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冥顽不灵
密密麻麻的身影列阵在暮川身后，冰冷箭矢蓄势待发。
寂修挡在谢姚身前。
暮川步履缓慢地走近牢房，一步一步，“啪嗒”发响，每一声都踩在心脏跳动的瞬息。
“谢统领，知法犯法、窝藏敌人，是什么罪名？”暮川停在牢门外问谢姚。
谢姚道:“死罪。”
暮川唇勾一抹嘲弄的弧度，似怜惜似感叹。
“谢统领惊才艳艳，虽为女儿身，却比大多数男子都强。原本前途坦荡，一片光明，可为什么非要陷入感情里呢？”
说着，暮川笑:“虽然情爱也算人之常情，避免不得。可谢统领的错，是不该为了个人的私欲，而陷三千灵师于危难。”
“更不该，在我前些天审问你的时候，你咬牙不说，企图一直隐瞒寂修的身份。”
“如今非要我使些小伎俩，收买寂修的副将，才能从你的尊口中套出点有用的消息，真是不容易呐。”
谢姚垂眸不语。
暮川残忍道:“谢姚，我还叫你一声统领，是将你看做同类。若你非要冥顽不灵，我就送你下地狱。”
“刚好，让你去为天池林积沉不散的三千冤魂陪葬。”
谢姚颤了一下。
暮川笑道:“你被关了这么久，是不是已经记不清了？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天池林一战，妖兽全身而退，而人族三千灵师全军覆没，个个身首异处。”
“有的被挖了灵根，有的被掏了肺腑，有的灵师眼睛只剩下一对黑漆漆的窟窿，有的灵师一条腿皮肉和骨头分离。那么大一张皮，被丢到臭水沟里……”
“是想吓死谁呢？”
暮川微微歪头，唇角弧度愈发深邃了些。
“他们若是正正经经死在战场上，兴许还不会有这么重的怨气。”
“可偏偏，他们是死于自己统帅的愚蠢和私欲上。”
“谢统领，你需知道，三千灵师的背后，是无数个小家。”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不过是丧失了自己的父亲或母亲，而你若是交代出寂修的身份，就是丧失了爱人，不值得。是吗？”
“如今的天池林死气萦绕，怨灵扩散，成了一处荒芜的坟墓。”
“谢统领，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你到底是帮他，还是卫国？”
暮川压抑着内心鼓动的杀伐欲望。
谢姚蹲在地上痛苦挣扎。
寂修一把将谢姚拉起来，对暮川冷笑道:“我看你今日能不能拦住我！”
他一双漆黑的眼睛变成完全的赤红，浓烈妖力骤然大涨。
可是电光火石之间，突如其来的惊变也在这短短一瞬演绎。
只见寂修蓦然间吐出一大口血，高大的身影矮下来，他单膝落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捂住心口位置，钻心剧痛六腑蔓延。
他想到了先前那个女人拍在他心口的一掌。
没想到余威如此猛烈。
与此同时，暮川对身后士兵下令：“布阵，抓住寂修。”
“是！”
士兵列阵散开，巨大的镇妖石被抛掷虚空，暗沉夜幕当即亮若白昼。
“你怎么会有镇妖石！”寂修大惊。
镇妖石是极其珍贵的灵器，是镇压妖兽最好的封印。
整个嶙州大陆也找不出几块来。
宣司府是没有这种东西的，这也是寂修敢于潜伏进来的重要原因。
暮川道:“不然你觉得，我前些日子为什么要闭关？专门挑时间让你兴风作浪？”
还不是为了费时费力费精神地去炼制这块镇妖石。
他原以为在大是大非面前，谢姚能够保持理智。
可是他显然高估了谢姚。..
“你走吧。”
镇妖石联合阵法的力量一同倾覆下来，寂修显然有些吃力，谢姚知道他带着她走不了，所以她让他走。
寂修回头看她，眼中情绪压抑翻滚。
谢姚错开他的目光，看向暮川道：“我犯下的罪责，我自己一力承担。他……”
暮川道：“属于你的惩罚，你逃不掉。至于他，谢姚，你认识我这么久，你觉得，我很善良吗？”
谢姚偏眸看向虚空的镇妖石。
连镇妖石都可以炼制，暮川比她更具天赋。
而在如此强劲的暮川面前，被镇压石大大削减战斗力的寂修就算死不了，也势必重伤。
谢姚低下头，轻轻叹息。
既然已经是个罪人了，就让她再自私一回吧。
或许，她此生注定，没有资格成为驾驭千军的统帅。
谢姚闭上眼睛，下一刻，苍穹乌云拢聚。
粗壮的紫色雷霆轰隆隆劈下，瞬间扰乱底下的阵法。
紧接着，谢姚身化残影，携雷霆万钧之势，攻击虚空镇妖石。
暮川目光冰冷。
冥顽不灵！
七级雷系灵师全力一击，足够劈开初初成型的镇妖石。
“谢姚，你真让人失望。”
暮川骤然挥袖，极具吞噬力的黑暗灵力化作一只穿云利箭，劈风斩雷，无情射向谢姚。
谢姚踉跄避开。
暮川飞向虚空，暗红衣袍猎猎作响，黑色灵雾与天地融汇，他置身其中，孑然而立，宛若修罗。
“谢姚，我给过你活着的机会。”
暮川重重一脚将谢姚踹落在地，谢姚狼狈地吐出好几口血沫。
寂修以半伤状态抵抗镇妖石的力量，根本无暇顾及更多。
而就在此刻，镇妖石的力量疯狂暴涨。
寂修脸色煞白。
不！他不能死！他还有大业！妖兽一族还有大业！
“你走啊！”谢姚眼眶红了，她朝寂修怒喊。
寂修回过头深深凝望她，曾经美好的记忆历历在目。
可生死关头，这些东西好像被更重要的东西给笼罩了起来，一点一点模糊。
他翕动唇瓣，无声说着什么。谢姚看懂了，他说的是“对不起。”
谢姚捂住了心口，那里尖锐地疼，可她依旧在笑，笑着笑着，她选择了自爆。
巨大的雷霆之力冲散开来，暮川捏出手诀，用黑色光屏将身后的士兵罩住。
悬于虚空的镇压石剧烈震动，几欲破裂。
暮川分出心神将镇妖石拿回。
寂修趁此机会逃离，当他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他回了一次头，最终决然离开。
星涅立身在高高的飞檐之上，沉默观望这一幕，情绪挺复杂的，但是这样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
她转身消失在现场，朝寂修离开的方向追去。
那没德的妖兽应该是要逃回妖兽族老窝。
跟着他，等她知道妖兽族入口在哪儿，她就自己去浮离城找千年玄冰灵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