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请你尝尝绿化带
“菊科,一支黄花属,一支黄花有小毒,疏风散热,退热行血,消肿止痛…”
宁沫蹲在绿化带旁,低着头查阅百度。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拢起额前碎发。抬眼便发现墙角矮灌木旁的一抹亮绿,在雨后阳光下颇有些闪闪发光的味道。“咦,又一棵苦苣菜,还挺肥…”
“小姑娘,你挖的这些草,能吃嘛?”不知道什么时候,宁沫身后一米左右,站着一位推着婴儿车的老大娘,满脸纠结的瞧着她。
距离r病毒爆发已经七天了,即便是最初有先见,抢到了物资那一批人,如今家里的瓜果蔬菜也都已经基本告罄。
“大娘,”宁沫缓慢站起身,低血糖蹲久了,她稍微有些眩晕,揉了揉太阳穴。
“我家是乡下的,这个叫苦苣菜,能吃。”
现在物价是一天一个样,大白菜都卖到了十元一斤。
宁沫这人,说好听点叫省吃俭用会过日子,说难听点,就叫小扣小扣的,平时都舍不得大手大脚的开支,更何况是物价上涨飞速之后。
宁沫之前在服装批发市场上班,天不亮就出发,晚上回家基本就宅家里,整个小区也只认识房东阿姨和三居室里合租的那几个。
面前这个面善,且口音有些亲切的大娘有着话唠属性。
两人隔着一米的安全距离随意交谈,发现居然是老乡。
大娘的儿子媳妇在这边做点小生意,她过来帮忙带孩子。过完年刚过来,谁知道没多久r病毒就爆发了。
大娘絮叨着她们自体户如何不容易,如今交着店面房租不能做生意,刚上的新款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过季。
每天都是亏损,儿子媳妇一个屋里天天着急上火…
隔着一米的安全距离,宁沫瞧见婴儿车里的那个小娃娃十分可爱。戴着婴儿口罩也能看到白嫩嫩肉乎乎的模样,小拳头乖巧的放在脸颊边上,似乎睡的很是香甜。
“大娘,要不要尝尝咱小区绿化带里的野菜?”宁沫多数时候都在倾听,见大娘话匣子打开似有些收不住的趋势。
扬起善意的微笑,将手中一塑料袋野菜放在花坛台子上。
“三棵苦苣菜,个头大还挺嫩蒲公英,就是野荠菜小了点…您拿回去让您家儿媳百度一下,都是可以食用的”
“还有荠菜呀…荠菜我倒是买过,包过荠菜饺子。”大娘看着宁沫手中透明塑料袋,一大袋子嫩绿,连连摆手。
“这,这怎么好意思,丫头你辛辛苦苦挖的。”
如今一天三餐都在发愁做个什么菜。别说外地租户,就是小区里的本地拆迁户,也没自己的小菜园子。
想吃点儿什么绿色植物,还不一定抢得到。
“我一个人住,吃的少,屋子里还有些西红柿”蓝色口罩下,宁沫狡黠眨了下一只眼
“再说咱们小区挺大的,绿化带里的野菜还不少呢…。您就拿回去吧,让儿媳鉴定一下,能食用,下回咱们再一块儿出来挖野菜。”
说完也不去看大娘的反应,冲熟睡的小婴儿摆摆手,转身就走。
绕大半个小区,才回到她住的那栋楼。
稍微叹了口气,宁沫低头看着泛白牛仔裤上的泥点子,运动鞋上也粘了不少泥,在草坪水坑里稍稍清洗下鞋底,上了楼。
“都不容易啊…”电梯爬,拿钥匙开门。现在是下午三点十分,客厅厨房里都没人,另外两个房间的门也都紧紧关着。
宁沫径直回了自己房间,摘掉口罩换身睡裙,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胳膊搭着眼睛有些茫然。
其实小区绿化带里的野菜,哪儿有她说的那样多。
小区是挺大的,植物种类也很多,但多数都是有药用价值的植物,或是多多少少有些小毒。
比如泥胡菜,就长的十分像蒲公英却不能吃,名字里也带菜字的黄鹤菜,也只是一味中药。
宁沫打开手机,上网查看之前拍的照片。
鲜黄鹌菜:治肿痛,治毒蛇咬伤、蜂蝥伤,治跌打伤等。泥胡菜呢又主要有抗炎,抗细菌作用……
整个小区的绿化带,差不多已经被宁沫探寻了个遍,能吃的野菜基本上没有多少了。
手机铃声响起,熟悉的系统音响了三声,扫了眼显示屏,是妈妈两个字。
除了母亲,也不会有别人打来了吧。“喂,妈…”.
“放心吧,还有吃的,诶…没事。”“我备的货多着呢,那是,你闺女是一般人嘛…。”
“家里秧栽完了没?辛苦你了妈,我爸那个身体,家里什么活儿都是你的……”
“诶,没事没事,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回家了。”
“别担心我,你跟我爸,都要注意身体…”
宁沫出生在农村家庭,小时候家庭条件跟大多数农村人家一样。
父亲在建筑工地工作,一年回家的时候很少,盛夏太热不能干活会回家小住一阵,有时候深冬春节才回家。
是母亲一个人拉扯大了她和弟弟。
“嗯…我挂了啊”
高中之前,宁沫跟所有懵懂的学子一样,家庭条件一般,学习一般,模样顶多有些清秀,普通的扔在人群里几遍都找不到她。
高中毕业之后,受条件限制,宁沫没有继续读大学。
小时候没认真读书,记错了高尔基:《童年》《我的大学》《在人间》三部曲顺序。
因为只看过《童年》,她误以为高尔基先生的大学是在社会里学习的。
理所当然的觉得,在人间和社会上学习,不会比大学里差多少。
实际上的现实生活,比她想象的复杂太多,高中刚毕业那两年,她因无知和稚嫩,吃了不少苦头。
因为家里的大山,父亲病倒了,宁沫寄人篱下,借亲戚的门路学习雕刻。
战战兢兢,认认真真的给亲戚把活儿做完了,却因为不会送礼,没给过生活费而不讨人喜欢。
后期学习任务重,她也开始正式工作,没太多的时间给亲戚接送孩子,做家务,被赶到地下车库居住…
雕刻师娘给介绍的男孩子,在认识两周后,跟师娘的弟弟说醉话,说要找个有钱的老丈人。
消息是师娘当面说的,那天,恰好是她生日。那时候的她十九周岁,年轻,稚嫩。
那年,她搬进没有窗户的地下车库居住,连续下了两个月的大雨,床垫都发了霉。
她连续买了两个月,每天两块钱的彩票…
宁沫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翻了个身,卷曲着身体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她眉头紧锁,似乎陷进了什么噩梦里。
那个单薄的小姑娘,蹬着自行车,在雨里迎着风大笑,笑的满脸是泪。
那时候的宁沫在想,如果买了保险,不妨就站在这雨里。让来往的车流把生命带走,还了父母的养育之情也好…
梦里的高楼和车水马龙逐渐模糊,宁沫发现眼前又出现了那个漆黑一片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光门。
这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奇怪的梦了,她隐约觉得这个光门很不寻常,却从来没有走进去过。
梦境是不能自主控制的,偶尔半梦半醒间,宁沫可以让梦境按照自己的意念发展。
虽然身在梦中,但更多的时候,她都只能像个看客,看着梦里那些或是回忆,或是光怪陆离的斑驳画面。
不论噩梦还是美梦,到了能用意念控制的那一刻,宁沫梦里都会出现光门。
每当眼前出现光门时,她都有些许恍惚,好像这里不是梦境。只是视线有些模糊的站在,一条四周漆黑,又通向光明的路口。
毕竟在这里,她可以思考,可以走动,甚至有些微触觉。
稍微有些冷的空气,和迎面而来的温暖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