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东方仗助番外(一)

第 44 章 东方仗助番外(一)

完美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完美的小孩子更是如此。

但这种常识,东方仗助是很久以后才明白的。

在六岁之前,在他的世界里,完美这个词,就等同于他的青梅竹马,吉良吉光。

准确地说,东方仗助自己并不认同、也无法理解这一点,但他的世界由周围的人组成,而周围的人都持有共同的观点,无意识地逼迫他去认同:吉良吉光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孩子。

她可的、最般配的朋友,人人都憧憬着他们的友谊。

实际上,还是小孩子的东方仗助自己都有些迷糊了,他开始怀疑一个月前从楼上摔落的笨蛋女孩子是自己的错觉,他“最要好”的朋友一直都闪闪发光。

就算未来能成长为敏锐细心的可靠强者,此时的东方仗助,也只是个满脑子都是玩耍的普通男孩罢了,也许在某一瞬间,他会察觉到些许违和,但更多的时候,他都被这位“最要好的新朋友”带跑了节奏,沉浸在吉良吉光那些有趣的游戏、新奇的想法里头。

他们每天一起玩耍,放学后手牵着手到东方家里,继续着白日未尽的游戏,东方朋子与所有家长一样,都喜朋友”的家中——直到某一天,他偶然间偷听到老妈与外祖父的谈话。

“离婚”、“逐出家门”。

由于身世的关系,东方仗助对家庭相关的词汇总是多一分敏感,这帮助他迅速地理解了事态的严重性。

平日里看似无忧无虑的男孩失眠了,他担忧着好友的情况,但又微妙地……感到自己与她的距离更近了一分。

他们都是被父亲抛弃的孩子。

在理解自己的内心活动前,仗助先一步感到了愧疚,这让他下意识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填补内心的不安。

这种不安,其实时常出现,在男孩如晴空般干净澄澈的内心中,留下一抹阴云。

天性的温厚体贴让他不想伤害别人,每当这种不安出现的时候,他都会选择独自忍耐而非求助母亲——东方仗助本能地意识到,朋子的“不安”比他更加深重,而他不想看到好强的女人强忍悲伤的神情。

而现在,他的好朋友吉良吉光,遭遇了与他相似的事情。

她一定在不安吧?

是不是也会为了安抚她的母亲,用伪装去掩饰真正的心情呢?

作为好朋友,东方仗助又应该怎么做?

男孩烦恼着这些超越他年龄层次的问题,一夜里翻来滚去,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在朋子“你是不是晚上偷偷看漫画了?!”的质问声中,早早溜去了幼儿园。

他找到吉良吉光的时候,女孩正在荡秋千。

幼儿园的小孩子们只有赖床迟到被家长押送的份,早起早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唯独吉光小朋友是例外,无论仗助小朋友按时到还是迟到,吉光小朋友都已经在园里,带着万年不变的可。

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依旧早到的金眸女孩坐在难得被空置出来的秋千上,远远望去,小短腿正卖力地一蹬一蹬,将自己抛向半空。由于营养不良,她比同龄的孩子发育得迟缓,儿童秋千也玩得有些吃力——她这样笨拙的模样,东方仗助以前只见过一次——最初相遇的那次。

神使鬼差的,东方仗助将欲出口的招呼声咽了回去,闷声不吭地悄悄接近。

然后,他听到了细弱的哼唱。

令人想起萌芽的新翠,幼鸟的绒羽,清晨里映照着攀升日轮的露珠,又或是夏夜梦中从天上滴落进掌心的星星种子。

一切新的、美好的东西,都仿佛在那歌声里蓬勃生长着。

而歌声的主人,与他印象中不同,也与他想象中不同。

东方仗助呆呆地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那令人发自内心感到愉快的歌声戛然而止,直到秋千的金属链因为急停而发出“嗞啦”的难听音效,才堪堪回神。

吉良吉光从秋千上一跃而下,手扶着栏杆,静静地注视着他。

她嘴角噙着笑,并非平日里可听。”

非常符合年龄的的发言。

他似乎想像个小大人一样,给出更具体的赞美,可惜词汇量匮乏,只能傻乎乎地说道:

“就和我梦里的星星唱得一样好听。”

吉光小朋友似乎愣住了,嘴角扯了扯,可厉害啊,能再给我唱一回吗?”

“如果你别再躲在人背后偷听的话。”

“我没有偷听啊,我只是在吉光背后站着听。”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女孩的语气透着没有遮掩的不耐,与往常的甜美有礼差距甚远,她扭过头没看他,绒羽般的紫色齐耳短发下,白皙面颊微微发红。

仗助盯着她的侧脸,有些纠结。

刚才,她是在笑吗?

他脑中回放着那一瞬间闪过的、女孩略显扭曲的表情。

既不柔软、也不甜美、更不可了。

小朋友的思维大都是单线程的,一旦中断,就很难回归原本的议题。让东方仗助思虑了一晚上的家庭问题,就因为笑容这个突发事件,被暂时丢进了大脑的回收站里。

按照正常发展,每日忙于玩耍的仗助要等到很久以后才能想起这个议题,如果情谊随着时间而淡化的话,那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记起区区幼儿园朋友的家庭问题。

实际上,已然挣脱束缚、不再需要舆论支撑以及后备计划的吉良吉光,确实在缓慢地、隐晦地,逐步淡化“万人迷小朋友”的头衔,从那些醒目且多余的人际关系中脱身——与东方仗助的友情正是她想去除的一部分。

他们一起玩耍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当仗助想回头寻找她时,总能看到吉光正被女孩子们簇拥着,谈论的话题从皮筋花绳到当日的双马尾发型——都是仗助小朋友无法参与的话题。

小孩子的友情来得轻松,去得也轻松。不出意外,他们的友情会随着幼儿园毕业彻底结束。

可是出现了小小的意外。

东方仗助捡到了一条狗。

体型算是大型犬,品种杂到只能从头部的毛色看出一点金毛的特征,大片的斑秃更大幅度提高了血统识别难度,由于累日的饥饿、经月的疾病以及孩子们的踢打投掷,狗奄奄一息。

他用还没有取名的疯狂钻石治好了它,偷偷养在了幼儿园旁边的小树林里,妈妈对宠物态度一般,参观过收容所的仗助不愿将这个秘密朋友告诉太多人,他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只能求助于最可靠的朋友。

狗喜欢吉良吉光。

明明东方仗助才是救助它的人,那条狗却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狂甩尾巴,热情地舔舐她的手指。

仗助小朋友感到一丝嫉妒,但也为与小伙伴间再次拥有了共同秘密感到高兴。

直到一周后,收容所的车停在了幼儿园门口,将狗带走了。

数年后的东方仗助回顾事件,察觉到了女孩冷漠态度下隐藏的情绪,可当时的他只是单纯地感到悲伤,以及被背叛的愤怒,他们大吵一架,仗助发誓再也不理睬吉光,往日包容朋友的女孩子这次并没有低头道歉,而是若无其事地无视了他。

这是很合理的、很常见的小朋友式绝交。

仗助小朋友的愤怒来势汹汹,持续到了临近幼儿园毕业的时候。

某天,接送他上下学的朋子女士似乎无意间提起了:“今天也没看见吉光和你一起出来呢,她多久没来我们家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吵架。”知道朋子女士有多么喜欢吉光的仗助本能地撒了谎。

“那就好。你们马上幼儿园毕业了,小学也不一定分到一个班,如果这时候吵架……就永远没机会和好啦。”朋子女士用状似轻快的语气说道。

“永远”是什么概念?

仗助的嘴无意识地瘪了下去,隔着车窗,他望向了在老师或父母的看护下手牵着手、说说笑笑地走在放学路上的小朋友们。

他和吉光……永远不会一起回家了吗?

东方仗助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是在吉光的帮助下才完成的,他憧憬许久的新发型。

男孩突然老成地叹了口气。

他心想:没办法,吉光是个连笑都不会笑的笨蛋,这次我就让让她好了。

幼儿园毕业的结业式上,家长们与小朋友们都到齐了,欢声笑语不绝。

仗助盯着被女孩子们簇拥着的吉良吉光,总算找到了机会,挤到了她面前。

家长们疑惑的视线黏在他身上,他感到有些紧张,可当他迎上金眸女孩陌生——或者说冷漠的目光时,紧张感奇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微妙的情绪。

她问道:“东方同学,有什么事吗?”

仗助拿出了他准备许久的礼物,那是他用零花钱买的小挂件,两颗粉色的星星一上一下紧挨在一起,用水钻装饰,闪着廉价的光芒,更糟糕的是,上边还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几乎将本为一体的两颗星星劈为两半。

他郑重地宣布:“我要给你变个魔术!”

没有准备活动,也不需要准备活动,其实并不会魔术的小魔术师东方仗助握紧了两颗星星,再摊开手掌的时候,星星间的裂痕消失了。

围观的家长们和小朋友们发出一阵惊呼声,他们为这次成功的魔术表演鼓起了掌。

东方仗助深吸了一口气,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台词,用尽全力,以响彻幼儿园全园的分贝,对呆住的吉良吉光发出了会心一击:

“吉光,我们能像它们一样和好,重新做回朋友吗?”

家长们开始起哄,甚至有些感动地假装抹起了眼泪。

围着两人的小朋友则是欢呼雀跃,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同时是仗助与吉光的玩伴,却因为他们闹别扭而不得不站队,现在当然高兴。

在吉良吉光陡然降温的视线中,还未理解什么叫舆论攻势的东方仗助突然感到心虚。

他看到自己的小伙伴扯了扯嘴角,一瞬间似乎又露出了那种扭曲的表情——但这次绝不是笑。

女孩似笑非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回复道:

“当然,谢谢你愿意原谅我,真是太好了呢,仗助君。”

不管当事人的心情如何抗拒,总之,在幼儿园的结业式上,东方仗助与吉良吉光重归于好,她们本该定格在幼儿园朋友的友情故事翻开了新的篇章。

某种程度上,这才是他们的友情真正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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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吉良吉光是如何出淤泥而不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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