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将相会齐聚帝府
在记忆之中刘涌确实和项王派来的这营军士打过交道。打头的中尉叫做项悍,是项羽的亲族,三月带兵两万回到彭城,便接替了彭城都司马一职,他是见过的。
“好了,”熊心掐断了对话,“不多谈了,以免项王生疑,”顿一下,仿似自语道,“你是这样看待现在众官的心思的?”
刘涌心道熊心果然仍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但群臣皆叛,是历史上写明的事情,除非司马迁错了,不然他当然有把握,拱手说:“臣自审绝无差错!”
熊心冷笑道:“你哪里来的这份自信?那就拭目以待吧。太卜大人……就不要叫来了……眼下的情况,府上是非之地,多一人确实不如少一人。”
刘涌慨叹,应了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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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涌回复了钟离昧,又与钟离昧核准了项羽军中要入席的人数,钟离昧便道谢去还报项羽了。刘涌又安排了宣见各臣工的事宜,想起熊心所说自己是在被项羽监控于彭城的话,觉得此言颇多可思量处。
熊心把这种话透露给了他这个小小中涓,可见经过刚才短短一席对谈,自己与熊心的关系确实是更加进了一步。
刘涌暗自摇头,与熊心关系深,怕是没什么好处。
只是之前他以为熊心是自己不想离开彭城,似乎是想错了,难道是项羽不想让他离开?
刘涌纳罕,史上可不是这样的……
刘涌正待细思,撇眼看到现在行在自己马侧的车驾,正是载侍女的车子,郊劳距离太远,所带侍女不多,前后三辆车,中间这辆窗畔,正坐着倩儿。
车内足有五六名侍女,本来就在叽叽喳喳,这时候看到刘涌,各种声音飞了出来:
“这不是刘郎嘛,倩儿,他平时在你跟前那么听话,见到项王却不下拜,原来比起项王来,他更怕你一些呢……”倩儿身旁坐着的一个女孩咯咯笑着,她压低了声音,但显然着意保证了那声音可以被刘涌听到。
“那可不只是对倩儿好,刘将军一向对女孩子家都好,前段时间给后厢房里的妹妹们从城西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姐妹们都很感念呢……”另一个姑娘嘿嘿怪笑着说,把刘涌叫成了“将军”。
又一个女孩马上应和道:“可不是嘛,令尹府上李妈就看上刘大人了,昨天还跟人打听来着,李妈的女儿可是不错,隔几天可能就托媒提亲了,哈哈……”
刘涌知道这些鬼女娃是在调笑倩儿,但这一句却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令尹府?听起来来头很大,忙扭头问:“李妈?哪个李妈?”
“呦,我听说而己,刘大人也这么xing急啊,”那姑娘一脸的猥琐,如果女孩子的表情也可以用猥琐来形容的话,“就是吕令尹府上厨堂里的李妈啊……”
刘涌哑然,厨堂?看来这个刘涌真的混的不咋的,看上他的都是些隶臣妾位次的,刘涌心里凉叹一声。自己好歹也爵至簪袅,感谢楚国的好政策,分配给了田地房产奴隶。虽然不多,总也算是有房有田有隶臣,绝对比穿越前的**丝身份要高一些了,怎的还是如此不济。
这群姐妹明显在赶着劲逗弄倩儿,刘涌看到倩儿抿紧了嘴,脸已是红得发透,显然是个很不经逗的小女孩。直到听到刘涌竟还主动打听李妈,终于忍不住转头过来瞪向刘涌。
刘涌立即感到一股女儿怨扑面而来。
倩儿嘟起嘴来,噌的一声把窗格拉住了。车里顿时激起一阵欢笑,有人喊道:“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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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劳队伍及项羽骑兵一行将至彭城,彭城父老早已经焚香遮道,山呼叩拜,情势壮观辉煌之极。
偶像,无论后人怎样看项羽,无论楚国的政治jing英们怎样看项羽,无论关中被项军屠灭的万千魂灵怎样想项羽,在如今的楚国老百姓的心里,项羽就是绝对的偶像,是复国的英雄,是无需置疑的神将,是最值得依靠的人。有项羽在的战斗,没有失败的可能。
这也是项羽无论如何都要回江东的原因之一吧。
刘涌暗忖,后世帝王多杀名将,只怕跟这种百姓的热情也不无关系。大将军花着皇帝的钱,带了皇帝的兵,打个胜仗,挟威归来,帝王亲迎郊劳,回城时,老百姓们热情过度,拜的当然是那位大将军,皇帝心中少不了要平添几分萧索和惆怅。
只是这项羽花的既不是熊心的钱,带的也不是熊心的兵,现在危局所在,却是在上不在下。
既然今ri暂停祭祖,后事且待通知,那么诸官入得城来,便都散了去,各就其职,被宣召入义帝府议事的诸大员随义帝车辇开赴义帝府。刘涌早已快马先至,协同府内门尹及诸环列,依照熊心的嘱咐,开始安排各项接引事宜。
赵禹钱士锋等下属都算机灵好用,对刘涌的安排各各作速执行,待熊心一行回抵府上时,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其时迫近正午,但既然说是要议事,也就别指望一时半会能用餐,刘涌真觉得肚里有点咕咕叫了。正这时,钱士锋凑过来,对刘涌道:“老大,郊劳礼需用的一些辎重,由两辆皮车殿后拉着,走到城门前时突然坏了,需要再派车过去接过来,看要怎么安排。”
刘涌知道钱士锋说的是那些郊劳用的礼器,老远地拉了几十里路,一样也没派上用场,又拉了回来。心道这些礼器是不是真的有灵xing在表示不高兴了,那点东西竟然还会压坏了车子?摇了摇头,道:“这里事情还多,你不要动,随便安排谁去辆车不就是了!”
钱士锋领诺,往府外去张罗,官员军将们已经在陆续入府。
熊心和项羽各自有侍女安排去洗尘整顿,其余诸官将就没有这待遇了,先入议事厅中坐毕,互相拱手各自打着寒暄,气氛倒也热闹非常。侍女往来穿梭,向席案上摆置各种漆器水饮果实。依熊心安排,此次项羽虽说是要议事,但也依家宴形式筹办,淡化尊位次序的严肃xing,只是不上酒菜罢了。安排手下在府中环列站定后,刘涌进了门内抚剑而立,一身戎装,倒是威武。
这昔ri县府修造得规模也不小,山节藻梲,梁柱挺拔,堂厅中自然光源充足,通风流畅,如今堂内落坐六十余人,倒也不显拥挤,厅门洞开,廊中也排列了二十余人的席位。
刘涌细看厅上诸人,一一核对,见所邀大员一个不缺,心下稍安。再看项羽诸部,除了钟离昧外,其他俱不认得。一个虬髯巨目的,是郊劳时那策马奔向熊心打前锋的大汉,刘涌印象深刻。稍后,熊心提到过的那位几个月来一直留守彭城的项悍,也带了一名随从样子的人大踏步从廊中走来,在门口看了刘涌一眼,眯眼斜开,把佩剑解下递与刘涌,刘涌忙两手托住接了。项悍目不斜视,踏步入厅,马上拱手大声与厅内众人招呼起来。
刘涌把佩剑交于身后侍卫,集中拿去依序放了。心里想着项悍适才那束眼光,总觉得里面有股让他不寒而栗的杀气。
厅中嗡嗡交谈声不绝,时时有人发声哄笑。刘涌扫眼看着,项羽军将大都年轻,其中却有三位年龄较大的,刘涌觉得自己能猜得出其中两人大概的身份。
项羽一方基本都着甲胄,独有一人一袭深衣,举止儒雅,须发皆白,坐在军中一方最首位,刘涌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被项羽尊为“亚父”的范增了。
说来,范增对熊心也算是有功之人,当初如果没有范增力主倡议要寻找楚国后人立为楚王,项梁说不定也就效法那些陈胜、武臣、韩广、田偃之流,自立为王了。所以熊心被立为怀王得以复国之后,自然非常感念,一直以长者视之,就差点也叫他“亚父”了。说起来范增年纪那是相当大,比老人家熊心还年长二十余年,已经七十多岁,却仍然可以随军南征北讨,可见身子骨不是一般的好。其实按范增的年纪,足够项羽叫一声“亚爷爷”。
爷爷辈的范增在楚军一帮小年轻之中,看起来非常另类,然而顾盼之间,却是jing芒四shè,可见其养生练气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