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眸中似有光阴流转
如水月华,擎洞开的房门处洒进来,柔柔镀在那身绯衣绯裙上,好似神明披着金光降落到了凡间,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恍惚感。
屋内或蹲或逶或瘫坐在地上的三个人不约而同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触及来人模样,三人面上神情大相径庭。
想起对方掐着泱泱脖颈并用刀尖指向自个儿眉心的样子,阿元是怕的,甚至挪动身形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那名男子在看见来人的一瞬,噙着玩味笑容的嘴角不自觉又往上扬了扬,就像狡猾的猎人终于等到了他的猎物。
而泱泱……
泱泱应声抬起头来,视线穿过空空荡荡的厅堂落在那一袭绯衣绯裙上,一双眼眶子没来由的红了。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是爱也好是恨也罢,亦或是恩是怨,只要界线分明,便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最怕爱恨痴缠与恩怨纠葛。
不幸的是,现而今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后者。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两个人眸中似有光阴流转,三千浮世在彼此黑漆漆的瞳仁里一一闪过,尔后消散,如同焰火爬上夜空,又湮灭,最终只留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短暂的对视后,绯衣绯裙女子别开眼,将目光投掷在手握红绸半蹲于地上的男子身上,面无表情的唤了声,“洸央。”
被唤到名字的男子扔了手中红绸,缓缓站起,“阿宁,你比我想象中来的还要快一些。”
“数年前东缉事厂刑房里的遭遇,还没教你长记性吗,洸央,”绯衣绯裙女子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问,“你怎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就不怕欢喜知道了,要了你的贱命吗?”
欢喜……
闻及这两个字,男子情绪突然失控,他横眉怒目厉声嗤,“他欢喜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凭着手中权势为非作歹的阉宦,若非老天爷不开眼,数年前,他就该死在我洸氏死士手里,仗刚风一扫,般般都罢,沦落至此,我洸央难道还会因为生死而畏惧他一个阉宦吗?”
“阉宦?”饶有趣致的咀嚼了一遍这一称呼,绯衣绯裙女子走向艴然不悦的男子,在距离对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视线自上而下,最后肆无忌惮的落在对方两腿之间的位置,“洸央,事到如今,你和欢喜又有什么不同,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踩着满地清白朝我压下腰敛襟致歉的全乎儿郎?”
“夙宁你……”
男子被绯衣绯裙女子的言论激的险些没了理智,他上前一步,不自觉扬起的巴掌差一点点就要落到跟前人脸上,但在最后一刻,到底还是收住了。
拼尽全力克制中内心的冲动,将高高举起的胳膊愤愤垂于身侧,男子疾首颦额,冷声质问,“我要的人,你带来了吗?”
男子话弦儿方落,绯衣绯裙的女子忽而冷笑出声,目光旋即转向一旁被麻绳拴住腕骨逶在地上、满眼通红的泱泱。
她就那样看着她,直看到双眼泛酸,眸子里不受控制的泛起粼粼波光,适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洸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愚蠢到愿意用自己怀胎十月幸幸苦苦诞下的孩儿,来跟你交换我的杀母仇人?”
“就凭……”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退回到泱泱身边,他再次半蹲下身子的同时,一柄短匕擎袖中滑出,准确无误的架在了泱泱雪白的脖颈上。
“不要……”
阿元见状,失声惊叫,然而她亦被麻绳束缚住,心中纵有千般关切万般担忧,也不能奈何。
男子将利刃紧紧贴着泱泱脖颈肌肤,仰起头来望向立在不远处的绯衣绯裙女子,接着刚刚未说完的话头,慢条斯理的继续说着阿元一点也听不懂的话。
他说——
“就凭,大年初一那一日,长公主府邸暗室里,你没任由温玉弄死她,凭冰消雪融的那个中晌,朱雀长街街尾的那个庭院里,你也没任由自己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