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启程
平成十一年,北亭大军一路往中原进军而来,宁州以北的城池尽数沦陷。
严居池为主将,穆行月为副将,携大军于漳州之野抵抗敌国叛军,直至秋末,无有进展。
而大都城也陷入时疫之困,疫病无有进展。
直到九月底,漳州传来大捷的消息,严居池收回了宁州。
而后,严居池便给皇帝递了一封密信。
温容在十月初,被皇帝放出了宫。
大都城被一分为二,左城是一半没有染病的百姓,右城则是剩下的,长期的安顿控制,虽然一切已经井井有条,但大都城仍旧笼罩在一股阴云之中。
十月初三,阮思年和洛桑来接温容回府。
见到温容的一刹那,两人都瞬间心情凝重。
温容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瘦削不堪。
洛桑的眼眶一瞬便红了。
但温容平静不已,只是默然的与他们回到了温府。
进到书房,阮思年见温容始终不吭不响,勉强挤出笑容:“仇凌已经找到了,没受什么伤,现在在王府安养着。”
温容点点头,总算是露出一点笑,“那就好。”
屋内安静下来。
“我有身孕了。”
温容忽的开口,两人震惊的看向她。
而温容面露苦涩,连笑容都牵强,“我也是,前几日才发觉,已经三个月了,这孩子……未必能保得住。”
洛桑失声道:“怎么会?”
“我的身子已经被那蛊毒拖垮了。”温容摇摇头,轻声说着。
她掏出了一张药方,交到了洛桑的手上。
“之前给你们递了几次的方子,研制的都不算完善,唯有着一份,算是大成了。我已经给皇帝递了话,楚风不日也会出诏狱,到时候你们三人一起,找杨鸿将此药推行给百姓。”
听着温容的话茬,两人觉得不大对劲,阮思年忙问:“那你呢?”
温容平静开口,“我去前线战场,找严居池。”
阮思年惊骇不已,直接开口否决:“不行!王爷走之前说过了,等你从宫中出来,便要我和朱雀洛桑他们,将你送出大乾!”
“送出大乾?能去哪里呢?去西域么?现在天下大乱,早已经不是能够躲避的时候了。”
上个月,洛桑便收到了柳娇娇的消息。
柳娇娇已经跟容斯脱离的关系,带着温容的家人前往了西域和大乾的交界地带,隐姓埋名;柳娇娇说,她会等温容来接两个孩子和温建林,等到那个时候,她才会去找容斯。
权当是为了自己的徒弟苒澄。
温容想起那封信,缓缓道:“所有人都在自己该待的地方,我也得去我该去的地方。我该做最后一件事了。”
为苒澄杀了苏赫巴德,杀了她的仇人。
温容去意已决,接下来的时日,不论阮思年如何劝,都不再管用。
楚风三日后也从诏狱出来,直接到了温府找温容。
他跟洛桑也终于能安安稳稳的相见,但两人看到彼此都是默默无言。
温容已经顾不上这些。
她将启程的日子定在十月十五。
原本想让阮思年留下来跟洛桑一起,但阮思年态度坚定,执意要护送温容,顺带找严居池请罪,是他没有看好温容。
最终,楚风和洛桑留在了大都。
而朱雀和阮思年则一起护送温容前往漳州和宁州战场。
温容走的那一天是立冬,大都下了第一场雪。
楚风和洛桑送了人,踩着薄薄的雪和夜色回温府。
两人都一言不发。
雪越下越大,掩盖了冗长的街道,进府之时,洛桑终于开口,低低地说:“对不住。”
楚风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我没怪过你,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楚风声音低哑,“如今能看到你在身边,我就很高兴了。”
洛桑喉咙堵得慌,泪意一阵阵上涌,她硬生生的忍着,“你,你去找过我很多次,是吗?”
楚风坦然无比,经过这么多的事,他也无谓再隐藏什么,“对,我几乎走遍了北亭的每一个角落,但都没能寻到你。”
“为什么?”洛桑站住了脚步,凝视他,“为什么要这样,不停地寻我?”
楚风也看向她,“因为我想……”仟韆仦哾
说到一半,楚风顿住了。
洛桑噎了一下,刚要发问,就听楚风缓缓道:“等天下太平,若是,若是你不再回北亭,准备做一个普通人,我再告诉你我想说的话。”
洛桑的眼眶一瞬通红。
她哽咽许久,缓缓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
——
温容日夜兼程了二十五日,在大雪纷飞的仲月之时抵达了漳州边界。
漳州多数是平原,乃是通往中原的最后一个城池,因为战火的肆虐,旷野上偶尔可见的农户和牧民都大门紧闭。
温容一路走一路看,也看到了战火的痕迹。
阮思年也出奇的安静。
朱雀一贯的沉默寡言,说来也怪,这一路上,温容都没看到过他的真容。
直到临近漳州城之时,朱雀建议暂停前进,去到了附近的村子落脚。
温容和阮思年也同意了。
到了一座村子,几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好心的农户,却也没有什么可吃用的,只有一点冷硬的干粮。
惦记着温容的身孕,阮思年去找主人家要了一碗热汤来,叫温容喝下。
吃过了东西,朱雀便说起自己的计划。
“漳州刚刚遭过战乱,是否还有北亭士兵作乱也未可知,待属下前去找王爷禀报之后,再来接您。”朱雀手握长剑,一副当即就要走的样子。
温容喝了汤,呼出一口热气,轻轻点了点头,“一切小心。”
朱雀颔首,当即便趁着夜色走了。
主人家给了他们单独的一间房子,唯有一张土炕,所幸炕烧的很热,温容坐在炕上也不觉得冷。
看着外面清冷的月色,温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小腹,喃喃道:“阮思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一趟不该来,来了就是给严居池添乱?”
阮思年怔了一下,随机垂了垂脑袋。
他的确这样想过。
但是他跟温容不单单是主子和下属的关系,更是‘同乡好友’。
他所能给的,除了忠诚以外,还应该有支持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