓陈,她跟着爸爸姓,叫宋清,那时她天真的以为,好朋友会一直在一起,她和许彦也会一直在一起。
可到了她八岁那年,父亲因为工作调动,她们全家从云城搬到了柳城,她和许彦也就分开了。
陈清记得,临走的那天,许彦一家也来了,她哭了好久,躲在老房子里不肯出来,父亲喊着她,她就故意躲在柜子里,无论谁叫也不吭声。后来长辈们没办法,就让许彦过去拉她出来,那时许彦十岁,却也已长得十分帅气,鼻梁英挺,白皙的皮肤中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一双桃花眼带着乌黑又深邃的眼眸。陈清那时八岁,却也觉得他有些迷人,心中暗生情愫。
陈清那时隐隐察觉,十岁的许彦对她来说,不似别人。可他到底还是听了长辈的话,走到柜子前,轻轻打开了柜门,但他也只是打开门而已,却丝毫没有要她出来的举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那时的她知道,许彦肯定也是舍不得自己的。
对于许彦来说,这个皮肤白皙粉嫩,双眸明净清澈,薄唇如花瓣一般的俊俏女孩,这个整日追着他喊哥哥的女孩,他又何尝想让她走呢?许彦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被看着有些不自在,陈清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跟着他走了出来。
登车时,许久没有开口的许彦,扯了扯唇:“清清,到了新家,不要害怕。”
“彦哥哥,你要记得我。”陈清更咽着。
“嗯,一定!”许彦沉静的点了点头。
最后,许彦一家目送着她们离开。看着汽车远去的背影,许彦开口:“再见,小清清。”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只是他的眼眸深处,透着一望无际的孤寂与不舍。那时的陈清还不知,早在许彦八岁时,就把她放进了自己的未来。
陈清一家搬到柳城仅仅两年,她的父亲宋昭和就因公殉职了,得到消息的那天,陈清只是觉得,她的母亲陈秀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那段时间,母亲经常发呆,而爸爸再也没有回来过,有时陈清去叫她,她也只是泪流满面呆滞的摇摇头。那年,陈清十岁。
小小的陈清,看到母亲经常对着父亲的照片发呆,家里也经常有些叔叔阿姨过来,她大概猜到了,每当看到这些场景她也会大哭,可是谁也没有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也只是在她哭泣的时候,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力度。
直到有一天,陈清又见到了许彦,他穿着一身黑,显得更加清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让人无法琢磨。大厅里摆着宋昭和的照片,聚集了很多人,陈清有些害怕,她走到许彦身边,想跟他说说话,只是就在男孩转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那双桃花眼里的哀伤,许彦看着她,轻轻地,将她圈在怀里,那双修长而又好看的手抚摸着女孩的发丝。
那一刻,陈清终于明白,她曾经引以为豪的爸爸,是再也回不来了。这一次,不知为什么,她没有放声大哭,而是静静的流下了有些苦涩的泪水,她的眼泪落在手背上,虽然很轻,但陈清却觉得有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聚集在大厅的人渐渐散去,许彦牵着她的手走了出来,外面的阳光很好,有些晒人,走至阴凉处,许彦从他的黑衣口袋里掏出纸巾,拭去了她眼角的泪。
“清清,不要害怕。”许彦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微风。
陈清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稍稍点了点头。
之后许彦就走了,回到了云城,陈清再没见过他。只是后来,陈清常问妈妈他的状况,妈妈有时会告诉她,有时也只是摇摇头。
等陈清升初中的那一年,她的妈妈陈秀玉带着她去改了名字,由宋清改为陈清。虽然妈妈没有说原因,但她知道,陈秀玉是为了减少自己对宋昭和的思念。那之后陈清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周围的人唤她陈清。
只是陈清不知道,许彦是否也知道了她的新名字,毕竟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联系了。
如今再遇见他,陈清却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那个少年,好像依旧如此。
“你现在是记者了吗?”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嗯,刚刚工作不到一年。”天气有些冷,陈清吸了吸鼻子。
许彦听出她有些鼻音,微笑着说“天气冷,先进去吧。”语气有些宠溺。
陈清望着眼前的男人,脚步顿了顿,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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