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长公主要回京
“公主,今儿一早小主子便走了。”翠竹一手帮周玉照梳着发髻,有些不安地说道。
周玉照愣了愣神,取下发间的木簪,随手拿出梳妆盒里的一支金钗,递给了翠竹,冷声答道:“我现在就要回京,翠竹,太后将我当猴耍,我定要向她问个明白。”
她当年那番恳求,临了仍旧只能抱着个烧焦的婴孩尸身哭泣,怪她太蠢,就这般信了那人的鬼话,以至于母女分离数十年……
周玉照心里恨极了,她知太后向来偏心寅帝,甚至怨恨自己抢了亲弟弟的风头,却从没想到亲生母亲会这般狠毒,怎地就忍心骗了她这么些年呢?
一想到二十年来,自己的孩子都在那个小小村庄受苦,周玉照的心便疼得紧,她恨自己无能,更恨太后如何心狠地欺骗自己,这一番作态,哪里还顾得上半分血缘亲情,哪里还把自己当成她的亲生女儿呢?
周玉照气急了,一巴掌拍在台上,震得台面一抖,各种金银首饰也落在了地上。
见主子这么生气,翠竹生怕她与太后娘娘闹得更僵,出口安慰道:“公主,您先冷静冷静,没准太后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翠竹,你莫要忘了,当年我是为了谁才沦落这一境地的?”
听着她的质问,翠竹支支吾吾地答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家公主这些年过得很委屈,但母亲的吩咐仿佛还在耳边,她不能让太后与公主继续母女离心啊。
一时间,翠竹犯了难,只得沉默不语,小心翼翼地帮周玉照梳发、戴起金钗。
周玉照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头微蹙,她有好些年没认认真真看过这张脸了,脸色怎地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就连那一双唇也没了血色,白到干皮。
似是不敢相信,周玉照轻轻抚上脸颊,呢喃道:“原来我已经不好看了……”
听见这话,翠竹急着反驳:“谁说的?在奴婢心里,公主美貌天仙,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只是近些年伤神憔悴了些而已,奴婢现在就给您梳妆,等涂上口脂就好看了。”
周玉照轻笑了笑,感慨道:“不好看就不好看了,左右我也老了。”
“翠竹,今后我也不敢肖想别的了,只要蓉娘能好好的就成,我想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我想好好地弥补她……”
话还未说完,周玉照握住翠竹的手,“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我想认回她。”
翠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公主还是先写封信送给太后吧,毕竟回京这事非同小可。”
周玉照恼怒地扔掉她的双手,似有些赌气地吼道:“这北朝,是我周家的江山,是我阿弟周寅的,可不是她王家的,怎地,我想回京还要求得她的允诺?”
“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公主当年说要为了百姓祈福所以来此清修,要是贸然回去,唯恐流言蜚语。”
周玉照刚想说些什么,翠竹壮着胆子打断:“虽然您不在乎,可要为了小主子多想一想,小主子眼下已经成了亲,如若您现在非要认回她,那名声难保不会受损……”
未婚公主突然流落民间,受人胁迫,还生下来个孩子,一旦传出去,不仅公主遭人非议,那小主子也不一定能受得了流言。
翠竹知道现在主子心中的急切,可有些事情,她们不能不考虑啊!
翠竹的话让周玉照彻底回过神来,她被一时的喜悦冲昏头脑,什么都顾不得了,现在想想,心里一阵后怕,要真什么都不管认回了闺女,她怕是要恨自己一辈子。
周玉照跌坐在椅子上,闭眼思索许久,接着缓缓睁开,眉间一片清明。
“长公主昨夜做了个梦,梦见童子,童子说菩萨已经感知到她的诚心,特许她回京享受世俗之乐,尽孝于长辈膝下。”
“翠竹,你觉得可好?”
当初就说做了个梦,菩萨让她侍奉佛祖,以求护佑,这才来的“秦山寺”,这一侍奉二十年,也该回去了。
周玉照笑着写了封信,派人去送给周寅,她-柔嘉长公主,就要回京了!
翠竹赞同地点了点头,觉着只要公主能回京,也算了却太后娘娘心头的一桩难事,届时再让她们母女和好也能少些难度。
而这边,从“秦山寺”回来后,顾行墨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总是神情复杂地看向李娇蓉,半夜缠着她欢好时,总问她如果以后发达富贵了,会不会舍弃自己。..
李娇蓉一开始还跟他开玩笑,说是发达了,就要学别人“三妻四妾”。
本是玩笑,无奈顾行墨当了真,越发地欺负人了,李娇蓉只能哭着求饶,顺带表明真心,以后一定只要他一个。
顾行墨还是不放心,于是这夜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连人带被子扛去了书房。
李娇蓉穿着单薄的寝衣,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又怕磕到桌面,只能用手托住下巴,一脸幽怨地看向还在写写画画的男人。
书房的烛火燃起,很是明亮,顾行墨指节瘦长,掌中握着玉笔沾了墨,不停地写着,一写到不满意的地方眉头紧皱,将那纸揉成整团,又拿了张纸重新写。
他的手好看,借着烛火看得更清楚了。
但再好看也没用,李娇蓉心里依旧委屈,她不知相公最近这是怎么了,整日里疑神疑鬼的,一会儿磨着她发誓、一会儿又说想要孩子了,现在又要自己大半夜坐在书房里等着……真的很奇怪啊。
李娇蓉捂嘴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等顾行墨写完,毕竟这是自己选的相公,除了宠着、依着,也没什么好的法子了。
许久过后,顾行墨终于写了一份自己满意的东西,连忙抬眸看向李娇蓉。
那双眼睛深邃狭长,落在人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让李娇蓉莫名觉得肌肤生痒,似有小虫子在爬一样,睡意也没了大半。
“相公,怎么了?”
顾行墨并未答话,只是缓缓走近,压着她的手沾满了墨水,然后按在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上,随后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如视珍宝一般,锁进了箱子里。
李娇蓉眨了眨眼睛,盯着自己沾满墨的手,又看了看到处藏钥匙的顾行墨,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着她的叹息,顾行墨这才回过神来,冷冷说道:“闭眼,别偷看。”
李娇蓉配合地闭上双眼,又觉得不对劲,张口问道:“相公,你刚刚让我画押了什么东西?不会是卖身契什么的吧?”
“不是,就是一封保证书。”
“哦。”
今夜,也是相公不正常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