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老子有钱了,顿顿吃!去村口吃
跑了一下午,肚子咕咕叫,中午吃的那两个洋芋,能顶啥事儿?
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简直叫他心烦意乱!
“妈的!等老子两儿子出息了,老子也顿顿吃,搬个锅,就蹲咱们村口大路上吃!”
陈忠民啐了口唾沫,嘟囔着低头径直走进自家院子。
身后,陈元欲言又止,脸色有些微妙。
走进院子,臊子味儿更浓香了。
陈忠民饿得眼冒金星,他觉得自个儿今天是真的有些不正常!
到底是饿晕了还是渴得犯迷糊了?
怎么这么馋肉?
陈忠民不愿意叫孩子们瞧见自己笑话,当下准备去厨房看看有些啥能垫吧肚子。
然而刚进门,就撞见了端着一大瓷盆面正往外走的陈烨。
“爹,你回来了?”
陈烨笑着道。
陈忠民顿了顿,耳朵一嗡,啥也没听清!
他眼珠子全落在这一盆白面上了!
“这,这是白面儿?哪儿来的?”
陈忠民瞪大眼,没等陈烨解释,他一把将插在腰带里的旱烟杆子抽了出来,照着的陈烨的胳膊上猛敲了下去。
“你小子,天天不学好,从哪儿学会的这些邪门歪道?”
陈忠民大骂:“哪儿弄来的钱?偷来的抢来的还是去找人黄家姑娘要的?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种的玩意儿,天天惦记着吃女人饭,老子非得揍死你不可!”
陈烨:“???!!”
要了大命!
“爹!疼!疼疼疼!你听我说啊!”
这老烟盔,敲在身上是真的疼!
陈烨抱着一大盆面,赶紧撒丫子朝着陈元跑,大喊道:“大哥!你赶紧拦着爹啊!”
陈元这会儿也才缓过来,赶紧奔着过来,一把将陈忠民拦住了,大声道:“爹!这面是烨子自个儿花钱买的!没找黄家姑娘!我跟着呢!你不放心他,还不放心我吗?!”
陈忠民气得嘴上的火燎泡突突的疼。
他咽了咽口水,总算是缓下来,瞪了一眼陈烨,又瞧见他疼得呲牙咧嘴蹲着,怀里死死护住那盆面,委屈又倔,当下又好气又好笑。
“他自个儿有钱?哪儿来的钱?你倒是说说看!”
陈忠民骂道。
当下陈元将事情说了一遍,陈烨又举起手发誓,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陈忠民这才信了几分。
陈烨又道:“爹,你好歹信我一次,我真不当上门女婿了!”
陈忠民这才脸色缓和下来。
陈烨将面放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又赶紧进厨房,将一大盆肉臊子给端了出来。
陈忠民眼都直了!
“爹,你们吃面,敞开了吃!我去给咱妈盛一碗!”
陈烨说完,又拿了个铝盆,下面一圈底儿托着,装了满满当当的一碗面,勺了两大勺肉臊子,这才进了屋。
陈秀早就嗅着肉香儿了,见陈烨进来,那一碗白面看得她眼珠子发亮!
“我来喂妈吃,你去吃吧。”
陈烨笑着道。
陈秀一脸震惊的瞧着陈烨,只觉得咋忽然间就不认识这二哥了?
以前照顾妈这事儿,都是自己和大哥轮着来,二哥心气儿高,又念了书,喝了不少墨水,因此千方百计想着逃离家里。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看的都明白。
因此阿秀一直不喜欢这个二哥陈烨。
可刚才,二哥在门外喊着不当上门女婿,又给妈买了药擦腿,甚至这会儿还买了她心心念念想吃的白面,还是肉臊子!
这一切都叫陈秀惊讶极了。
陈秀眨了眨眼,又看了陈烨一眼,到底啥也没说,转身蹬蹬噔小跑出去了。
陈烨坐在床边,瞧着骨瘦如柴正闭着眼休息的赵红菊,眼眶微微滚烫。
他将面放一旁,俯身,伸出手拿来枕头,垫在了赵红菊的身后,轻声喊她:“妈,吃面,白面儿,肉臊子!赶紧尝尝,以后咱们吃个够。”
赵红菊活了大半辈子,也苦了大半辈子。
农村女人,一辈子心心念念都在为这个家庭付出,可怜上辈子就连离开,满心满眼都惦记的是不能拖累家里。
至死陈烨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陈烨抬手,悄悄将眼角的泪擦去,心里头忽然有了种极大的的幸运和欣慰。
或许,老天有眼,让自己重生一世,为的就是要补足自己所有的遗憾吧!……
入夜。
整个陕北高原都沉寂了下来,只有呼啸的风挟裹着黄沙,沙沙沙的落在院子里,砸在纸糊的窗上。
虽然已经是快十点了,可是陈家沟几十户人家,连带着附近几个村,没人能睡得好觉。
李桂娥家的煤油灯还亮着。
虽然八七年开始了村村通电的政策,但是偌大的陕北平原,尤其是陈家沟这地儿,穷得吃饭温饱都够呛,哪儿来的电?
就连煤油灯都千抠万省用。
也就李桂娥,家里头两个儿子都是吃公家饭的,因此手里有点余钱,煤油灯点着不心疼。
可惜遇着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干旱,李桂娥再心大也睡不着了。
炕上,王大运正抽着烟,半躺着翘着二郎腿,吐了个烟圈,半眯着眼,自在极了。
“抽抽抽,就知道抽烟!一天天的能成什么事儿?”
李桂娥瞧见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知不知道咱们水窖马上就见底儿了?天这么干,玉米地都旱死,咱们村那些个大老爷们,谁不是天天变着法儿的往外跑,想着找点水救庄稼?”
“就你!整天瞎跑不见人影儿,真是一点都不操心!”
她边说边气得伸手在王大运腰上拧了一把。
“哎哟!你这婆娘!”
王大运疼得哎哟一声,支起身,瞪了一眼李桂娥骂道:“操什么心?老子巴不得去县城跟着两个兔崽子享清福呢!”
妈的。
两个兔崽子,都是吃公家饭的,虽说每个月都拿钱回来,但是在陈家沟这穷乡僻壤住着,哪儿能有城里自在?
天天守着那苞谷地,晒得皮开肉绽,能值几个钱?
李桂娥闻言,瞪了他一眼,道:“享清福?你享啥清福?咱去县城里,能跟着谁住?老大刚娶了媳妇儿,兜里没钱,人姑娘是县城单位里的,和咱哪儿能生活到一起去?”
“老二连个对象都没有,娶媳妇儿的本还没存够呢!”
李桂娥叨叨着。
越说越愁。
王大运一支烟抽完,懒得听她叨叨,翻了个身,有了些困意。
这会儿听着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陈忠民。
“这是又去找水了?”
李桂娥赶紧将手里纳鞋底的针放下,光着脚,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贴着听门外的动静。
她性子要强,恨不得处处高人一头。
实际上她家不管是条件还是两个儿子,都比陈忠民要争气。
可独独小女儿王翠英,和陈烨一个班念书,成绩总赶不上人家,这叫李桂娥嗓子眼里堵了根刺,难受极了。
她扭头,朝着炕上看了一眼自家呼呼大睡的男人,气得暗暗骂了几句,跺了跺脚,也跟着上炕了。
她寻思着,这日子过得再差劲儿,也总不能比隔壁陈老二家的差!
况且,那陈烨又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就算成绩好又能咋样?
瞎了眼,居然闹着要做黄家的上门女婿,今后在陈家沟这块儿,哪儿还能抬得起头?!
想到这,她心思畅快了不少,囫囵躺着也跟着睡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陈烨被脚步声吵醒了。
重生回来,他一直睡不安稳。
脑子里就像是走马灯,一直浮现出上辈子和妻子黄梦琳的点点滴滴。
原来当局者迷,这话是真的。
上辈子他跟着黄梦琳一家离开榆县后,曾经好几次,揽着她在怀里,缱绻温柔的聊起曾经。
可惜黄梦琳每次都含糊其辞,似乎不愿提及。
上辈子的陈烨压根没多想,只当她害羞,可是现在想起来……
更像是不耐和心虚。
门外,阿秀已经起来了,似乎在做早饭。
没一会儿就听见她小声喊陈忠民道:“爹!水窖里的水就够吃今天的了,咋办呀?”
陈忠民骂骂咧咧起了身,半晌才应声:“你先用着!总不能叫家里饿着,我等会儿再去石头村一趟,怎么着也得弄点水回来!”
事到如今,苞谷地干不干,只能瞧着天意了。
可是这人,总不能渴死不是?
昨晚上陈忠民实在是愁得睡不着,又拎着桶去找水了。
然而,回来的时候空空如也,别说是的水了,就连湿泥巴都挖不到。
陈忠民抽着旱烟,坐在地上,沉闷的叹气声从胸腔里传来,隔着一层窗户,传进了陈烨的耳朵里。
屋内,陈烨的脑海里,总算是清明不少。
上辈子乱七八糟的记忆如潮水般褪去,他支起身,靠在墙上,仔细思考起来。
对于陈烨来说,既然重生回来弥补遗憾,那么第一件事,就是要改变家人的命运。
眼前最棘手也最需要解决的难关,就是——干旱。
回来两天,家里旱得不成样子,昨儿个做饭,他就看见家里水窖见了底,还混着厚厚的一层泥沙,得沉淀老久才能用。
他爹陈忠实更是干得嘴上起了燎泡,眼珠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