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不行就换我

入夜，明砚来传话说裴煜被老祖母留下了，他与父亲抗衡，多日不曾归家，一直住在舅舅处陪着母亲，如今趁着送人回去的档口，老祖母亲自把人留在院里陪着说话。

江允禾和蓉娘正在收拾晾干的花瓣，给明砚台上了茶水，让他坐着歇会儿再回去，看着他满头是汗也顾不上擦，想来今日东奔西走劳累得狠了，顺道把食盒里原本留给裴煜的粥食让他吃了。

“明砚，你慢些吃。那芸姨今日也回了赵家么？”她手里挑拣着花瓣，看了眼在一捣药的何菡心，知她心里记挂李芸，便顺道问了出来。

明砚抬袖抹了把汗，碗里的粥用冰凉的井水镇着，吃起来很是消暑，就着爽口的小菜周身的疲累都去了大半，今日托公子的福，江姑娘留给公子的晚食都入了他自己的肚里，听到她们问起主母，略想了想，只挑了些无关紧要的说了。

“夫人先回的赵家，然后我才送公子跟老夫人回去的。”

何菡心听了心里松了口气，她一向是站在李芸这边，也不愿她再回夫家受折磨，今日见着李氏今日同她婆母一起来锦和阁替儿子解围，本以为依着老人家的性子，肯定要借着裴煜的名头让她回裴家，原来她一早就嘱咐明砚先驾马车回的赵家，是半点机会也不给裴家。

“要我说裴煜哪里都好，只摊上这么个拎不清的父亲这一点让人不满意，纵得家里的妾室比主母还金贵，日后你俩最好独立出来单过，能躲开过清闲日子是最好的。”何菡心手里的药杵没停过，她偏头转向江允禾说道着自己心里的隐忧。

明砚不便议论主家的事情，虽然心里也为着公子愤愤不平，但闻言也只得低头喝粥吃菜，不发一言。

“谁想过清闲日子？裴公子跟他母亲可不同，这可不是躲开就能避过的事情，若是个不得喜爱的庶子到也还容易些，这嫡子带着新妇就要闹着单过可不容易，这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成的事。”

元清清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了，正倚着门边，手里拿着一卷解闷的杂书，环视屋里的女人一圈，眼略略往江允禾面上斜斜看去，颇有些意味深长地朝她噙着笑。

江允禾迎上元清清的目光，她原想不是没设想过裴家的情形，今日亲历了郑姨娘来找场子，她尚与裴家无瓜葛这人都能顺着裴煜来她面前抖威风，若他日她真和裴煜成了亲，还不知郑氏有多少腌臜事等着。

虽说她不惧郑氏，但若是能单过清净的日子谁会愿意去应付这些烦心事。

但元清清说的只怕才是真实的，她看着元清清，元清清也看着她，半晌江允禾先开了口，她疑惑地问道：“你何时对裴家的事这么清楚了？”

若是只凭在屋里听了这么一场，她才不信元清清能说出这些话来，并且她虽然答应了宋闻让元清清暂留在锦和阁，也并不意味着她对她一点防备也无，她还记着江允兰做那些事情的背后就是元清清，且她这会子眼含深意地看着自己，不知心里藏着什么话没说。

“你若是有想说的就直说，这屋里的人没谁不能听的。”江允禾不愿在与裴煜有关的事情上与人打哑谜，反正何菡心她是从来不瞒着的，而明砚那儿说一半藏一半反而不好。至于元清清是否想用藏着的话头来交换些什么，明着说她或许会考虑，暗搓搓的就算了。

“呵，江姑娘真是的，还是这样执拗。我若说裴家还有其他事情瞒着你，你也要我在这里说么？”

元清清绕了绕腰间的衣带，缠在自己手指上慢慢走了过来，看了眼慌忙起身的裴煜身边的小厮，朝他笑笑不客气地直接坐下，转头又饶有兴味地盯着江允禾，看她作何反应。

子奕跟星衡睡让刘平先带回济安堂去了，何菡心留下本打算干完活再回去，此刻跟陈海听了元清清的话不由得都围了过来，何菡心是忧心她一个姑娘独自跟人打听一个男子的家事传出去不好听，陈海则是怕江允禾在这素来狡猾的女子手里吃了暗亏不自知。

但看在明砚眼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位元姑娘要说些啥，但跟公子有关且当着江姑娘的面，他必不能让人瞎说公子的坏话，看着锦和阁里的人全都围将过来，只有他一人是着急维护公子的，一时紧张地手里都发了汗。

“老子最烦你们这些婆婆妈妈的，有话不说有架不打，含在嘴里也不怕噎着自己。”萧淮刚从院子里冲凉回来，带着一身的热气擦着胸背的水珠，一面披上内衫一面也过来坐下。

“都跟你说了少和裴煜来往，上上回你丢下老子去报官的时候，还有上回在你屋里呛老子的时候可不见你这样磨叽，这有什么好发愁的，他到底行不行，不行换我。”

江允禾尚没从他惊人的话里反应过来，旁边直接伸过一只手，把她往身边一带，裴煜身上熟悉的墨香扑鼻而来。

“不必，这你倒是不用想了，没可能。”裴煜把人拉过来固在身旁，他原本是要留在家里的，但入夜了还是觉着不放心，与其在家里想着这边夜不能寐，不如直接过来一趟，不曾想一进门就听到了让人极其不爽的字眼，连带着此刻看向萧淮的眼神也满是戒备。

明砚看着自家公子犹如神兵天降，心里为着再也不必自己一人扛着元姑娘暴雷的话头而欣喜万分。

萧淮见他面有愠色，撇撇嘴不屑地边扣扣子边走开到别处守着，若不是看不得江允禾磨磨唧唧地陷在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里，他还不愿意呢，一个人清净自在多好。

何菡心跟陈海被萧淮突然横插一杠搞得面露尴尬，特别是裴煜掐着时间出现，二人都无心再打探裴家的事，倒是纷纷想法子把搅屎棍萧淮丢下的烂摊子给重新拾掇起来。

“裴公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元清清从旁观看，对几人的反应都悉数记在心里，她从前帮着刘予民收集各方信息，习惯使然。

“你快回屋里去睡吧，有什么改日再说。”何菡心拽上元清清直接把人推回里屋，蓉娘也跟了进去。

陈海也赶忙去把萧淮拱到院子里去，找棵树撵他上去蹲着守备，以防他再说些惊人的话出来。

明砚也擦了擦脸，把自己吃过的碗筷端去井边刷洗。

一时屋里只余下江允禾跟裴煜二人。

她自打裴煜进门就被拉到身边，一直没机会说话，此刻看着空荡荡走得干净的堂屋，对上裴煜哀怨的眼神，有些心虚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谁知道萧淮那个缺脑子的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啊，幸好没把当时她正在屋里洗澡的事情也抖了出来，改日要跟徐知邈提一提，请宋大人换一个人派来才是。

“萧淮那人，脑子跟功夫不在一条道上，你别听他的，他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她诚恳地劝解道，看裴煜愈发皱得紧的眉毛，没忍住抬手一一摁了回去。

裴煜眉心被她凉凉的手指触碰，没奈何地把人圈起来，拉近自己，低头轻轻在她额发上蹭了蹭，闷声说道：“你帮他讲话？”

说罢手臂收紧，不满地直接用行动宣告自己的地位，“我日后必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略略弯下腰，下巴搁在她肩头，轻轻说道。

“我也没什么瞒着你，别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