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弑母之仇
在床榻上瞪着眼睛翻来覆去许久好不容易睡着的苏烟儿,才睡了没一时辰便被秋意轻轻摇醒了。
“姑娘,您忘记今日要早些去青燕堂给夫人请安了?”
支起身子的苏烟儿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昨日早些时候,她被如今的苏府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告知,日后要每日早起到静心居请安。当时她顶撞了两句,回来后便被罚要禁两日的膳食,她已经从昨日午膳开始就连两口清粥都没得喝了。
秋意用胭脂将苏烟儿略显苍白的唇点得红润,挑了支透着水润的翠玉发簪插上,又把早备好的黛色锦裙给苏烟儿递了过来。
苏烟儿边系着衣带,边朝秋意问道,“这裙摆也已有些破旧了,新制的还未送来吗?”
秋意扯了扯衣角,好半会才有些幽怨地说道,“我问过了府上管家,说是已经在赶制,只是还需再等上些日子。”
苏烟儿咬了咬牙根,从前她每月都吵着要新衣裳,都是前一日要什么样的后一日便会送来。如今眼看这都已经快要炎夏了,身上却还穿着春日才穿的衣裙,如果不是颜玉慈拦了,管家如何敢怠慢。
青燕堂与落安居不远,苏烟儿带着秋意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到了,方走到堂外便已听见里边一片的欢声笑语。脸上不觉带了些黯然,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其乐融融的感觉了。
前脚她刚迈进青燕堂,后脚堂内的欢笑声便戛然而止。
堂中高座上的颜玉慈着着一身新制的紫色锦衣,端着的是雍容华贵,却掩不住满脸的小家子气。
若说颜玉慈还想着在下人面前端着些大家夫人的作态,那与颜玉慈如一个模子捏出来的苏二姑娘苏韵芸便是丝毫不在乎,一心只想着羞辱苏烟儿,“贱人就是最多懒骨头,来得这样晚,还不赶紧端了茶来给母亲请安?”
苏烟儿未瞧苏韵芸一眼,只坐在了身侧的椅子上看着颜玉慈,“我今日不是来请安的,不过是你说要将母亲的玉镯子交于我,我才来的。”
听了苏烟儿的话,苏韵芸嗤笑一声,轻挽起宽袖,露出了手腕上那只剔透的白玉镯子,“你说的是这个?方才我已经向母亲讨来了。”又拖着声音道,“你,来晚了”
苏烟儿瞧见了那只白玉镯子中的一缕翠绿,正是母亲过世时戴着的那只,她快步上前就要朝苏韵芸抓去,却被人挡了去。
端着茶盏的青玉嬷嬷向苏烟儿抬了抬手中的茶盏,“夫人已经去了多年,姑娘何不早些放下?”
看着曾经是母亲身边的婢女,如今却挡在了她的面前向着别人,苏烟儿轻笑着接了茶盏自饮起来,“颜玉慈,你死了那条心吧。你不过是个凭着给父亲生了个儿子从贱妾爬上来的歌伎,我是不会向你请安敬茶的”
青玉嬷嬷未与苏烟儿置气,只又重新沏了一盏,“长姑娘何必如此不知进退?老爷给了夫人正室之位,那便是认了夫人”
苏烟儿一把将青玉嬷嬷推开,“本姑娘如何行事也需要你这个奴才来教?”
被推得重心不稳的青玉嬷嬷摇摇晃晃,手中的瓷器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那妹妹来教教你?”苏韵芸褪了腕上的镯子,举起来朝苏烟儿晃了晃,啪地摔在了地上。
苏烟儿看着在四的镯子,眸子含了怒意,“你竟敢!”
“我敢啊,我怎么不敢”苏韵芸一脚将地上的碎玉块踢散,轻蔑地看着苏烟儿,“长姐,父亲已去北境镇守,对府上之事遥不可闻。你在这府上最后的依仗都没有了,你凭着什么还能这么在我面前趾高气昂?”
“苏烟儿,狗都能知道给饭吃的便是主子,你怎么还不懂事看不清现实?认了我这个母亲也就少受些罪。毕竟都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不好吗?”颜玉慈从座上站了起来,走至苏烟儿面前,摸了苏烟儿的脸一把,又就着指尖用力掐下去,“眼看你也及笄了,我作为母亲的也好为你早日找个如意郎君。”
吃痛的苏烟儿抬腿将颜玉慈蹬开。
一下未站稳的颜玉慈撞了桌子,苏韵芸惊呼着忙去扶。
苏烟儿看着颜玉慈脚下渗出的鲜血,皱了眉,悄悄往堂外退去。
捂着肚子哀嚎的颜玉慈见苏烟动作,怒声朝管家喊道,“将她绑起来”
“老爷若是回来了......”
颜玉慈未管管家的犹豫,只抓着他的衣襟,声音满是害怕和戾气,“杀了她,必须杀了她”
苏烟儿刚跑到青燕堂门前便被守在门口的三两婢女拦了,她挥开婢女们伸来的手,抄起身侧的木椅子朝前砸去。见婢女们被吓得散开,忙从中穿了过去,回头但见秋意已被死死摁在了地上。
“姑娘快跑,不用管我”
苏烟儿咬了咬牙的,翻身出了苏府的高墙。
好不容易躲开苏府护卫,气竭地倚在一处巷子的拐角喘着大气,摸了摸钱袋,打开却只有碎银几两。
事发突然,家底都在府上,也没那习惯随身带着几个票子。
揉着肩膀,看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一眼,眼里满是苦恼。
她自小就不爱琴棋书画和女红,也不喜与城中达官贵人的姑娘们赏花谈笑,一心只喜欢跟着父亲去他营上弄刀舞剑。现下在城中受难,竟是难寻可以容身之所。
看来只能出了湘城,赶往北境去找父亲了。
苏烟儿一路垂着头掩着脸,穿过城门守卫,出了城。
顶着烈日滴水未进的苏烟儿走了几个时辰终于倒在了一个破烂的小庙前,她醒来的时候身旁坐着的竟然是青玉嬷嬷。
“姑娘,你醒了”
“嬷嬷是带人来杀我的?”
“老奴是来认罪的”
苏烟儿轻笑,“嬷嬷不过是条狗,狗的养主没了,便换一个,何罪之有”..
听着苏烟儿这番甚是羞辱的话,青玉嬷嬷未辩驳,却是伏身跪在了苏烟儿身侧,“老奴有罪,老奴被熏了心,助奸人害了夫人,以至于姑娘受了这等苦难”
“嬷嬷在说些什么”苏烟儿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母亲明明是病逝的,你到底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