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得归
这个地方太诡异了。
现在怎么办?外面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谁也不知道夜sè里会有什么,若进去,那灯光出现得莫名其妙,同样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怎么办?”丛慧带着哭音问道。一觉醒来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就算了,好歹遇到了熟人,一起想想办法看怎么回去,可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呢,演鬼片啊!小姑娘的jīng神已经有点儿要崩溃了。
“进去吧!”洛寄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自己也害怕的要命,可他心里还是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能乱。自己如果乱了,丛慧真的就要吓坏了,万一真吓出个好歹来那局面就更不好收拾了。
洛寄刚抬步要走,却感觉左臂一紧,丛慧还是站着没动,她的手指都要压进洛寄的小臂里去了:“真的要进去啊?要不我们走吧。”
洛寄回身,冲她微微一笑,轻轻地抱了抱她:“外面太黑,不好走呢,不要怕,有我在!”
丛慧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一点儿,还是紧紧抓着他的左臂,两个人慢慢地向竹楼里走去。
进了前堂,洛寄四下里一看,目光定在了悬在屋顶的一个草编的小网兜上,网兜里正有三颗明珠散着柔和的光。洛寄心下一阵惊叹:这户人家好大的手笔,居然用明珠照明,自己在前堂里坐了几乎一个下午,居然没看到有这东西。
洛寄松了一口气,既然是明珠,当然不用谁再来点着了,看来户主还是没有回来啊!
丛慧一直把自己藏在洛寄的身后,自从进了门干脆把眼睛也闭上了,生怕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洛寄把她拉出来,说道:“好啦,没什么可怕的东西,你看这个。”
丛慧睁开眼,顺着洛寄的目光看到那个小网兜,不由一呆:原来就是这个东西把自己吓成那样啊!洛寄看着她的表情轻松下来,心情突然变好了许多,笑着说道:“看来屋主还是没有回来,也许是出门办事,今天可能就不回来了。天这么晚了,我们也没地方可去了,说不得只能当回恶客,在这里住一晚了。”
“嗯,只是好饿啊,先找点儿东西吃?”
听丛慧这么说,洛寄才想起今天只吃了三四枚不知名的小青果,现在果然是饿的有点儿狠了。既然已经做了恶客,那就不要太拘束了吧?
洛寄心下这么一想,竟觉得理所当然,于是点了点头,去推开了堂左的门,前堂的珠光照进去一点儿,依然显得很暗淡,显然里面是没有照明工具的。洛寄回头将两把椅子摞在一起,踩上去从网兜里取了一颗明珠,明珠入手温润,果然是好东西。洛寄托着明珠,带着丛慧,从堂左的门进去,里面像是一个仓库与餐厅的结合体,房间的正中有一张方桌,桌上放着碗筷杯盘,桌左右则是两把椅子。房间靠左墙的位置码着两排麻袋,正对着前堂入口的那一侧墙边则放了四个竹筐,右边另有一扇门通向别的房间,想来应该是厨房。
两人先走到那几个竹筐前,一个竹筐里放着几根黄瓜、几个柿子和几个茄子,一个竹筐里有些他们下午吃过的那种青果,一个竹筐里放着切片晾干的干果,另一个竹筐里则放着些小坛小罐。两人每人拿了一个青果在手,一边啃着一边推开了右边的门,里面果然是厨房:墙角一个灶台,灶台上两口铁锅,灶下一小堆木柴,灶台的角落还有洛寄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火刀火石和火绒。在灶台对面的角落里有一大一小两只木桶,大桶里还有大半桶的水,水面上漂着一只木瓢,除此之外竟是再没有别的东西。想来外间仓库的麻袋里装的应该是五谷杂粮,竹筐里的小坛小罐内装的就是调味用品了,要想吃饭,还需自己动手。
“丛慧,咱动手做点儿饭吃吧,只吃水果不行的。我生火添柴,你洗菜做饭吧!”
丛慧闻言愣了一下,半晌才小声回道:“我不会做饭。”
果然不出所料啊,洛寄哀叹了一声,这位出生在城里的小姐,果然比不得咱乡下人呐!洛寄看着丛慧微微一笑:“哦,不会啊,那算了,你在外面坐着等一会儿吧。”
丛慧很不好意思的轻嗯了一声,跟着洛寄走回外间,看着洛寄从其中一个麻袋里找到了黄米,然后去拿了两根黄瓜两个柿子一个茄子,又去翻筐里的坛坛罐罐,终于忍不住又说道:“我帮你吧。”
“好吧,待会儿你把这些菜拿到门口洗一下。”
“好啊。”
简单找了点儿油、盐和姜末儿,洛寄又带着丛慧回了厨房,厨房里还有门直接通到外面的,洛寄淘了米,留了丛慧在门口洗菜,自己回厨房里准备生火。从来没用过那些东西,洛寄心下还真觉得有点儿新奇,木柴下面有干茅草,洛寄拿了点儿塞进灶口,用右手捏了火绒和火石,左手拿了火刀,用力一擦,火星微闪引着了火绒,他赶紧丢了火石,将火绒凑近茅草,点着了,一次成功啊!
洛寄兴奋的拍了拍手,往灶口里添了一把木柴。
丛慧洗好了菜回来,看着囫囵个儿的茄子、黄瓜和柿子,洛寄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貌似没有看到菜刀?先前在外间拿碗的时候似乎桌子上也没有这东西的。
洛寄不由得傻眼儿了,难道这户人家不用菜刀的么?还是主人出门的时候把菜刀拿走了?可是出门拿菜刀干嘛啊?
洛寄四下寻摸了一番,最后还是从门外拿了个竹片儿回来,磨开了茄子,磨碎了柿子,磨断了黄瓜……
然后他们又现没有铲子……
然后他们又现没有笊篱……
忙碌了很久之后,两人终于坐在了桌边,看着桌上的黄米饭、西红柿茄子、凉拌黄瓜,反倒觉得不是那么饿了。
两人吃了饭,丛慧自告奋勇做完了善后工作,接下来似乎该休息了,只是两个人都有点儿不敢睡了,今天生的这一切有些儿太诡异了,谁知道一觉醒来又会生什么事呢?
两个人又回到前堂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两人相识也不过才半年而已,聊天内容无外乎一些童年趣事。聊着聊着,也不知谁先谁后,就那样在前堂的椅子上睡着了。
洛寄是被丛慧推醒的。在椅子上睡了一晚,脖子疼的厉害,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接过丛慧递给他的一本小册子,小册子被丛慧翻到了较后的一页,上面的字是用毛笔写的小楷,很整齐:“客居此界已经三年有余,如今小荆出生,总算多了一丝人气,珠rì格近来的气sè也好了许多。初到此地时见到前人之记录,乃知有此奇遇的并非只有我与珠rì格,只是不知道最后他们都去了哪里?是老死于此地还是去了另外的地方呢?我也曾在此界中四处寻找,却不见再有人烟,亦未有任何其余踪迹,甚至坟墓都没有一座。唉,若终不得脱离此界,我与珠rì格自然可以相伴老去,只是待我们百年之后,何人陪伴小荆?
我自幼孤苦,四处飘零,所经所遇本就千奇百怪,及至长成,自思即将安定,然而谁能想到,一觉醒来,时空异变,就此被困此间?人生际遇如我,当可算是奇之又奇了。但前既有古人,后亦可能有来者,倒也不必太过自艾,况且自到此界,遇珠rì格,相依相伴及至相亲相爱,得享人之极乐,对我这样的孤儿来说,夫复何求耶?”
这一页的内容到此完结,洛寄只觉得嘴里一阵阵的苦,由此内容可知,自己和丛慧是属于后来者了。难道自己和丛慧也要同他一般,困守在此界中不得脱离了么?
此时再想到那一副对联,忽然有了新的理解。
一栋竹楼千年客,何时归去?三亩薄田百果园,安居玄雀。
一代一代的人进入此间,客居于此楼中,未知可有回家时;此处楼前三亩良田,楼后一个果园,使人得以生存在这玄雀界里。
除了天道规则,任何事的生都是有原因的,无论什么事的背后都会有一只手在cao纵着,那么cao纵这件事的是哪一只手呢?应该是这玄雀界真正的主人吧?只是那主人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开这种玩笑?
洛寄心中一片茫然,乱七八糟的思索着这些,转念又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姐弟,父母亲都已年过半百,一向又对自己疼爱有加,自己若被困此间不得出去,他们该是何等样的伤心?失子与丧子能有多少区别?母亲身体一向不好,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姐弟失去兄弟,又会是怎样的难过?
一堆的问题在洛寄的脑海中盘旋,他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呜呜……洛寄,你,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啊?我们是不是要和他一样,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洛寄从昏噩中被丛慧的哭声惊醒,他猛然提起头来,就看到丛慧箕坐于地,哭的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