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夺臣妻七
一恍经年,暮去朝来,便是三年。
皇城,瑶台琼室历尽风雪,岿巍耸峙。禁宫巍峨,唯有朱甍碧瓦之上的石狮见证沧桑岁月。
紫宸殿中,卧龙鎏金香炉吞云吐雾,混着阵阵闷雷声,黁氤袅袅,隐有风雨欲来之势。
崇文帝批阅完奏折,阖着眼,靠坐于椅塌,锐利的眉眼隐现倦怠。
夜色已深,他朝后招手,准备回寝休憩。
片刻,却不见有宫人前来。
崇文帝微蹙着眉,走下椅榻,掀开纱帘,来到大殿。
屋内雕窗未关,外面风雨交加,狂风大作。烛光被吹灭,光线一片漆暗朦胧。
内侍和守卫皆不见踪影,殿内再无他人,唯有明黄色的帐幔随风飘摇,沉寂的可怕。
崇文帝倏地升起不祥的预感,他面上不显,只是目光密不可闻冷凝起来。
几个呼吸间,殿门被推开,一群手握长刃的黑衣将士将宫殿团团围住,随之而来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带头的青年一袭玄铠,宽肩窄腰,身姿极为挺俊。他站在不远处,闷不吭声看着昔日的帝王,目光沉涩。
突然,响起一阵惊雷。
电闪雷鸣间,亮光映照出青年俊郎的眉眼,面容俊美无铸但神色淡漠。他凛着眸,眼中悲喜褪去,连凌厉的下颚骨都蕴着冰冷。
崇文帝心头一惊,前方手执长剑的赫然是他的嫡子,元卿。
心中无端生起荒唐两字。
他最宠信的嫡子,在逼宫。
元卿是他钦定的太子,再过些年,便能即位。
逼宫于他,百害而无一利,原本的正统地位,也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不解,愤怒,失望……种种情绪在崇文帝心头交织。
面色愈发沉静,难辨喜怒。
崇文帝眸中凝着锋利的怒气,但终究不忍心,他试图给嫡子最后一次机会:“狸奴,你当真要这样做?”
元卿眸中带着炽烈的痴狂,声音愈显平静:“父皇,三年了,我已等不及要夺回我的阿阮。”
这几年,他夙兴夜寐,积聚势力,募筹私兵,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将他的心上人夺回来。
失去她的痛苦无时不在折磨着他,一想到她会和别人白首偕老,他便头痛欲裂。
日日夜夜,狂躁与痛苦席卷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简直要疯了……
元卿一字一句,缱绻低语,隐隐有些失控。
崇文帝凝眸,直直睨着他。
三年前,元卿跪在殿前向他求娶新届状元的夫人——丞相千金。
但他怎么可能帮儿子做出助纣为虐,夺取臣妻之事。
自然是拒绝。
没想到几年过去,这个痴儿还没忘,甚至……
想到这,崇文帝霎时气血上涌,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愤怒,失望的看着这个昔日他最信任的嫡子。
“朕没想到,你会为了儿女私情如此不理智……”
“难道几年都等不及?”
终是忍不住了,他指着元卿高声怒骂:“孽子,你真是妄对朕的栽培!你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支持你的朝臣!!”
元卿低笑出声,挺拔的身躯随之颤浮。他往大殿中央走了几步,骨节分明的手紧握长剑,任由刀刃上沾染的鲜血滴落在地。
他迈上台阶,回身望了崇文帝一眼,又很快移开,眸色明了又灭:“父皇,对不起……但我不后悔。”
元卿随手扔下剑,坐上那把象征至高无上尊位的龙椅。
他朝下抬手示意,立即有人拿出禅位诏书递给崇文帝。
“父皇,让位于我,我不为难你。此后,你便是新朝的太上皇。”
良久,崇文帝接过诏书,垂眸不语。
自古,成王败寇。
这一次,是他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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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元二夏,突遭宫闱事变,一夜之间,改朝换代。
朝中知情之人,皆讳莫如深。
景贞元年,谨帝即位,国号阮。
元卿即位后,第一件事,便是下诏封丞相千金阮棠棠为后。
但丞相千金早在三年前,便嫁与顾国公之子,现礼部尚书,顾玄烨。
两人颇为恩爱,情投意合,琴瑟和鸣。
君王夺取臣妻之事,很快便引起轩然大波,众人议论纷纷。
有坊间传闻,丞相千金仙姿玉貌,倾国倾城,恍若天人,令人见之痴狂。谨帝谋位,只为夺娶她。.
而这一切,元卿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