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你怕吗？
夕阳西下，零星的马蹄声随着蜿蜒的山路渐渐消散。
肖筱双眼两眼通红，望着被带走的玩伴消失在山路尽头，懊恼的泪水直冲而下，心中满是惆怅，再次经历送别，最为伤感不是，连小他两岁的最后一个玩伴都被选去从军。
而是他，再也没有了从军的资格，十六岁的少年，却只有十岁孩子的身体，而且多次检查，结果出奇一致，无法修炼，甚至连以军医的名义从军，都被以身体太孱弱而拒绝。
能够修炼才能从军，这是共识，而军功对于万家村的村民来说，一直都是一种荣耀，征战沙场，是万家村村民的成长必经之路，因为万家村和别的村子真的不一样。
万家村，以前真的有一万户人家，地处大楚王朝西南边陲的蛮荒之地，是老村长被封为万户侯的封地。
老村长程铁心，因为功勋卓著，是大楚王朝的第一个万户侯，万家村的村民都是跟随老村长一起征战沙场的生死兄弟。
归隐之时，老村长拒绝王庭为他挑选的地方，特意选择了大楚王朝西南边陲之地为封地，只是想让跟随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享受平静、安稳的生活。因此用带来的万名生死兄弟，命名万家村，同时也带回来了众多征战沙场的英魂。
只是，由于原本带回来的兄弟经历沙场厮杀，都有伤在身，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成家的就更少，再加上万家村地处偏僻，周围人烟也稀少，所以村子的后代并不多。
遗传的血性，从军的荣耀，加上常年的征召，让原本就缺少人烟的万家村，更显萧条，到了肖筱他们这一代，同龄之中有小伙伴是村子中延续的第五代，也仅仅只有七人，肖筱正好在七个小伙伴中排行第五，也被戏称为小五。
他们的父辈、祖辈大多数也都牺牲在了战场，原本有一万户人家的万家村，现在也萧条得百不存一，甚至是千不留一，肖筱他们七个小伙伴已经是村里最健康完善之人，其余的多多少少都有暗疾在身，叫万家村为老弱病残村一点都不为过。
肖筱自从有记忆以来，从来就没见过他亲生父母，因为他并不是在万家村出生，而是出生在战场营地之中，能够留下来一条命就算足够幸运，如果不是他父亲肖云飞和村中的几个兄弟拼死相护，只怕肖筱刚出生不久就被马蹄践踏而亡。
从被父亲的兄弟带回村子之后，肖筱就被老军医李葫芦收养着，跟随着李葫芦种药、挖药、晒药、辨药、熬药等活，帮助村里人换药，逐渐将李葫芦的一身医术本领掌握下来。
遗憾的是，六个小伙伴都能习武修炼，唯独肖筱不能，谁让他从小身子骨就弱，总是一副病态，脸色苍白，而且体型比小伙伴都要瘦弱，明明有将近十六岁的年龄，却只有十岁孩子的身体。
老军医李葫芦想尽办法，试过很多药草配方，都没能让肖筱有任何起色，所以小伙伴在修炼之时，肖筱只能眼巴巴看着，眼神中满是羡慕。
“就此终老在这蛮荒之地了，”肖筱有些凄然，梦想着外面的世界，眼神满是落寞。
“小竹子，回来啦。”一个洪亮而又关切的声音从破旧的村中传来。
小竹子，是肖筱的小名，谁让他名字中的“筱”字，就是小竹子的意思呢？并且他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碧绿竹子的翡翠玉坠。
听到呼唤，肖筱知道这是老铁匠在叫唤他，又看了一眼小伙伴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渴望，“不管如何，都要想办法去村外看看。”
擦掉眼角的泪水，走下村头的小山坡，倔强的肖筱回到已经残破的万家村。
村口，断了一条手臂的老铁匠，正瞪大了双眼看着肖筱，眼神充满着坚定，身躯依旧挺直，破旧的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空空的衣袖在风中飘扬，似乎一面冲锋的旗帜。
看到肖筱红肿的双眼，老铁匠笑着问，“想出去？”
“嗯，”肖筱点头回应，随即又摇头，“铁匠爷爷，村中的规定，不从军根本就不能离村十里。”
“哈哈，”老铁匠哈哈大笑，爽朗的声音，让肖筱感觉到一阵温暖，“对你来说，当然还有办法。”
“当真？”怀疑自己的耳朵，肖筱感到疑惑，随即欣喜涌到脸上，“您老不是拿我开心？”
“哈哈，赶紧，他们都在老葫芦那等着你，”老铁匠哈哈大笑，催促肖筱。
听到老铁匠这样说，肖筱心神领会，老铁匠嘴中的他们肯定是包括老铁匠在内的万家村五老，分别是老瞎子、老军医、老瘸子、老铁匠和半脸人，自从老村长去世之后，代表着村中的话语权。
刚走进老军医李葫芦那充满着药味的破旧院子，里面就传出一个充满着沧桑的声音，“小竹子肯定又哭红了双眼，铁匠也真是，非要把他叫回来。”
“老瞎子就是老瞎子，竟然不知道太阳落山了，”反驳的声音立马出现，“难道感知也下降了。”
听到里面的斗嘴，肖筱很是无奈地摇头，都说我是小孩，可我发现他们才是真正的小孩，老小孩。
于是，笑嘻嘻地说，“几位爷爷，加油，你们继续拌嘴，我听着，看看谁说的有道理？”
“打趣起我们来了，看来还不错，”墙角处，老军医摸着胡须，微笑起来。
老铁匠哈哈一笑，“那当然，也不看谁去哄的。”
“哈哈”声响起，五老盯着肖筱，让他感觉到一阵不自在，但随即又恢复了镇定，“五位爷爷，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才能让我去外面？”
“老铁匠没说，真能忍得住啊，”半脸人发出一声戏谑。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见不到真容，”老铁匠头都没回，直接回应。
老瞎子连忙挥手，“好了，别吵，你们一旦吵起来，整个村子都热闹。”
“哼，”不约而同发出吭气的声音，老铁匠和半脸人像小孩斗嘴一样，各自转过头去，让众人不禁发出笑意。
老瞎子却用他那空洞的眼眶，盯向肖筱所在的位置，平静而又认真地问，“小竹子，你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