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雪中,小萼红花
龙傲天道:“陇帅,连续鏖战一个多月,将士们身心俱疲,我怕,快要出问题了。”
迦楼罗道:“陇帅,将士们的忠心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他们都是血肉之躯啊,不是一口冰冷的刀剑,连续这么久的作战,始终不得歇息……”
唐治叹了口气,道:“我也有所察觉了。这样吧……”
他顿了顿,道:“加派一些游哨,今晚,允许大家喝酒、放松一下。明日……就在此歇息一天,后日再走。”
袁成举道:“可是……”
龙傲天急忙拉了他一把,向他急急递个眼色,制止了他说话,然后向唐治抱拳道:“陇帅体恤军士,龙傲天代他们谢过陇帅!”
很快,消息传达了下去。
明日在星宿海多歇一天,今晚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龙傲天还宣布,部落里那些女人,可以任意享用。
不过,既然占了人家的便宜,回头不妨给她们留下几头牛羊,留下几处御寒的住处。
整个营地,顿时欢声雷动。
正在叶茹四处流窜的陷阵营就不存在唐治所领四卫的问题,他们没有如此严苛的军纪约束,那些亡命之徒只觉快意人生,无比爽快。
至于战场死亡,马革一裹,就地一埋,死得其所。
只要活着,活个痛痛快快,那就值了。
唐治所部四卫,军纪严明。
它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在这样漫长的战斗与奔波中,负面情绪的积压,始终得不到释放,三军的心态就快要崩了。
所以,四卫的典军官都已发现了这个问题,才来找唐治汇报这个严重的情况。
袁成举大口地啃着肉,大碗地喝着酒,怀里揽着一个千户的小老婆,醉醺醺地问龙傲天道:“龙……龙老爷子,刚我……就想对陇帅说呢,兄弟们……快……快要崩了,这时候,你给他个婆娘搂着,比……比啥药都好使,你咋不让我说呢?”
龙傲天年纪大了,不像年轻人那样强烈,只有他身边没有女人陪着,一个人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切着肉,小口地砸着酒,有滋有味儿的。
听到袁成举说的话,他只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没有说话。
迦楼罗笑道:“陇帅是堂堂的郡王,而且,将来还有更加远大的前程。他的身上,不可以有污点,有些事,是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咦?”袁成举皱了皱眉,若有所悟。
迦楼罗身边也坐着一个女人,是这个东岱岱本的女儿。
看着这位鼻如锥、眸如海,比女人还要俊俏几分的小将军,那个女人满眼的迷醉。
看她那样子,如果迦楼罗愿意带着她一起走,她大概率是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迦楼罗走的。
草原上的女人,已经习惯了被人掳来掳去。
他们不同的部落有时候为了争草场打起来,战败者的女人,也会随时成为战胜者的战利品。
她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存之道,基本上,极少会出现对她的征服者发起反抗的举动。
而迦楼罗的美貌,更是直接征服了眼前的这个少女。
美丽,是女人的一项重要资本。
而美丽于男人而言,其实更是一项资本。
……
唐治答应多歇息一日,并允许众将士今晚饮酒之后,就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回到了他的寝帐。
狸奴正坐在灯下,吃力地单手抬起,想把自己的半身甲卸去。
“让我来!”
唐治一见,急步走过去,将她的半身甲卸下,然后又帮她宽衣。
三天前的一场战斗中,狸奴被一箭射中了肩膀,透过甲隙,伤到了手臂。
伤口不是很深,唐治这四卫兵马几乎都有甲胄,更不要说狸奴了,唐治是肯定要给她弄套甲胄的。
只不过,箭上淬了毒。
当然不是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那玩意儿比黄金还贵,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这种毒,其实也就是让伤口不容易愈合,还容易感染。
但感染,在这个年代,就经常是让人丧命的原因了。
唐治虽然在战后马上就为狸奴亲口吮吸毒血,并为她敷了药,可伤口的愈合还是极慢,有些轻微感染,一到晚上,狸奴就会发烧。
唐治亲眼见过自己的队伍中,一个挺精壮的小伙子,就因为风寒发烧送了性命。
他深知对于很多病症,不能用后世医疗与医药的水准来判断它的轻重,因此这几天都是在亲自照顾狸奴。
已经不是第一回了,狸奴也不再那么羞涩了,只是甜甜一笑,乖乖任由唐治为她轻轻解开衣裳,轻手轻脚地露出一条臂膀。
旁边的火炉上,搭着几条烘干了的布带。
这是唐治说的,要先用沸水将布带煮一遍,烘干了再用来绑扎伤口。
唐治还说了一大堆的道理,狸奴也听不太懂,她就只觉得,大王不仅学问特别的好,人也特别的心细、温柔。
唐治仔细地观察着她臂上的箭创,喜悦地道:“化脓的地方,慢慢开始结痂了,看来,快要开始愈合了。”
他取过装金疮药的葫芦,小心地为狸奴的臂膀重新敷了药,然后取过烘干的布条,重新为她包扎好。
唐治一边为她穿上衣裳,一边轻松地笑道:“这几天,可叫我担心坏了,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狸奴抿嘴儿一笑,低声道:“狸奴只是一个塞外孤女,若死了,也就死了,不值得大王牵挂的。”
“不要胡说八道,你才多大,整天就把死字挂在嘴边儿上了?”
唐治瞪了她一眼,道:“我叫人送些吃食来,你要多吃一些,这样才好的快。”
“哦!”
狸奴柔柔地答应一声,只觉伤处暖烘烘的,心里头也是暖烘烘的。
帐帘儿一掀,带进一片冷风。
唐治下意识地往狸奴身前挡了一下,她的衣襟还没拉好呢,着凉了怎么办?
这是谁这么莽撞?
唐治扭头一看,却是郭绪之领着两个捧着食盘的吐蕃少女进来。
“大王,用餐啦。”
郭绪之将手里提着的酒坛子放下,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大王今儿也喝两杯,轻松一下。咳!”
他瞟了眼特意挑出来的那两个容颜颇显俊俏的吐蕃少女,压低了声音:“大王,她们自愿侍奉大王,大王今晚就把她们两个留下吧?用来暖身也是好的呀。”
唐治瞟了一眼两个少女,两个少女一脸讨好的笑容。
唐治摆摆手:“把东西放人,人领走。”
“啊?哦哦!”
郭绪之赶紧向两个少女挥挥手,待她们放下食盒退出去,便对唐治道:“那……大王慢用,末将去跟兄弟们一块儿喝酒啦。”
唐治一挑眉道:“你们四个,今晚谁值宿?”
郭绪之嘿嘿一笑,道:“小罗将军主动请缨,他说今晚他值宿。”
“嗯!”
唐治摆摆手,郭绪之便三步并作两步,跑一般走了出去。
狸奴眼珠儿转了转,忽然道:“大王疲战月余,早已身心俱惫了,其实……让她们两个侍奉,快活一下,也没什么呀,奴家可以去别帐就寝的。”
唐治皱了皱鼻子,看在狸奴眼里,只觉说不出的可爱,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的那种感觉。
唐治凑近了来,小声道:“我听说,她们一辈子也不洗几回澡。”
狸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有那么夸张,那都是以讹传讹罢了。他们有个一年一度的节日就叫沐浴节的,怎么可能一辈子不洗几回。”
唐治砸舌道:“一年一回,那也要命啊。”
狸奴嗔怪道:“哎呀,大王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咬起字眼儿来了。当然也不可能一年才一回了,不过,不比中原人洗的勤快,倒是真的。”
唐治哈哈一笑,道:“那不就得了?来来,吃饭。”
唐治先撕了一大块烹得稀烂的肥牛肉,放到了狸奴面前的碟子里。
狸奴拿起小刀,正要切肉,忽然便想起,自从三天前受了伤,自己也没有洗过澡了,就只是在便利的时候,用湿毛巾擦拭过身子。
而……大王显然是很好洁的……
于是,狸奴偷瞄了唐治一眼,悄悄将自己的身子挪开了一些。
她可不想让唐治对她生出嫌弃。
夜色深了,狸奴在唐治的催促下已经躺下。
唐治不放心地试了试她的额头,果然又发低烧了,但温度比起昨日显然要低了很多。
这是个好兆头。
于是,唐治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这才走回自己的寝褥处,钻进了毛绒绒的被窝。
此时,那些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将士,也都回帐安歇了。
整个营寨一静下来,一些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便能清晰地传出好远。
唐治躺在被窝里,便听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声音。
玉腰奴的桃花坞,已经建好了吧?
小谢在京城,独自一人操持偌大一个家,也是辛苦了。
可惜呀,我是外放的官员,还是一方封疆大吏,家眷必须留在京城。
唐治不想去听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尤其是同一座帐中,就睡着一个健美婀娜的西域美人儿。
所以,他只好努力分散自己的心神。
他也不知道狸奴睡着了没有,反正是很久没有听到她往常在睡熟后,会发出的轻微的小猫儿似的呼吸声。
很久很久以后,唐治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好在明天不必行军,可以睡上一个舒舒服服的长觉。
狸奴由于一路行军疲倦,这几日又发着烧,所以睡眠一直很好,也一直没有做梦。
但是昨天夜里,她又做梦了。
这回的梦做的异常真实,以至于睡梦中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冷颤,一下子醒了过来
听着唐治平稳的呼吸声,难为情地感觉着自身的异样,狸奴张大双眼,看着黑蒙蒙的帐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洗个澡了!