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的留信

眼看就要日暮，何菡心记好了账册，便要出发去学堂接子奕跟星衡两个孩子。

临出门前看着江允禾几番欲言又止，但看她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蹙着眉头若有所思，最后还是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多说什么，先行赶去学堂接人。

裴煜带着明砚留下来帮江允禾收拾锦和阁里乱糟糟的桌椅，倒地的架子一一扶起来，幸好当初做这架子的木匠实在，用的都是厚实的好料，除了留下一点磕碰的印子，其他都损伤不大。

坏得厉害的是长桌跟椅子，还有瓷罐玻璃瓶装的东西，江允禾跟蓉娘分别拿着扫帚和抹布，花了好大功夫才拾掇干净地面上的碎渣和脂膏。

“可惜了这么多好东西，姑娘你又要熬夜补做了，还有不少是客户订下的，不日要来取呢，姑娘咱找人来帮忙一块儿做吧。”蓉娘心疼地把垃圾都用簸箕装好要拿出去倒了，看着散碎混在一起的东西，十分心疼，她是看着姑娘和何大夫日忙夜忙把东西做出来，这一场闹就砸碎了近一大半了。

“没事，小德阳镇俞家旁边的作坊已经可以使用了，明日我先过去瞧一瞧，带一部分原料过去试着做一批，顺利的话应该很快能赶出来。”江允禾收拾了半日，这会子累得不行，坐在尚完好的太师椅里歇息，准备一会儿再点一点明日要带去的东西。

“要紧的是这些桌椅得赶紧收拾出来，可不能耽误了明日开门做买卖。”她话虽如此说，可这已近日暮，这些损坏的家具原本就是定制的，如今又去哪里能现寻得这么多长桌来摆。

锦和阁大堂里坏掉的桌椅裴煜跟明砚已经扛到院子里当柴劈了，如今空荡荡的，只孤零零几张太师椅还能坐人。

因为前阵子住的人多，裴煜找工匠在靠近院墙处砌了个灶房，日常做些吃食，烧些热水，也免去日日去济安堂等吃的，或者半夜肚子饿想做点吃食。

两家便哪里有空闲哪里开锅，派个人知会一声就成，今日还不见刘平来传话，应是济安堂忙不开，蓉娘便跟着去了灶房起锅做晚饭。

江允禾正发愁明日如何开门营业，连裴煜从院子里劈了柴回来也没发现，等人走到跟前了，才回过神来，看到他被襻膊系高的袖子，她猛然回过神来，想起那几个大汉闹事时，裴煜竟然撂倒了为首的那个刀疤，自己先前还担忧他专讲道理的一介书生被人欺了去。..

她斜眼看了看他，抽了抽鼻子地从椅子里站起身来，走过去扯住了襻膊的系带，玩笑着问道：“你何时会打架了，我怎么不知？”

裴煜没想到她还记得当时的情景，顺势握着她的手把系带扯松，解下襻膊，低头看着面前仰着头，翘着嘴角质问自己的可爱姑娘，没忍住把人拉近一些，头一低在她额上轻触即离，笑着说道：“我没打架，只是跟那人理论时，他要拿棒子锤我，我不肯才反给他一腿的。打架的那是赵雯昕跟萧淮。”

江允禾额头上清凉的触感一瞬即去，她呆了呆，他这是亲了自己一下么……嗯，她这么一想忽然觉得额头处开始灼热地发起烫来，直烧至耳根。

这、这、这，万一被子奕跟星衡回来时瞧见怎么好，她心虚地左看右看，见屋子里一时没有其他人，松了口气，把人推开了些，自己也回到椅子旁站好，一本正经地说道：“那、那也是把人打倒了，不过我觉着这样挺好的。”

她说着想起刀疤脸被打翻蛤蟆一样趴在地上的狼狈模样，以及萧淮说这些人不过是打前哨的小角色，又有些忧心起来，“不知雯昕跟陈海大哥那边如何了。”

“别担心，赵雯昕带队走镖也是不成问题的，那些人应是伤不了她。还是趁孩子们没回来，先去收拾一下屋子里头吧。”

江允禾心领神会，元清清住了这些时日，难免会留下不少痕迹，如今人撤走了，她是该去清理一番，免得留下什么东西日后总引来人上门查探，那还有安宁日子没有了。

说罢她便一一去把元清清藏身跟活动的两间屋子都整理一番。

在她自己屋里，白日元清清总爱坐在桌前临摹字帖打发时间，她把那些帖子逐一收整好，带着字迹的也不准备留，都要拿去灶房烧了。

在一堆字帖压着的最底下，一张无抬头无书名的信跃然而出，显然是元清清留给她的。

她细细看了一遍，元清清信上虽没直接点名道姓，但她看懂了，她说的是：宋闻此次把她安置在此处，显示存了把锦和阁跟她绑在一块儿做诱饵的心，陶袁青尚知推脱了事，偏偏她肯答应，是不是傻？

末尾留了一句：下次别这么好心。

江允禾默默地把信折好一块儿拿去烧了，这是元清清自上次跟她以江允兰的事情做交换后，第二次给她留下讯息，上次是帮忙把信递给陶袁青，这次就是谢她收留吧，虽然没明说。

她也知道她实际上要告诉自己的是：宋闻不是她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可靠，让她日后务必多留心。

不多时，何菡心已经把两个小子接了回来，跟陈康平和几个伙计一起过来吃完饭，蓉娘也烧好了饭菜，摆盘上桌。

刘平等几个伙计帮忙把门板封上后，大家围坐了一桌，这突然就少了几个人，一时落座后他们都沉默了片刻。

只有两个孩子仍旧吃得开怀，边说着今日学堂的趣事，边吃着香喷喷的饭菜，脸上都是满足与欢乐。

“有没有传回什么消息？”何菡心给两个孩子夹菜，看向江允禾问道，她始终有些不放心的，特别是赵雯昕也跟了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还没，不过有陈海大哥他们在，雯昕会无事的，他们不会让她往前冲。”江允禾笃定道，这一点她还是能够放心，只是想着元清清的话，有些怔然，她想自己从前是不是因为宋闻是裴煜的师兄，就对他少了很多防备呢，且又因为陶氏的关系，总是对他存了多些的好感，甚至比对陶袁青的感觉还要好。

从前她是没把事情往这方面上想过，陶袁青似乎曾隐晦地提醒过自己，是不是她因为这些光环的影响，不自觉的就忽视且避而不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