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武幸王府
如今他以王湛的身份重新说出这番言语,当然会令王道江的浮想联翩、遐想无限。
王道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而后极其仇视且又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王湛,却又偏偏是半天回不过神来。
王湛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便稍稍歪头试探道:「大哥?」
王道江被王湛这么一喊,便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阵明显的抽搐。
「哦!九弟……」王道江的反应显然慢了半拍,「真是抱歉,刚才有些走神。」
「无妨。」王湛面带微笑,更进一步地说,「不如大哥当着我的面再舞一套剑法,我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查漏补缺的地方。」
王道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好。」
说完,王道江又一次拔出腰间佩剑,在皎洁如雪的月光下舞了起来,而整个过程只有王湛一人看到。
刹那间,天心的皓月,楼外呢喃的晚风,远处的点点灯火,身外的尘嚣俗躁,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
从前贵为剑神的王湛都是别人看他舞剑,现在他身为剑奴,竟也发觉看着别人舞剑亦是另一种享受。
王道江握紧佩剑,在翻转身子的同时自上而下地斩出一剑又一剑。
他时而横空一劈,时而往前突刺,时而用佩剑绕着周身上下自转一圈,行云流水间都夹杂着强大的阵阵剑意,就连王湛的发丝末梢都不由得为之震慑。
王道江的剑舞到最后阶段时,直接顺势把剑刃架在了王湛的脖子上,硬生生地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王湛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即便是到了像现在这样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也还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王道江而已。
双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彼此,于无形之中散发出腾腾杀气。
王湛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而后明知故问道:「大哥这是何意?」
王道江板着一张脸,认真严肃道:「空有蛮力,而无技艺,这是他当年的评价,你一区区剑奴,如何看得出来?你,究竟是谁?!」
王道江说完,更把佩剑的剑刃往里面贴了一些,仿佛下一秒就要斩下王湛的首级。
王湛沉默片刻后,对答如流道:「我就是我,我是,王湛。」
王道江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言简意赅道:「我要听真话。」
王湛暗暗喘了一口气,沉着冷静道:「真话就是,大哥的剑术太过破绽百出,这是大哥唯一的缺陷,也是最明显的缺陷,我看得出来,也很正常。另外……」
王湛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用两根手指头轻轻挪开王道江的佩剑,泰然自若地绕过他往前走了两步,稍稍往后扭头道:「剑奴只是不会用剑,却并不代表不懂剑,大哥不要一叶障目了。」
王道江神色愀然地把佩剑一收,面朝皎皎月色道:「可你说的话跟那个人一模一样,当年他也是这么指导我的……」
王湛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试探道:「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算是我的启蒙恩师吧。」王道江稍稍抬头,平静地说,「当年我对剑术一窍不通的时候,曾收受过他的指点。如果没有他,我根本不会成就现在的剑王境。」
「大哥的前程不可限量,将来一定不仅仅只是局限于剑王境而已。」王湛看向王道江,鼓舞人心道。
王道江稍稍低头,顺势迎着他的话说下去道:「那我就借九弟吉言了。我相信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我一定会进步得更快。」
王湛的心中一阵触动,有些犹豫:「大哥很思念那个人吗……」
「思念,当然思念。」王道江的语气里满是诚恳,有那么一瞬间,不禁让王湛为之动容。
王道江细细回想起曾经的过往,有感而发道:「你知道吗?他是那么的潇洒风流、放荡不羁,他做事总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方针和准则,从不会为外界所拘束。」
「我羡慕他的自由自在,也佩服他的剑术精湛。」
「他活成了我真正想要的样子,一剑在手,放眼天下任我走。」
「有时候我多么希望,我就是他。」
王湛听到此处,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没想到自己当年的三言两语竟会影响王道江的一生,更没想到王道江时至现在都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这恰恰证明了一句名言:孺子可教也。
王湛见王道江是可塑之才,王养饥虽剑术平平、昏聩懒惰,可王道江却不一样。
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倒是有点儿一代明君的样子。
王湛欣慰一笑,还试图与之相认:「如果你还能再见到那个人……」
「如果我还能再见到那个人,」王道江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怒色,而后一把抢过他的话道,「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分尸!」
王湛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顿时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
他呆呆地望着王道江,一时竟有些无语。
王湛故作镇定地尬笑道:「呃……呵呵……大哥,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吗?你既如此感恩你的启蒙恩师,如今又为何要这般仇视他呢?」
「你不懂。」王道江皱起了眉头,于不知不觉间把双手紧握成拳道,「那个人,其实是烊国的剑谍!他出卖了父王,出卖了大黎!」
王湛的心里一虚,听到这里便是如梦初醒、恍然大悟了。
这个王道江虽是个可塑之才,但对王湛来说,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为人太过死板。
他对大黎忠心耿耿,对那些潜入到黎国的剑谍更是毫不留情。
王道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黎国,他拼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也是希望能够带领黎国走向更好的未来。
因此哪怕王湛曾经于他有恩,他这个剑谍的身份也终将成为他和王道江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